11、清廷宫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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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晚上好。”叶光说，把手上看了一半的书合了起来。
“这么晚来打搅您，让我感觉很愧疚。”
英国人嘴里说愧疚往往不是真的愧疚，就像日本人说可爱其实也并不觉得可爱。叶光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撑着下巴看了少年半晌，不禁略感叹道：“你长大了，汤姆。坐吧。”
她随手指了个地方，汤姆依言坐下。
两个人面对着面，很快叶光的中国侍女走进来，上了两杯茶，然后退了出去。女仆小姐看上去比当年大方了一些，应该是在英国过习惯了。她以前可太羞涩了些。
汤姆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着，喝了一口他的红茶，他放下杯子看着手握绿茶瓷杯的叶光，思考了一下，说：“您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国家的绿茶？我一直觉得那个太苦了。”
这话里有话的一句让叶光挑了挑眉梢。
她该如实地告诉他这是因为这具身体喝习惯了吗？其实就叶光本人而言最喜欢某品牌矿泉水。
“其实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汤姆，我今晚的时间不太多。”叶光最后说。
汤姆听她这么说，故意做出扁了扁嘴的不高兴姿态，接着就顺理成章道：“……好吧，小姐。我这两年一直想问您，从公司和分部——以及您自己的那些生意里，包括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那些，您获得了大笔的分红，为什么要投回到清国去？”
他的蓝眼睛在电灯的照耀下，星辰一样地明亮地闪烁着。
这个男孩已经非常习惯于运用他介于少年与英俊男人之间的魅力。这种偏于中性化的魅力往往男女通杀。
他接着缓慢道，眼中带着思考的表情：“您当然知道那是不会获得收益的生意。与其这么浪费，如果您不想浪费更多的心力来让钱滚钱，不如一直放在公司。每年的获利我相信会让那些自命不凡的爵士们都垂涎三尺。难道您都不会心动吗？”
叶光非常感兴趣一般地看着他：“现在，你是在试图说服我投资？”
汤姆抿着嘴唇微笑了一下：“不，只是作为您公司的经理的……一点小建议。”
“汤姆，汤姆，我得说，你真适合这个时代。”叶光看了他半晌，笑了出来。
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汤姆的脸，眼前这个黑发蓝眼的英俊男孩，她看着长了两三年。
她教导了他第一步，给了他一个小舞台，看着他一步步地从最初狡黠不失天真的穷人区饿得想抢劫的男孩，变成难辨真假的新贵族小少爷，再变成现在这个说什么都不离开利益、风险、钱的成熟资本家。
这样的蜕变，叶光一一看在了眼里。
会觉得遗憾吗？
不，当然不，在这个时代，汤姆们才是时代的主角。
叶光只是没预料到，她本来找来当做她收纳广阔资金的公司的外部代言人的英国男孩，会抓住这个机会真正地迈步舞台的中央位置。她相信现在汤姆颔首微笑时都有无数人倾倒。
“没办法”电力电器公司，已经成长到快能搀和到伦敦政府的对殖民地行动里去了。
而趁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东风，托马斯先生本人名义上的资产与他的年纪一结合，就像是火苗吸引飞虫一样吸引到了包括罗安娜夫人在内的一系列贵族夫人及其女儿的暧昧目光。
高富帅在哪个时代都是被爱的。叶光忍不住在心底啧啧感叹。
汤姆被她夸赞，矜持地微笑了一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他轻柔地说，语音干净醇厚得像是在吟唱。
“——也是最坏的时代。”狄更斯的句子她在无数世界里读过，叶光跟着念了下句。这才悠悠回神，她又喝了一口绿茶，接着道：“你其实不认为自己能说服我吧？汤姆。”
“是的。”汤姆坦荡荡地说，“只是我很好奇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如果您对您的故国这么看重。包括您的资金，您本人，和其他……嗯，比如我的‘未婚妻’贝娅塔小姐将来的去向，我都会很好奇。我希望以此来确定公司和我自己未来的发展路线。凡事要未雨绸缪嘛，你告诉过我的。”
他又想了一下，眼神诚恳地说：“当然了，如果能说服您把钱留下来，我会意外地惊喜。”
这男孩现在话里话外已经把自己和“没办法公司”联系得非常紧密了。只差把它当做自己的私产。
叶光默默地想。
她面上一点倒是没流露出情绪，淡定地喝着她的茶：“如你所知，我的资产很大一部分转移到了美国华盛顿州，放在了一个名字叫红日基金的基金会里。用来资助中华本地企业和一部分确实让我感兴趣的改革家，革命家，回国的发明家和一部分留学生的草创活动，如果能确实有效，会有进一步的跟进资助——这确实是我大部分资产的去向。”
“……”
汤姆本来也想到了她的乡土情怀深，但显然没想到她竟然那么舍得，一下子愣住了。
他知道贝娅塔小姐实在，她说的大部分，恐怕就包括现在产品遍布大半个欧洲的几项专利权在内的私人财产了。要知道当年瓦特先生靠一个蒸汽机就快要成为英国首富了，而爱迪生先生现在在美国过的日子则堪比上帝。贝娅塔小姐的私人资产甚至还要额外包括每年“没办法”公司的分红。
那会是多少英镑？！汤姆甚至一瞬间不敢算。
不是他不爱国，但是……
在这个市场主宰一切的时代，金钱比良心可重要许多。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难怪五年前贝娅塔小姐要找当初的自己，一个英国人，来当“没办法”名义上的拥有人。汤姆忍不住自嘲地想，如果经手人是贝娅塔小姐自己，伦敦政府恐怕无法容忍一家庞大英国公司一大半的钱抽去填它相中的殖民地的无底洞。而只是英国主人有一个东方未婚妻则无所谓。
当初汤姆想不明白，但现在他已经能在英国对外活动的风潮中插一只脚，自然对其中的利益纠纷门清。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贝娅塔的作为是多么的徒劳。
“小姐……”汤姆开口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嗓子有点干。
叶光根本不会被说服留下钱，他其实没有必要跟她分析利弊，汤姆这么想着，还是开口了，而且言辞直白得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就算是您，去支撑一个庞大而——恕我失礼，野蛮的东方国家的改变，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有效。何况不仅是我国的政府，很多国家都对您的故土念念不忘，根本不可能允许所谓的崛起——如果您真能做到让她崛起的话，事实上我觉得根本没有希望。”
“或许吧。”叶光听完只是笑了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这让汤姆忍不住疑惑地皱起了眉。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一直到汤姆戴起绅士帽离开为止，叶光都没有再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在楼上的窗边俯身看着汤姆上马车的背影，叶光笑了笑，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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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英国某海港。
汤姆戴着礼帽，远远地看着那艘海轮远行至看不见的影子，又伫立许久，终于微微地弯了弯腰，算是对自己的雇主小姐行的最后一礼。
他现在心情颇为复杂。
在昨天，叶光将他年少时跟她签订的契约在他面前销毁。她甚至愿意拿出自己将近一半的公司股权。这样贝娅塔小姐就再也无法强行掌控公司的未来决策，她只能躺在上头吃分红而已。
双重枷锁的解除理应让汤姆觉得高兴，但他却无法单纯地高兴起来。
回想起贝娅塔的要求，他甚至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小姐拿出的那部分股权，委托给他以金钱的形式每年汇入红日基金，并且保证从他手里出去到红日基金的每一分钱都用到了贝娅塔规定的地方，都必须用于贝娅塔要求的目的。只要公司存在，这份汇款就将进行下去，即使汤姆或者叶光本人死去，也不会中断。
这是活生生的浪费！
但他能不接受这份新条约吗？当然不能。汤姆私心里已经将“没办法”的最高权力收入囊中，他不甘心永远只是一个明面的掌控者。只要叶光给一个机会他都会咬钩，何况只是这样让他心痛却又伤不到筋骨的要求。
“小姐……”最后汤姆在海风里苦笑一声，正宗的伦敦贵族区口音，目光渐渐地柔软了起来。
他还是感激她。
她救了他，给了他机会。甚至两年前自己直白地去询问她时，叶光都反复地暗示他她的“红日基金”的运行规则。只不过汤姆没有想到贝娅塔会这样把他和红日绑在一起。
从此之后，他和“没办法”飞得再远，赚得再多，红日赚得也就越多。
“聪明的小姐。”轻叹了一口气，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转身，离开了送别的海港。
而在他背对而行的海轮上，叶光坐在甲板的角落太阳伞下，穿着一身看不出价值的半旧连衣裙，和另一个黑发的少女挨在一起。
与她上了船才认识的留学生苏雅说了一句什么，抿着嘴唇笑起来。
叶光也应付地笑了笑，目光慢慢地朝着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扫去。
苏雅心思细腻，一下子明白过来，捉狎道：“可是因为在英吉利的校园里没钓到洋人，在回国的船上就春心动了？”
少女，其实我钓到了一个“未婚夫”呢。
见叶光没什么反应，苏雅也就干笑一声，道：“那位同学在我们留学生里面有名气，以前在国内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不过听说名草有主了，你就不要……嗯了？”
“他叫什么。”叶光托着腮问。
“姓孙……大家似乎都管他叫他的字，逸仙。”苏雅想了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清廷宫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