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成为BOSS吧》止于楚

10、清廷宫斗

　　三

　　在普通话不广泛推行的国家里，口音恐怕是一项不亚于服饰的用来辨别其主人身份阶级的利器。在某位好莱坞女星的一部经典作品中，原本口音粗俗令人不屑的女主角自打被一位教授教导了上流社会的口音后，出席高级宴会如履平地，人人都以为她是位尊贵的公主。由此可见一斑。
　　汤姆虽然瘦骨嶙峋，但五官不错，一双蓝眼睛大大的，黑头发洗过之后柔顺地搭下来，看得出是个不错的美貌正太胚子。——这个看脸的世界，人人都觉得有钱人就该长得漂亮，叶光摸着下巴思考。
　　只差礼装礼帽领结等物，汤姆就可以冒充新贵族了。
　　说到口音，叶光自己的是后天技能，说没问题，教就真的抓瞎了。但找个家庭教师问题也不大。
　　这两样倒是小事。举止和气质才是最困难的。
　　养移体，居移气。
　　这些只能慢慢地教……反正她虽然急切，这两年还是等得起的。
　　毕竟现在国内那位小皇帝只是一个比汤姆还小的孩子。
　　叶光在旁边看着汤姆艰难地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钢琴，若有所思地摸上了自己贴身的荷包，现在她该做的是把工厂从零变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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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后，叶光从那所她一直没记住名字的大学回来，陈平为她打开门后，她稍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你今天看起来不错，小绅士。”
　　汤姆背着手等在门边，听她夸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家庭教师为了培养他的品味，这一个月一直让他自己搭配衣服。以前在他的幻想里，有钱人的衣服都是仆人给准备好的，为什么现实这么残酷？天知道那些衣服和帽子有什么区别？而且老师也不肯指点直言指点，他只能从她的微表情分辨他今天做的好不好。
　　还好他从小在穷人区混大，凭借着一点点地摸索，终于模糊地察觉到了衣饰中的一些细微差别和搭配问题，在前天让老师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并且给了他一个新的任务：“让贝娅塔小姐点头。”
　　汤姆不知道叶光与其说有品味（其实没有），不如说只是对什么场合该穿什么，什么人该穿什么才能不露馅非常敏感——至于品味这种东西，每几年就变个样子，更糟糕的是非全球化的年代里，它在每个国家都不同。那么谁有空去追逐它？
　　汤姆当然不知道这个，他面对雇主很紧张。
　　还好叶光点头了。
　　“说句话吧，汤姆。”叶光说。
　　知道这是雇主考验另一项技能学习状况。汤姆思索了一下，说：“是的。感谢上帝？”
　　叶光压抑住了吐槽的冲动，笑着夸奖了一句“挺不错的”。汤姆显然没能发现她的内心情感，露出一个被夸奖后的开心笑容：“谢谢小姐。”
　　“哦，这句就不太行了。尤其是在你说小姐的时候，继续努力。”叶光仔细辨认了一下。
　　她抬起手鼓励性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她当然是想拍头的，可惜没狗到。
　　为什么人种差距在一个正太身上都体现得这么明显呢？这次当然不能怪她，十三岁的清末少女这个样子也不算很矮吧。并不清楚自己被汤姆当成七八岁萝莉的叶光，假装没看见男孩膝盖稍弯蹲下来的动作。
　　转身上楼之前，叶光停了一下，犹豫片刻，对汤姆说：“想去看看工厂吗？汤姆？”
　　“什……”汤姆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意识到雇主说的是什么了，那双蓝眼睛里很快速地闪过兴奋的光彩，惊喜道：“当然，小姐！”
　　他从小辗转在不同的工厂中当童工，后来几个童工保护法令的出现还有机器越来越广泛地运用，让他失业，不得不重新流落街头。男孩心里对工厂的执念比对所谓贵族大多了——如果能在一个工厂当总管，想必给他什么都不会交换的。
　　“注意你的口音，汤姆。”被男孩期待地看着叶光说，“不过恐怕不能给你很多交流的机会了。”
　　“没关系的，小姐。”汤姆连忙说，努力地收敛了自己的口音。
　　这一天汤姆果然没得到太多的交流机会。
　　大多数的话都是叶光的一位临时雇员，四十多岁的亚瑟先生跟厂方的负责人托克交流了。汤姆注意到平时代表叶光——以及一个虚构的汤姆（当然，他们称呼他为托马斯少爷）跟亚瑟交流的是叶光一位擅长英语还会法语的中国从属先生。
　　亚瑟先生在见到下车的他和车里只露出一只手的贝娅塔小姐的时候显得非常惊喜，讨好地称他为“少爷”。

　　汤姆跟亚瑟一起朝着工厂里面走去。他有心想打听情况，又顾忌着自己学得半吊子的嗓音，不敢多开口，于是试着学自己家庭教师的样子，用面上的微表情应付多话的亚瑟先生。
　　亚瑟先生果然也是个人精，观察着他的神态，一来一往间，很快就将汤姆想知道的事说了个差不多。
　　这工厂原先是个纺织手工工厂，破产后老板甩卖被“自己”的家族买了下来供“托马斯少爷”经营，额外也购买了一套机器设备。工厂正在随便地生产一些零部件。亚瑟先生又提到他的上线中国从属先生时，大为赞叹了一番“托马斯少爷”的年轻机智，他安排的称延请某某发明家先生（汤姆没听过那名字）虽然现在还没什么效果，但其实是十分有远见的。
　　亚瑟先生又额外地提了一笔“托马斯少爷”家族举重若轻地出了一颗他从未见过的，质地珍贵至极的珍珠来办这笔事，赞赏他们家果真富豪得不能再富豪。
　　汤姆想起叶光偶尔会拿出来把玩的那颗明亮珍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贝娅塔小姐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呢？有一分钱不一定能赚两分钱，可有一百英镑赚两百英镑就容易多了。钱滚钱是个最朴素的道理，用不着再去找什么发明家。
　　汤姆也隐约地察觉到了叶光雇佣他是因为她自己出面不方便，但他也不是非常理解，这个社会有了钱后，管是什么人种都会被尊敬的。
　　汤姆保持着一脸自然的微笑，心里却十分想不通。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工厂负责人托克先生的办公室外。
　　“您好，托马斯少爷。”四十多岁，身材健硕的托克先生摘下帽子朝他弯腰。
　　汤姆幼年时童工当多了，眼下见着曾经自己顶头再顶头的上司一类人物，不禁下意识有些慌张，然而很快他想起了这几个月家庭教师和贝娅塔小姐耳提面命的内容……
　　汤姆，你不是在假装。你就是那个有钱人。
　　“您好。”汤姆轻吸了口气，微微颔首，语调缓慢地用正宗的贵族区口音说。

　　******

　　五年之后，汤姆举着一杯红酒，从镜面上看见身后一位裹胸的金发淑女款款走来的影子，蓝眼睛微微动了动，适时地转过身来，朝女子露出一个少年独有的甜美的笑容。
　　因为他这两年营养均衡，面容长开，这个笑容显得更加俊美。
　　“罗安娜夫人。”汤姆彬彬有礼地颔首，向她行了一个吻手礼。
　　“托米，怎么不去跳舞？”罗安娜面容妩媚，金发盘起，约莫三十五六岁，亲昵地叫着托马斯的昵称。
　　她正宗的口音里又带着一股自然的轻笑意味。
　　汤姆看了看舞池里的绅士与淑女们，眨了眨眼：“今天我的未婚妻小姐又在闹脾气……”
　　罗安娜夫人果然get了，摇头叹息道：“你太宠着贝娅塔了。她虽然很漂亮，但毕竟……嗯？你知道的，太娇气了，总是这个也不让你做，那个也不让你做。只是跳舞而已，上帝，我觉得还是白头发蓝眼睛的姑娘更可爱些。比如安，你说呢？”
　　安是她的大女儿。
　　汤姆但笑不语，罗安娜夫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握着酒杯走远了。

　　汤姆低了低眉眼，安静地看着酒杯里的红酒。
　　他的眉眼在红波中一点点摇晃。
　　太太小姐们脑补的功夫都太厉害了，汤姆淡定地想，其实他只是今天懒得下午跳而已。
　　反正他的“未婚妻”也不会在意他老拿她出来说事……既然贝娅塔小姐在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妻。从当初被吓得不清死活不想接受，到现在可以毫无阻碍，甚至颇为愉快地念出这个称呼，汤姆觉得自己果然是成长了不少。
　　而至于被传成一个美丽却娇气，不愿意参与西方舞会的被有钱的托马斯少爷钟爱的未婚妻形象，贝娅塔小姐大概只会认真听完，拍拍他的小臂淡定地说：“总是这样不太好，在舞池里加深感情是必要的。你表现得太像个外国人可不利于我们的公司和你本人，进一步地融入伦敦这个圈。”
　　天啊，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所谓的外国人吧。
　　好吧，虽然他承认自己对东方姑娘的年龄没概念，事实上贝娅塔小姐确实比他大一些。但这不代表汤姆甚至连皮肤颜色都能认错。
　　想到叶光，汤姆忽然想到了最近的一件事，皱起了眉头。
　　他扣了扣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会。最后笑了起来。

　　舞会到一半后，汤姆借着要回去陪未婚妻的借口，上了车往贝娅塔的洋房区而去。
　　各家中的油灯在两侧低闪，电灯自打被那位先生改良后，普及度猛增，现在在欧洲城市中算不上低……但在伦敦这里，他觉得还远远没到极限，这方面的合作还可以推进。汤姆将绅士拐棍放在一旁，在车厢里单手支颚思考着。
　　“叮铃。”
　　“先生，已经到了地方。”车夫的声音响起。
　　汤姆下车后，站在曾经居住了两三年的房子面前，按响了门铃。
　　女仆开门，汤姆解去外衣和帽子后，在书房里看见了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实际上的雇主。
　　“贝娅塔小姐。”他用纯属无比的口音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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