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青空》Kayako

10、Chap.3

　　胡闹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不知不觉的，所以当服务小姐跑过来说现在已经九点半的时候，所有人都小吃了一惊，立刻结了帐，赶去下一个目的地。
　　说是用赶的，其实倒也不尽然，因为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就在酒楼的斜对面，位于一个三岔路口，是一个沿街的小酒吧，名字叫做后街。
　　推门进去，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一层的最靠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表演台，此刻是还没有什么人在表演的，舞池里倒是有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在跳动着。看不出舞步，也不觉得他们有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反正用一个词：群魔乱舞来形容就对了。
　　恰好路过门口的酒保（or服务生？）认出了带头的光头（想不引人注意好像都粉难的说——小寒语），伸手向里面阴暗的某个角落一指：“NINA和Mikado在那里。”
　　光头于是领着一干人等，穿过接近癫狂状态的人们，来到了几乎都照不到什么光的角落。一圈的组合沙发，小小的茶几上放着两个燃着的造型独特的烛台。
　　“原来老板你也在啊！”还没等坐下阿越就碰到了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在问NINA为什么今天Blast不上场，她就是不肯跟我说原因。”后街老板的面目在摇晃的烛光映照下并不很清晰，但听他说话的感觉，寒觉得跟树非常相似。
　　NINA当然是不会把真实原因告诉你的啦！像她这么要面子的人，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认是因为自己吃坏了肚子而不能上台演出的。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理由。寒听到老板问出问题的时候就这样在心底里面想着。
　　“哎呀，这个不是很简单的么。”阿越很四两拨千斤地打着哈哈，“我们也要给其他乐手一点机会的嘛，总不能自己独霸一方啊！有竞争才会有发展嘛！”
　　真不愧是律师，果然是超级能掰的人才啊！寒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一边目瞪口呆地听着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的份了，并且对之前对于光头的职业操守的怀疑小小表示了一下歉意。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老板说是这样说，语气中还是满满的不信任。不过，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见过很多大世面的成年人了，当然听得出阿越“就此打住”的话外音，也很聪明地起身，扔下一句话“你们慢慢玩，我先过去了”，就消失在一片喧扰之中。
　　“NINA你不是说了要在家里好好休养生息的么？怎么还出来招摇过市？”阿越出口就不是很客气。不过想想也是的，毕竟刚才是他帮着NINA做了掩饰，想必也耗费了不少的脑细胞吧！
　　NINA没回答，只是丢给他一个很凶恶、凶恶到就算是在阴暗不见光的角落里也能让所有人背上寒毛倒立。只要不是七月半的鸭子，谁都知道应该在这个时候三缄其口，免得惹祸上身。
　　“对了，NINA，身体好点没有？”树倒是毫不避嫌地热络起来，一屁股坐在NINA身侧，跟个居委会大妈似的问长问短起来。
　　NINA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楼着另一个穿着同样“暴露”（在小寒的眼里看来就是如此）的女孩，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而后抬眼瞄了瞄离她最远的一角：“干嘛把这两个人也带过来啊？”
　　她针对的目标不是一脸无辜委屈样的小寒，而是离他也有一段距离的阿木以及小宇。
　　“怎么？难得大家都有空，一起出来玩玩嘛！不可以吗？”树回答得理所当然，不解NINA何出此言。
　　NINA即刻投给他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揶揄似的说道：“打扰人家小两口恩爱的人可是会遭天谴的哦！”
　　和没多久以前光头说的话类似，让小寒想起了在洗手间里看到的那不该看的情景，脸颊于是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烧。所幸是在光线极端不良的环境里，除了身边的某罪魁祸首，没人发现他的异状。
　　“小弟你干什么脸红啊？不会是发烧了吧？”结果还是难逃被大白于天下的悲惨命运。光头唯恐周围不乱地大声嚷嚷着，一边还自说自话把冰凉的手放在寒的额头上，“咦，好像很正常，没有生病啊！你该不会是在不好意思吧！”
　　听到“发烧”二字的时候只有树一个人的目光过来关照了一下，可是后面的话让小寒非常不幸地又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
　　光顾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可怜小弟根本没空注意光头暧昧的表情。不过说实在的，就凭他那样单纯的头脑（不是贬低他），即便是看到了也未必会明白其中真义。但其他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非但是看到了，还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光头所要表达的意思，尤其是那两位当事人。
　　小寒只觉得在转瞬之间大家似乎都变了个人似的，连NINA都不再是印象中凶暴女喷火龙的模样，而是以极其诡异的眼神，同时眼尾上挑地盯着他猛瞧。
　　难道是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成？否则他们为什么都如此看我？寒不解地思考着，想破了脑袋依旧不得正解。
　　终于是善心的树看不过去，开口打破了意义不明的僵局：“NINA你表再像那个缺少XXX的中年欧巴桑一样性骚扰小弟啦！你就不怕Mikado吃醋吗？她就在你身边的好不好！”同时不忘使了个眼色给NINA怀里的长发美少女。
　　被叫做Mikado的美少女显然是接收到了树近似求救的讯号，狠狠地推了NINA一把，娇嗔道：“好啦，你再盯着他看我可真的要生气咯！害我被别人笑话，你安的什么心啊？”
　　NINA收回了目光，转而似有些求饶地在Mikado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知道我不会怎样的嘛！乖了，不生气了哦！”
　　众人的关注中心自然就转移到了她们两人身上，寒终于得以回复成一个自由的观众。看着举止亲密的NINA和Mikado，再联想阿木和小宇，他不禁感叹：这个世界都怎么了。上帝把男人和女人造出来不就是要让他们相互配对的么？可看看这里，男跟男，女跟女，实在有点那个什么了吧！当下，他决定以后还是少和这群人接触会比较好，不然难保自己不会被他们给传染了——虽然他是只听说过艾滋病是会传染的，不知道这同性恋的性取向会否接触性传染。
　　不过……想起了在酒楼里光头跟他说过的话——凭什么说他会喜欢上阿树呢？没错，阿树确实是个超级温柔的好人，并且平易近人，完全都没有身为艺人的骄矜。如果自己是个女生，碰到这样优秀的男孩，会被他吸引、会去喜欢什么的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幺幺和小飞她们一样。可是，事实是，自己明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生，怎么可能对同样是男生的树有那种他们所谓的“喜欢”的情绪呢？说是敬仰或者仰慕、欣赏、崇拜之类的还差不多吧！只是……光头说这个话的时候很认真的样子，并且，自己也完全没有能力反驳……
　　思绪流转之间，寒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都在紧紧追随着树活络的身影，其他人都被他屏蔽在了视觉范围之外了。
　　“你不要喜欢上阿树，不然会很辛苦的。”NINA的声音如鬼魅之音般地出现在了寒的耳边，成功打断了他的神游，却也硬是让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连心脏都蹦出口来。
　　回过神，发现大家都已经人间蒸发了一样地不见了，只有NINA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身边很靠近的位置上，像尊大佛像那样岿然不动。
　　NINA平静地瞥了眼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的惊恐表情，继续她未竟的话语：“你不了解树这个人，表面上看他是很温柔很会体贴人没错，可惜，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你看他对你很照顾，同样，他也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哪怕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他是太好的人，好到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一视同仁。任何人如果要对他付出感情确实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但是，那之后就会很痛苦很累，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
　　寒的心中因为这与唱片店老板所说相似的语重心长震动不已。本来混沌的心绪一下子拨云见日了，却是指向一个令他心慌的终点。或者他可以把这些话置之不理，对此嗤之以鼻地笑他们胡说八道。可是，有些心事，一旦被揭开了谜团，就不再能坐视不理了，更没有办法去否认。因为它确实存在着。
　　该怎么办？他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又该如何选择前进的方向？
　　NINA一言不发地看着身边眼神迷离的寒，心底闪过一丝怜悯。沉默半晌，她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最好是能够只把他当成一个偶像来喜欢，或者只是个不会有太多交集的普通朋友。现在的你，只能远远地站在他身后观望；如果你想追着他跑，妄图这样，在未来的某一天能追上他……那会累死你的。况且，有些圈子也不是你所能够涉足的。趁现在感情还没有到收不回来的地步，赶快收手吧！这是为了你好。”
　　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寒心里忍不住地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空落寂寥。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许会变得更丰富一点，自己的存在或许会更有价值也不一定，没想到这么快一切就要结束，回归到过去的日子中去了。想想也实在是很不甘心，才这么短暂的一刹那之间，什么真正的改变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然而再想想，live之后的日子不也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么？课不可能不上，试不可能不考，高考的压力也丝毫不会因为有了树的存在而减轻半分。他们这些人是已经都不用再来考虑这些事了，但他不行。他和他们拥有不同的道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生活。有过这些小小的交集就已经是很奢侈了的吧！也是该要放手了。不然一直这样玩物丧志下去是不行的——这是他身为一个准高三生的自觉。
　　没错，我是期望能改变些什么。不过现在看来还没有到那个正确的时间吧！那样的话，我也就不必要强求了。
　　就连眼尖的NINA也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小寒的眼角有了些微微的湿润。
　　尽管有诸多的不舍得，他还是起了身，礼貌地对着NINA说：“时间太晚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看出了对方的落寞，NINA一反冷漠的常态，虽是一贯的懒散，还是很热心地加了一句：“不和他道别一声吗？”
　　寒刚想说不用了，就见小宇和阿木亲密地走了回来。看到了整装待发的朋友，小宇不解地说着：“小寒你要走了吗？时间还很早的嘛，再玩一会儿啊！反正你回去的话家里也不一定有人吧！”
　　“不了，我明天有课，先走了。”不给小宇机会再说挽留的话，寒丢下这么一句就一脸酷酷的表情挤进了拥乱的人群之中，努力向门口挤过去，留下小宇满脸的疑惑。
　　“他怎么了吗？”开口问的是阿木，在对上NINA的双眸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几分，沉默地搂着小宇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10分钟后，失踪人口陆续归位。一群兴致高昂的人之中只有细心的阿越发现了寒的离席。他状似不经意，随口问了句：“怎么，小弟回去了么？”
　　“咦，原来小弟已经回去了啊！他怎么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再走啊！”树大叫着，一副相当不满意的样子。
　　“他说明天有课，不能到太晚。是你自作主张把人家拉到这里来的吧！还好意思在这里嚷嚷。”NINA依旧是半死不活地斜靠着沙发，“别忘了，高中生可是很辛苦的。你应该深有体会的不是吗。”
　　“这样啊……”树自动屏蔽掉了对他不利的话，表情垮了垮，带着浓浓的惋惜，“真是可惜呢！本来还想带他好好开心一下的。他看起来都不怎么开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