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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两个夜晚 ...


  •   旋转的楼梯无穷无尽地向下延伸,穿插的在空中的通道密如蛛网。他在空旷得几近恐怖的通道里奔跑,仓惶地不知是在寻找还是在逃命。
      身体很轻,灵活得不可思议,他把手伸向模糊不清的楼梯栏杆,轻轻一撑跃了出去。
      视野里是错乱的线条在远离。
      他仰面下跌,直到跌入画着圣母像的巨大彩绘玻璃,像是粉碎了遮挡在世界中心的屏障,他落入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雾气。
      “找到你了,纲吉。”那人在后面啦住他的手臂说。

      纲吉在黑暗中忽然睁开眼,惊魂未定地等着那看不清的天花板。

      纲吉……

      心脏撞击着胸腔像是要冲出来般,他满头是汗。那个梦他记不得了,模糊地在记忆的潮水中氤氲开,只有心跳如擂鼓般,但是那个耳语却像大声得盖过了全世界。
      “骸……?”那么强烈的禁锢感,被强行拖入他的领域,只有六道骸。
      “你在这?”他又试探着对着空气说话,一只手摸到了左胸膛上按住,就像是要按住失速的心跳。
      但是没有回答,他不在这里。连同那种被抓住的感觉都随着呼吸的平稳渐渐消失,就像真的是一场梦。

      只是梦而已。

      房间的门被推开,来者轻声站在门口判断着屋里人的呼吸,然后他在走进来。
      “已经醒了?”Giotto美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纲吉感觉到床的一侧塌陷下去(那个时代可没有席梦思之类的床垫),然后他的脸出现在自己正上方。
      他正对着他的眼睛,Giotto那琥珀色的瞳孔在黑夜也变得深邃起来。
      “既然已经醒了,就起来吧。”不可思议地,明明看不到却仍然知道他在笑。Giotto把一套衣服丢给纲吉,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我们该走了,再过不久负责打扫的女仆就要开始工作了。”

      让我们先把时间回溯到前一天晚上——

      “Giotto,那才是我的名字。”他说,垂下眼神掩盖了眼里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原因,纲吉有一瞬间感到炫目的昏眩:“你是……Mafia(黑手党)的……”
      “你竟然也知道?”Giotto笑得不那么自在。
      岂止是知道,我本身就是某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呐!(虽然是没有选择的)纲吉在心里吐槽。被那些有专业级别的杀手追杀,你要不是黑手党的人那也太倒霉了。
      纲吉这时才真的觉得自己被命运玩弄了一番,竟然连穿越时空都不能和黑手党脱离关系,这人生啊…………还真是绝望。
      “我不是说了吗,和我扯上关系可不好。虽然那看上去像是命运——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一天之内遇见了两次,还救了彼此的命——但是,那可是厄运啊。”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Giotto诚恳地说。
      “是我自己……啊,你没有错,就算知道,我还是会出手的……”他根本没有思考那些,完全是出于自己本能的意愿。
      “不管怎样,在一切解决前我会以生命担负你的安全。”他示意纲吉跟他走,沿着有着昏黄灯光的小路,“你似乎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你的家人呢?”
      “那个……”纲吉盯着运动鞋的脚尖看,“我是从很东边的一个国家来的,很远的地方……”纲吉开始在心里编故事。
      “东方?是中国那边?”
      “诶……原来你知道啊……”还以为要普及一下科普知识……“不是中国,是旁边的岛国,还要稍微往东。”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是圆的,那个伽利略和教会的矛盾闹的沸沸扬扬。而且自从几百年前有个叫马可的人写了他的游记,结果整个欧罗巴都疯了,到现在还天天做着发财梦。”
      是这样啊。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关于这个时代的背景,实在是对不起在鲜花广场被烧死的布鲁诺。
      “据说那边满地都是黄金?”
      “怎么可能,那是谣言吧。”因为这个谣言,开始了航海时代。
      “不管怎么样,没有钱来享受奢侈的王室们总要找一个掠夺的借口。不说这些了,然后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纲吉又开始吱吱唔唔了:“因为某个意外,我一不小心,嗯,流落到这个地方了,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怎么样了,嗯,只有我一个人。”
      Giotto直盯着他看,纲吉不敢抬头,生怕看到Giotto质疑的眼神。这是多么拙劣的借口啊,完全经不起推敲,但是谁叫他完全没有说谎的天赋?事情肯定不能全盘托出,太过震撼了,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Giotto低声说,不知道是在问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很抱歉……”
      但是Giotto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没关系。
      “现在要是我不照顾你都不行了,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他用力拍了拍纲吉的背,“你今年多大?”
      “十七。”刚才那酒吧老板硬是不信呢!
      “哦,已经到了符合独立的年纪了嘛。我呢,今年二十二,西西里岛出生却在亚平宁半岛长大。”

      十七世纪初,意大利还处于王国四分五裂的状态,西班牙击败法兰西管辖了那不勒斯公国、西西里岛、米兰公国和撒丁岛,而意大利本土也被王族们各自分划领土,靠着文艺复兴的繁荣、宗教的牵连、商业的发展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暗地里是无休止的王权战争。

      “……然后今天晚上,首先要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到了。”他们在一堵围墙前停下。
      “啥?”
      Giotto指了一下左边说:“沿着围墙走,在那边的一个小门前等我。”然后熟练利落地翻墙,落地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纲吉一下子就木了。他现在很害怕看不见可倚靠的任何事物,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也翻进去,思考结果是听从他的话,找到那扇小门。

      说是小门(或者说是偏门),纲吉看着这个高三米宽三米的铁门怎么也不能把他和“小”联系在一起。正在想自己是不是找错了,门后喀嚓几个声响打开一条足以侧身进入的缝,Giotto在里面冲他招手。
      他钻进去,Giotto又把门后的锁上好。纲吉就着院子里微弱的烛光看到伏在地上的守卫,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他们是在擅闯民宅,不,也许不只是民宅。
      Giotto把那个打昏了的守卫拖到树丛后,纲吉终于忍不住了:“这是什么地方。”
      “地方贵族的房子吧。”Giotto回答,就像是在说“我家后院”那样轻飘飘。
      “贵族!你这是……唔!”
      Giotto捂住纲吉的嘴,半拖着他往过于华丽的宅子后面走去,一路上解释着:“我们两个都是身无分文,难道还能住旅馆?再说了,那些追杀的来了也不安全。本来我是黑手党,用一下他们的东西简直是合情合理,那么多房间空着不用太浪费了,而且也比较舒服。”

      纲吉想起里包恩告诉过他,“劫富济贫”这一条在黑手党里是一条重要的开支。

      那他们现在算是劫富(这个倒霉的地方贵族)济贫(就目前来看是他们本身)了?
      纲吉无言了,老实地跟着Giotto潜入豪宅,挑选了两间方便跑路的客房。

      确认了有睡觉的地方了,Giotto说了一声“你稍微等一下。”又不见了踪影。大约十分钟后,他拿着几块蛋糕再次出现。
      “你还没吃东西吧。”他很亲昵地把纲吉的头发揉得更乱,“填饱肚子就快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会来叫你。”
      “晚安,阿纲——”Giotto带着令人安心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哈!他不用空着肚子流落街头了?!
      这会儿才有点鼻子发酸,纲吉不顾形象地胡乱吃掉疑似贵族们剩下来的蛋糕,饿都发昏的感觉终于没了。他倒头蒙进被子里,心里有些慌张。
      照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相信Giotto的,他是黑手党的人,也完全可以把自己就这么丢在这个宅子里面自己离开,不用再管他死活。也可以把他骗去当奴隶卖了,这个开拓世界的时代奴隶贩卖不是什么隐蔽的事。
      要是被里包恩他们知道自己就这么被人牵着走,估计会端出机关枪来扫射,一边还吼着“你个蠢纲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啊”。或者是骸不厌其烦地感叹他太容易轻信别人。
      但是要说他鸵鸟心态也可以,雏鸟情节也可以,反正他的超直觉一旦出现就绝对准确。
      闭着眼睛混乱地想着,很快就敌不过疲倦沉沉睡去。

      ——————————————

      纲吉换上Giotto给他的衣服,除了大空戒指还挂在脖子上,其他东西连同换下来的衣服卷好收在一个帆布的包里,预备随身携带。
      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七世纪的人了——穿着白色的衬衫,一件黑色的外套和长裤。不过Giotto看上去更加一表人才——长发被黑色的绸带扎起,身上是长直大腿的黑色正装,领口还扎上了领巾,那把砍过人的剑也被他找了一个剑鞘收起。不用说,一切都是他顺手“劫”来的。
      “这些东西你也拿着。”他把一个皮口袋和一袋水交给他。
      “这是什么?”纲吉掂量着沉重的皮口袋。
      “属于人民的财富。”
      Giotto带着他从昨晚的小门出去,走之前还很好心地把从守卫身上搜来的钥匙还了回去。

      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以一个金币的价格。当纲吉从Giotto交给他的皮口袋里拿出钱的时候,差点没被金光给闪到眼睛。
      “我们去哪里?”马车晃晃悠悠地出城的时候,纲吉问道。
      “佛罗伦萨。大概有一两天的路程,路上有一夜的停顿,到了那里我们就暂时安全了。”Giotto从车窗的帘子缝里面看着外面,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般表情很严肃。纲吉也不去打搅他,意外地从Giotto收拾的包里翻出一本《神曲》,绝对十七世纪意大利版本的书。二十四小时前里包恩还叫他背地狱篇呢,真是恍若隔世。
      马车速度还算快,偶尔路上有个颠簸也不打紧。纲吉时不时翻看着那本《神曲》,当作是意大利语的阅读练习——要知道里面尽是拗口的诗体和古语,看累了就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缓慢地变化着纯正的欧式田园风光,加上意大利连绵的山脉变得格外地柔中带刚。大片大片没有工业污染荼毒的绿色辉映着蓝天白云,偶尔可以在一片绿色的村庄里看见白色的教堂,还有水车在粼粼的溪流上慢慢转动。

      Giotto不怎么说话,一直在烦着心事,偶尔给纲吉搭上两句。而纲吉也很安静地看书,看风景,发呆或是靠着Giotto的肩膀打一会儿瞌睡。
      当他以为就这样一路无聊地到达佛罗伦萨的时候,“有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同时听到了追赶而来的喊杀声。纲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飞刀嗖地贴着他耳边插进窗框他才知道麻烦又来找他玩了。
      Giotto反而露出一个冷笑,好像是在他预计内的事情终于发生。
      “阿纲,你到前面去给车夫说让马车快一点,还有不要回头。”Giotto从包里翻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组装的小型弩箭。纲吉看着Giotto从容地组装着弩,心脏又开始紧张地狂跳。
      他猫着腰打开马车厢正前方的小窗户,对着车夫的背影传达Giotto的话。车夫仿佛是有经验的人似的,也不多问,手里的鞭子一甩马车飞奔起来。
      纲吉在突然加速中稳住脚下,回头发现Giotto已经组好了弩箭,打开左边的车门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单手抬着弩冷静地发射。纲吉飞快地从另一边往回望,险险地擦过不长眼的火枪子弹。他吓了一身冷汗,对方竟然连火枪都有!
      人数是五个,带枪的有两个。这是他匆忙中看到的。Giotto倒是十分镇定,手上的弩箭连发,已经有三个人被从马上打下来。
      轰地一声,一发子弹把车门打了一个窟窿,Giotto千钧一发地缩回身体关上车门。
      “不要紧吧?”纲吉担心地问。
      “没事,这是他们派来追杀我的最后几个,毕竟他们的总部也不在这边。”Giotto装上两支箭,换到纲吉那一侧。纲吉听到后面有马嘶鸣的声音,射人先射马,然后他又补了几箭,终于万籁俱寂。

      “好了,起码有十天他们追不到我们。”Giotto长长地舒口气,“让车夫放慢速度吧,只不过中午的休息可能要取消了。”
      再次传话给车夫,没想到这个中年大叔竟然很爽快回头大笑:“就这样完了?!好不容易让我碰上这么刺激的事竟然那么快就结束了!”
      “哈哈哈哈,枯燥的生活太无聊了嘛,我本来是想参军的,但是因为腿瘸军队不答应。”
      他也没有多问,但是拉拉扯扯地闲谈起来。
      纲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对象,而Giotto却总算解决了一件事打起了瞌睡。

      马车行驶了一天,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停顿在一个村庄里。
      被告知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纲吉还是感到高兴,只是心情一静止下来就有很多的思绪涌上来。他们在村子里唯一一间旅馆入住,又小又旧。
      老板娘很殷勤地招待了这两位看上去很贵气的客人(说到这个词纲吉只能联想到Giotto),晚餐是随意烹煮的意大利面,加上一杯羊奶(那味道纲吉好不容易才忍耐下来),还有香肠是老板娘为他们特地添的。
      晚餐过后,他们被领到楼上剩下的最后一间房。

      观察清楚过后纲吉开始了久违的orz。原因是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十点,是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Giotto把怀表摸出来看了一下宣布(那个怀表很简单,表壳上有雕花但他没有看清楚),然后他很自然地对纲吉说看来今天晚上要挤一下了。

      两个人背对着睡下,纲吉靠着窗户那一边,稍微一抬眼就看得见一空繁星,和昨天夜里是一样的。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白天打了太多的瞌睡,半夜某个时间他竟然醒来,盯着星空回想起这三十多个小时里发生的重大变化。
      很多神奇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夜晚,证明着夜晚的微妙魔力,它拥有的黑暗轻而易举地攻占着脆弱的心灵。

      Le stelle stanno lucidando nel cielo del nigritude.
      漆黑的夜空里有群星闪耀。

      那句话再次出现在脑海里,魔咒一样地拉扯他的回忆时光倒流。
      夜空里没有太阳、也没有云、没有雾、没有雨、更没有雷和岚……太孤单了。
      他隔着衣服握着胸口的戒指,着开始想念起妈妈的微笑,还有那个难得见上一面的爸爸,他甚至怀念起里包恩的子弹。那时仰面看到伙伴们惊恐的脸,那时还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急得疯了吧?要是他回不去了怎么办?他丢下了他的家人,被他拖下水的朋友,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肩负的责任,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泽田纲吉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变成记忆里的一道浅痕?

      “你在哭,想家了吗?”
      直到Giotto的手掌从后面覆上他的眼睛,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流下泪了。
      “嗯。”他带着哭腔点点头,再也止不住泪水,仿佛把没来得及表达才不安一下爆发出来。
      “别想了,就算睡不着也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
      “嗯。”他再次重重地点头。
      Giotto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拍着他的背说:“要是真的睡不着,我可以唱催眠曲给你听。”
      纲吉无声地咧了下嘴角,想象一下Giotto用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唱催眠曲,他还怕彻底的不用睡了。
      小孩子般不成熟地哭过后,他终于可以睡着。
      这个夜晚他没有做梦。

      至于次日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某个睡姿很差的人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被那张大特写的脸吓到,条件反射就是一拳。这代表着他可以打起精神来了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我需要知道一切!泽田纲吉人呢?还有那群守护者也跟着失踪?”XANXUS拍着桌子质问平静地喝咖啡的里包恩。
      “在时空的某个角落吧。”里包恩无视他的怒火随意解释。
      “什么意思?”
      “你去老宅区后院看一下就知道了,对了,跳之前记得去收拾行礼。”
      XANXUS火速离开。
      “老大,等一下我们啊!”瓦利安精英小队跟着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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