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夜昕聆雨

6、第五章

　　汝巳端坐于古琴前，此琴名曰凤栖，乃申纪未登帝位前所赠。申纪善琴，一曲揍罢，可惑人心，可崩山河。
　　“凤栖、凤栖……”汝巳低声呢喃，一如既往清冽的声音不辨悲喜。
　　飞雪夹着寒冰席卷而来，缠绕在汝巳周围，顷刻间，重霄宫里里外外被一层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密不透风。
　　正殿内，汝巳安然坐在古琴前，不多时，凭空出现的琴弦缠绕着汝巳，快速受束的琴弦嘞破衣服，血痕浸染着银白的衣裳。
　　“主人！”一身红衣，红色长发及地的红眸女子大骇，举手，正要施法。
　　不料，无数细针一般的坚冰避过女子直插向汝巳，被捆的汝巳无法躲闪，只能任由冰针将她的身体刺穿，衣裳破碎，隐约可见一道道血痕，一个个涌血的伤口。而那身体的主人，神情淡然，仿若这身体，并不属于她。
　　红衣女子慌不择忙，乱施了一通法术，但这些冰针像是长眼了一般，只往汝巳身上刺。眼看着汝巳白衣已经染成了血色，红羽飞向汝巳，妄图以几身为汝巳档针。
　　汝巳眉间银色的羽纹浮现，“红羽！不要过来！”女子脑海里出现汝巳清冽而严厉的声音，银光一闪，将女子再次弹开。
　　女子挣扎着爬起来，不敢妄动，只能蹙眉，满目悲怆地看着那冰针渐渐进入汝巳的身体，一盏茶的时间，汝巳光滑的脖子出现一道黑色的龙纹，缠绕着汝巳的脖子。
　　红羽一怔，强忍着惊愕将目光移向汝巳的双手，引入眼帘的是汝巳右手手背上的龙尾图案。“断魂链！”红羽终于明白了冰针只刺入汝巳的身体。断魂链，是盘古大神所创极为狠辣的法术，用以对付穷凶极恶而不知悔改的妖魔和叛乱的仙神。断魂链根据施术者法力特质的不同，会呈现不同的攻击形态，法术入骨，捆仙骨，阻奇穴，最后在被束者身上出现一道由脖子缠绕至手背的黑色龙纹。受此术者，再无法聚天地灵气，亦无法使用仙术仙法。不仅如此，被断魂链所束之人，无时无刻都必须承受锥心刺骨的疼痛，元神分离肉身亦无法解脱。
　　而如今，会断魂链的只有三神，红羽想不出，会是什么理由，让少烈和申纪下次毒手。
　　少烈八千年前，因其不肯悔过，天地间生灵涂炭，一片混论，天帝申纪无法，只得用断魂链锁了少烈半数仙骨，让其法力损失大半。施术当日申纪为保万无一失还特意请了汝巳协助施术。
　　如果，当日汝巳不是协助施术而是与申纪共同施术，那么现在，现在汝巳遭受的不是被施术，而是…….红羽不敢往下再想，那样的后果，红羽不敢承受，这样的结果对于汝巳，太过残忍。
　　红羽清晰地记得，八千年前，眼前这个神女，用法术，一点一点地刮下自己所有的情。情深则入骨，红羽无法想象，那人是怎样挺过来的。
　　风雪止，寒风静，仍被冰霜覆盖的重霄宫像是个冰窖，寒意入骨。红羽抬头，强忍着的泪水在看到安坐与琴前，始终未移动半步的神女时，无声滑落，踟躇着，走向汝巳。
　　“别过来，断魂链的反噬刚刚结束，我控制不了外溢的仙气。”此时，冰针与琴弦已签入汝巳的身体，血迹斑斑残破不堪的银白色衣裳，猩红点点的银丝，苍白的唇，无神的眼眸，都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高雅。
　　红羽像是并未听到一半，径自走到汝巳身前，跪下，眼泪如决堤一般，再也止不住。“若是…..若是主人让提前让属下施法替您分担…….”
　　汝巳伸手，墨色的龙尾图案盘踞在汝巳的手背，让她曾经如玉葱般白皙纤细的手变得违和。汝巳不语，微凉的手，一遍一遍地抹去红羽眼角的泪痕，淡淡道：“我给申纪造了个跟他分毫不差的泥人傀儡。少烈挣脱断魂链时反噬必定强烈，泥人只有申纪的一点仙气，自然不能够抵挡少烈反噬。泥人一碎，作为傀儡的主人，反噬也就由我来承受了。你一个护法，又怎能承受两次反噬？”
　　“至少……”
　　“红羽，我甘心受此一难。”汝巳伸手，把哭得哽噎地红羽搂入怀中。汝巳的身子也如她的外貌一般，是冰冷的，鲜血淡腥味扑鼻而来。“权当是赎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