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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0 Beauty ...

  •   人类是地球上最辛苦的物种。
      因为人类拥有全太阳系最贪婪的心。

      如果有来生,我想当一只虫,生命越短愈好。
      浑浑噩噩的生,自然而然的死。
      短暂的生命被生的喜悦充斥,来不及感慨死的孤寂便已重归生态循环。

      当一只宠物也不错,每天吃饱饭在院子里散步,寂寞的时候趴在主人的腿上撒撒娇。
      生命耗尽,躺在软软的地毯上,身边是悲伤的主人,在沉静而满足的气氛中合上双眼。
      伴随着只为某个人而活着的充实感,浸入死亡的黑色空间中。

      或许是天堂呢。

      可我是全太阳系最贪婪的人类,九年的时间对我而言太短,想做的事又太多。
      我不想死,然而身体内部的时钟滴答滴答的、以绝对的强势推进着我所剩不多的时间。
      我不知道最终时刻能否推迟,每次我所做的努力,我为了一己私欲插手别人的人生,最终带来的是自我的毁灭。
      不仅如此,我还伤害了我喜欢的人,将他阳光般的人生涂上了黑色的污迹,和我一同坠入罪恶熬成的深海。
      我的求生欲会强到何种程度、我内心填不满的空虚会驱使我犯下怎样的罪行,我不敢想象。

      当迹部前辈对我说,一定会救回我时,心底深处涌动的不是单纯的感动与安心,还有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他的身姿挺拔,仍是少年的肩膀上扛着我沉重的、或许没有任何价值的生命。他迎着阳光、浸入黑夜,默默的前行。
      这不是他的责任,肩上的重担会因为旅途的艰辛和得不到回报的挫败感逐渐转为包袱。
      漫长的旅途,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旅途,漫长的只能抵达虚空的旅途。

      他总有一天会厌倦这个包袱,像丢弃一个曾珍爱无比的玩具般,怀着深深的遗憾松开手,目送这个包袱被时间的河流推向过去的历史。
      他或许会懊悔,或许会心痛,可是终有一天,永恒的时间之河会把我的痕迹彻底冲出他的生命。
      到那时,他自然的回到原本的轨道,仿佛我的存在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早已预料到这一点的我,在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绝望之下,会在他抛弃我之前死死的缠住他。
      就算没有我们一同生活下去的未来,那么,就请你陪我一起死吧。
      无法选择生的我,会因为难以忍受死亡的步步紧逼和他仅仅是有可能的抛弃而杀了他。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如果我仍旧执着于生存,执着于对抗全知的神,我会害死所有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已经毁掉过凤一次,我不能把迹部前辈也拖入地狱。
      我爱着他们,可最后动手毁掉他们的也是我。

      这样残酷的事,我做得出来。
      我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因为你爱我啊,爱我的话,陪我一起去死也是可以的吧?
      很寂寞啊,一个人,又冷又可怕,如果你能够陪着我,那么我也不会害怕了。

      既是我,又不是我。
      被欲望折磨的只剩下扭曲的执念的、我的声音,从被时间冲洗过的记忆河流的淤泥中钻出,在我的耳边低语着。

      我不能将那个恶魔放出来。
      如果我的生命尽头只有地狱的入口,我也要带着她一起去。

      庆生会的日期定在生日的前一天,正巧是周五。
      下午一放学,我向社团和学生会请了假,跳上慈郎赞助的箱型车。
      纱织、葵、慈郎和日吉和我坐一辆车,忍足、向日、佐久间和迹部前辈坐另一辆车。我们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的向湘南海滩移动。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抵达了海边别墅。
      从别墅出来走不到一公里就是海滩,傍晚黑色的海潮翻卷着浪花,拍在昏黄的沙滩上。
      咸腥味的海风吹湿了的头发和衣服,深秋的海滨又湿又冷,实在不是出游的好季节。
      我们做好分工,把东西依次搬进别墅,接着分配房间。

      佐久间一定要和向日前辈住一间,向日前辈嫌他烦,提出和忍足前辈住一间。
      “你十六岁了,还像个小鬼似的粘着我像什么样子!”
      他训斥佐久间。被尊敬的表兄吼了一脸血的佐久间委屈的低下头,眼看马上就要哭出来。
      忍足前辈见状连忙打圆场:“我们三个住一间好了。”
      慈郎闻言立马反对:“那我和日吉还有迹部怎么办?我们可不要挤在一间。”
      日吉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不同意三人挤一间的。他和慈郎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转而盯着迹部前辈,等大统领发话。
      大统领接收了信号,看看佐久间。
      “你睡地板吧。”
      他命令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卧房只有四间,最大的那间原定是我、纱织、葵我们三个女生住,其余三间由六个男生平分。
      佐久间想要住三人间,那女孩子就有落单的。总不能让女生睡地板吧。
      佐久间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高兴的反驳:“我睡地板的话就有人可以独占一间房了,这不公平!”
      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看着日吉。
      “反正你以后会和阿部结婚,你们两个睡一间,我要和岳人哥哥住一起。”

      你这个兄控!!

      我和日吉对看一眼,操起一旁的抱枕朝他冲去,将佐久间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我们两个合力把他制服,用玻璃绳绑了起来丢在原定给他的卧房里,直到晚饭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除去佐久间这个不安定因子后,房间的分配很快解决了。
      三个女生住最大的那一间,慈郎和日吉、迹部前辈和向日前辈、忍足前辈和佐久间各住一间。
      今天的晚餐是烤肉,忍足前辈和慈郎从车里取出带来的烧烤工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快乐的在庭院里搭起烧烤架。
      我和纱织在厨房洗蔬菜,葵负责煮汤,日吉和向日前辈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炒面的材料。

      “我带了烟花,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放吧!”
      慈郎嚼着纱织给他试吃的清脆的竹笋,笑眯眯的提议着。
      “啊,肉不需要放太多油,本身的油脂就很丰富咯!”
      葵煮好汤出去帮忍足前辈做肉的料理,忍足前辈推推眼镜,认真的教导着葵。
      唯一没有被分配料理工作的迹部前辈负责点火。
      不知道是煤炭受潮的缘故还是运气不好,烤炉的火不是点不着就是没多久就熄灭了。

      “……”迹部前辈黑着一张脸怒视着面前的烤炉,然后叹了口气,开始新一轮尝试。

      “不是电烤炉吗?”
      日吉走进厨房洗手,透过宽大的窗户,能够清楚的看到迹部前辈懊恼的背影。
      “慈郎说用碳烤的比较好吃……”
      我们两个怀着既抱歉又好笑的心态,默默的向迹部前辈在烤炉前的英姿行了一阵子注目礼。
      点不着烤炉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庭院正对着大海,四周也没有种高大的树遮风,潮湿猛烈的海风轻易就能吹熄火苗。

      迹部前辈自然不会向咸湿的海风屈服,他嘭的推开厨房的门,问我哪里可以找到酒。我记得橱柜里好象有上次度假遗忘下来的酒,便找了出来递给他。
      “这里保存条件不好,不知道酒精度的含量是多少……”
      迹部前辈用开瓶器打开瓶塞,叠了一摞报纸拿在手上,用酒浸湿报纸,走了出去。
      没多久我就听到慈郎和忍足前辈的欢呼声,我和纱织探身往外看,一缕白色的烟自庭院中央升起,一阵剧烈的海风刮来,吹散了它细细的身形,仿佛打翻的二氧化碳容器,浅色的烟四散飘来,橘红色的火焰隐隐闪动着亮丽的光彩。

      “点找了点找了!”
      向日前辈拍手欢呼着。
      “真不愧是迹部!”
      忍足前辈也夸赞着。
      被包围在中央的迹部前辈抬起右手将头发向后捋去,见我傻呆呆的看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他拎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挥手让旁边的人散开,另一只手竖起正在燃烧的纸卷,对着火焰将酒液喷了出来。
      孱弱的火光瞬间化为一条橘色的火龙,啸叫着窜出半米的距离。

      一旁的葵捂住嘴尖叫一声。瞬间暴涨的火焰照亮他们的脸,慈郎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激动。就连一向冷静的日吉都微微张开嘴,露出惊讶的神色。
      火焰疯狂的吞噬纸卷,将它们中的氧气脱去,化为黑色的焦炭。
      在火舌舔上手指前,迹部前辈将纸卷丢入烤炉中,轻轻甩甩沾上红色酒液的手,抛下还在沉浸在方才冲击性表演的众人走进室内。

      “真难喝!”
      他来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洗去手上的酒液,嫌恶的咂咂嘴对我抱怨道。
      “我以为已经发酸了呢……”
      我和纱织忍着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动作。

      “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冲迹部前辈拍拍口袋。
      “房间的钥匙忘了发给大家了,能不能拜托您帮我一下?”
      迹部前辈从我的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钥匙是铜质的平片匙,共九把,串在铜圈上。钥匙上没有贴标签,因此我一时也分不清究竟哪把钥匙对开哪扇门。
      往年来这里度假的时候用的是五十岚贴了标签的钥匙,但是这次我忘了向五十岚讨要常用的钥匙,就只能用这一串备用的。
      我正在帮纱织做土豆沙拉,不能碰钥匙,只好拜托迹部前辈把钥匙区分开,再发给其他人。
      从一大串备用钥匙中找出一枚特定的钥匙开一扇门,这对迹部前辈来说是家常便饭。

      迹部前辈仅靠观察钥匙的形状就能判断出钥匙对应的门锁。
      当然前提是先把所有的锁都开一遍了。
      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就连我那从小被冠以天才知名的父亲都自叹不如。

      “这是身体结构的差异导致的结果,仅靠后天锻炼很难达到他那样的水平。”
      爸爸曾向我感叹。

      迹部前辈拥有鹰馆所有门的备用钥匙,都是没有贴过标签的。问他借钥匙的话,只要报出是那个房间,不消半分钟,他就能从十几枚看上去差不多的钥匙中挑出对方需要的那一枚。
      他的眼睛能够辨别精度高于毫米的差别。
      也因此,当他对我说,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我”患了重病,而未来的“他”却毫不知情时,我的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推断就是那个未来的“他”并不爱“我”。
      如果爱“我”,怎么会察觉不出妻子生了病呢?明明连钥匙之间不到一毫米的差别都能明确的辨析出来啊。

      我愈加肯定迹部前辈只是因为责任感的缘故才对我格外关注。
      我跟他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强韧的纽带联系。他只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才向我伸出手而已。
      尽管如此,他仍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光源。

      从始至终,只有这份追随他、依赖他的感情没有改变。

      经过两小时的准备工作,烤肉大餐终于可以开席了。
      我和纱织往纸杯里倒入果汁和无酒精香槟,将两者的混合物分发给大家。烧烤网子上,新鲜的牛肉和青椒正发出滋滋的诱人声音。
      嗅着这股勾人食欲的香气,我们举起手里的纸杯,在烤炉上方相碰。

      “祝阿部生日快乐!”

      伴随着亲友的祝福,我提前一步迈进十六岁的人生。

      纱织为大家装好肉和蔬菜,日吉和向日前辈支起铁板,啪擦啪擦的炒面。
      海风猛烈,本不适合在外面用餐,可或许正是因为这阵久久没有削弱的海风,大家的性质高涨起来。
      佐久间被好心的忍足前辈放了出来,嘴里咬着卫生筷,端着纸盘蹲在日吉脚边,等炒面出锅。
      慈郎和忍足前辈为大家烤牛肉,在忍足前辈的严格流程控制之下,牛肉的肉汁被完美的锁住,保留了鲜嫩的口感。
      迹部前辈作为被伺候的一方,端坐在上位,等候四方的朝贡。

      我们高声聊天,唱着跑了调的歌。海风吹翻了桌上吃了一半的纸盘,烤炉的火焰猛烈的摇晃着,一下怒火暴涨,一下平静如死灰。
      在广阔的天地中,海洋寒冷咸腥的气息将我重重裹住,我在最接近天与地的地方迎来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20 Bea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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