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尹默YINGYE

24、chapter19 Stay with me

　　“真央生在一个好日子里呢。”

　　13岁生日的宴会上，不知是谁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四下寻找着声源，那声音却像青烟一般消失了。

　　“在找什么？”
　　迹部前辈走到身边问我。
　　“刚才……有声音……”
　　“声音？”
　　他转头看了看。
　　“什么声音？”
　　“女人的……”
　　“女人？”
　　“听上去怪怪的……”
　　“喔？说了什么，那个女人？”
　　我再度四下搜寻了一番，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说我……生在一个好日子里。”
　　“啊恩？”
　　迹部前辈挑起眉毛，好笑的瞟了我一眼。
　　“哪里奇怪了，说的很对啊，是你太敏感了吧？”
　　“或许吧……”
　　“……喂，难不成你觉得她说的不对？”
　　“啊……不……”
　　“十除以二是多少？”
　　“哎？……是五。”
　　“二十二呢？”
　　“十一。”
　　“十一加五？”
　　“……十六。”
　　“一加六？”
　　“七。”
　　迹部前辈露出笑容。
　　“都是好数字不是吗？”
　　“……嗯。”
　　“你是独一无二的。”
　　“哎？”
　　“不管这些数字，你的出生也足以令某些人喜极而泣了，别哭丧着脸。”
　　“不、我只是……”
　　“听不惯别人的夸奖吗？”
　　“……嗯，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是这样么……那本大爷以后可得多多夸奖你，治好你这不华丽的自卑症。”
　　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自信的笑容像融化的金子，闪闪发光。

　　“真央出生在一个好日子里呢！”
　　宴会结束，爸爸对着窗外灯火喧嚣的夜景感慨着。
　　“哎？”
　　“十月二十二日，月份可以分解成五个二，日期是十一个，都是质数呢。相加起来是十六，是二的三次方，十位和个位相加是七，是超级幸运数字哟！”
　　爸爸露出少见的笑容。
　　“真央出生在最广阔的数字集合中哟！”

　　“爸爸啊，最喜欢的数字就是二，即是偶数集中唯一的质数，又是质数集中唯一的偶数，它即是两个世界的异类，又同时拥有两个世界的通行证，是不是很酷？真央有十六个二，所以爸爸认为一定是神特别的眷顾你。”

　　我曾对此深信不疑。

　　在保健室休息了一段时间，妈妈便赶来学校接我回家。
　　我没有告诉迹部前辈我在密室里发现的记事本，也没有告诉他我也曾经跳跃过。
　　就这样结束吧。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回忆着从小六遇到前辈起同他经历过的所有的事。
　　人生中有一个人工太阳散发着刺眼的光和炙热的温暖，左摇右晃的照亮前行的道路。
　　靠的太近会被烫伤，离得太远又会冷。
　　但是太阳总有一天会升上天空，发出近乎永恒的光和热。
　　再也不会疏远谁，再也不会伤害谁的，永恒的力量。
　　作为太阳身后为数众多的追随者，我蹦跳着伴随他缓慢的长大，从他那里汲取强势的力量支撑自己前行。

　　总有一天他会升上万里晴空，然而因为某个可以忽略的黑暗和冰冷的地方，他延迟了自己的燃烧。
　　我早已接受自己看不到他冲上九天之上的英姿，可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人间的归人间，地狱的归地狱。
　　回到最初的模样对所有人来说才是最好的。
　　不过，我还不打算就此投降，至少在最终时刻到来之前，我想留点儿什么给他们。

　　我向妈妈表明了不想办生日会的想法。她吃惊的长大了嘴。
　　“我无法理解……这可是最重要的十六岁生日啊！！”
　　她握住我的肩膀，前后摇了摇，想要把我的理智摇回来。
　　“正是因为重要——”
　　勉强使妈妈冷静下来，我解释道。
　　“所以才不想和以前一样，过小孩子的那种生日，我想做些改变……”
　　“改变？”
　　妈妈的眼神忽然变得亮晶晶。
　　“对喔，这可是十六岁的生日啊，是得做些改变……真央有什么想法吗？秋天的话，去赏枫叶很不错呢！”
　　“那个……”
　　我犹豫了半晌，说出了自己去看日出的计划。
　　“很棒啊！超浪漫！”
　　妈妈连连拍手赞成。
　　“我让爸爸空出日程来，湘南那边有我们家的私人海滩，然后……嗯嗯，对，晚上可以做烧烤，真央的朋友们也可以在那里过夜，晚上女孩子们一起玩枕头大战——唔，睡衣派对也很棒！”
　　妈妈兴奋的做计划，眼见离我的设想越来越远，我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她。
　　“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只想和一个人去。”
　　妈妈停下写记事本的手，微微有些讶异的看着我。
　　“不行哦，真央。和男孩子过夜是不可以的。”
　　她很认真的对我说。

　　女人的直觉非常、非常的可怕。

　　不知道九年后的我是不是也可以长成这么敏锐的女人。

　　我并没有期待迹部前辈能够说动我爸允许我和他在外面呆一晚上。所以我没等迹部前辈那边的回复，就直接向爸爸提出了请求。

　　“如果是去我们家的别墅，那就可以。”
　　爸爸沉思了半晌，同意了。
　　“真央！”我准备退出房间的时候，爸爸叫住我。
　　“不、没什么……”他摆摆手，再度陷入椅子里。

　　晚上爸爸宣布了他的决定，今年我的生日会将在湘南的海边别墅举行。
　　妈妈当即拍手表示同意，开始着手制定海边游玩的计划。

　　“十六岁啊……真央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呢。”
　　用过晚餐，妈妈搅着饭后的咖啡，感慨着。
　　“偷偷跑去区役所递交结婚届的话可不行哦，不管喜欢的人是谁，至少先带回来给我看看才行。”
　　她十分严肃的告诫我。
　　“因为爸爸不同意婚事而擅自结婚然后私奔也是不可以的，别看爸爸平时很严肃，哭起来可是很难哄的。”
　　妈妈瞟了爸爸一眼，爸爸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
　　“真走到那一步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爸爸缓缓的说道，从语气里完全听不出他的心情。
　　“如果一定要和谁私奔的话，爸爸希望你能挑个普通的好孩子。”

　　普通的好孩子不会喜欢我啦！

　　吃完餐后的甜点，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迹部前辈打电话。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惊讶于我的效率，迹部前辈连连发出三个“啊恩”。
　　“那么我这边也开始准备，除了我你还打算邀请谁一起去？凤和忍足都有时间，我去邀请的话他们一定会出席的。”
　　我从以前就不明白为什么前辈会帮我追求凤，还时不时想把忍足前辈也搅合进来。
　　“……前辈你该不会认为只要我和好男人在一起就可以免去灾祸吧？”
　　“是啊。”
　　他回答的很爽快。
　　“凤的事你不要多想，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如果不喜欢他，换成忍足、日吉、向日……随便是谁，只要脑子正常，我都会帮你的。”
　　“……脑子正常？为什么前辈你会得出这么荒唐的结论啊？”
　　“因为你每次不是出事故就是被坏男人骗，事故方面只能你自己注意，男人方面——你看人的眼光我实在不敢恭维，只得我辛苦一点来帮你了。”
　　“和好男人在一起就一定会幸福吗？这又不是充要条件！别把我的人生和男人捆在一起呀！”
　　“说的没错，好男人也并非永远都是好男人，也会背叛你，伤害你……但总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存在。别说是男人，就算是核弹，只要能让你能见到二十六岁的太阳，我也会把你捆上去的。现在别这么多废话，快把生日会的时间表发给我。”
　　我悻悻的挂了电话。

　　我想当我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时，搞不好会被他一脚踢进海里。

　　如果因此淹死在海里，那也算是反抗了命运吧。

　　嗨，我在想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过于飘散，我连忙集中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生日会的计划上。

　　距离生日还有一周的时候，我发出了邀请函。
　　纱织、葵、慈郎、日吉、还有宿敌佐久间，这五个人即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朋友。
　　为了增加纱织和忍足前辈相处的机会，我也邀请了忍足前辈，考虑到只邀请他实在太容易被看出目的，我又邀请了向日前辈做烟雾弹。
　　我劝回了想要同去的妈妈，加上我和迹部前辈，总共九人，将在湘南的私人海滩，有男有女的，怀着各种目的的过夜——
　　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
　　听完我的说明后，得知要过夜的纱织当即红了脸，忍足前辈见状立刻笑着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样不太好吧……”
　　紧接着是很没有眼色的向日前辈。
　　“我第二天有事，就不留宿了。”
　　一向追随哥哥脚步的佐久间也举起手：
　　“那我也不要留下，我要和岳人哥哥一起走。”
　　说罢他转向日吉。
　　“喂，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你以后会和阿部结婚，又不差这一个晚上。”
　　他话音刚落日吉就开始卷袖子。纱织因为佐久间不经大脑的发言羞得脸都红了。
　　不过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玩乐一个晚上，因为这个白痴的搅和，所有人都开始往不纯洁的方向想象。
　　“我说——”葵打断了日吉和佐久间的吵闹。
　　“不过是在海边留宿而已，干嘛这么大的反应啊，该不会你们几个之间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关系？”
　　她伸出手指，一一点过刚才不想留宿的几人。
　　“你胡、胡说什么啊！”
　　首先炸毛的是佐久间。
　　“我不过是不想和这家伙在一起罢了！”他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日吉，气哼哼的解释道。
　　日吉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制服，冲佐久间诡秘一笑。
　　“哟，感情不是很好吗？”
　　葵露出想要捣乱的表情，冲佐久间抬抬下巴。
　　“你们两个不久前可是赤身裸体抱在一起，要说什么都没有，这可真是没有说服力啊。”
　　佐久间的脸憋得通红，像个小孩子被抢了糖果似的向向日前辈求救。他的“岳人哥哥”很配合的露出惊奇的表情，追问葵：
　　“抱在一起？那是怎么回事，我都没有听说，快告诉我们吧！”
　　他毫不留情的背叛了弟弟的信任，以舞台剧演员的声调发出请求。

　　柔嫩的心被无情刺伤的佐久间只得一边打滚一边哀嚎。

　　最后的决定是大家一起留下来过夜。
　　生日会的目的被冲淡，大家向着有别墅的海边露营的方向一同做起准备工作。日吉和佐久间负责带烟花，女孩子负责食物，工具方面全权交给前辈们。

　　“对了对了，蛋糕要怎么办？我们自己做还是？”
　　午休的时候，慈郎兴冲冲的问。
　　纱织随即皱眉思考起来。
　　“从东京到湘南开车都要好久，带蛋糕过去的话恐怕没法吃吧……可是去到别墅那里再做的话来不及啊。”
　　我摆摆手，装出大人的样子：
　　“蛋糕什么的无所谓啦，大家玩的开心才重要嘛！我已经决定从小女孩学校毕业，向成熟女性进发了，这个时候还纠结蛋糕，真的不是我未来的风格啊！”
　　慈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张大嘴。
　　“真央的目标是成为成熟的女性吗？好棒哦！”
　　他毫不吝惜赞美之辞，夸奖着我的志向。
　　“那你可有一番忙的了，”佐久间插了进来，哼哼一笑。
　　“或许注射雌激素会比较现实喔？”
　　我这回毫不客气的勒住他的脖子。

　　“你不是缺雌激素，”下午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我和佐久间因为打架被勒令在办公室自省，迹部前辈听完我们两个陈述案情后，冷冷的下了评断。
　　“你是缺生长激素。”
　　佐久间毫不做作的爆笑起来。
　　“生长、生长激素——哈哈哈哈哈哈……是说阿部你的青春期还没到啊……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学生——”
　　“你给我闭嘴——”
　　我再度掐住他的脖子。
　　“你这不到170的弱鸡有什么资格笑我啊，我看你才需要注射褪黑素吧你这矮冬瓜！”
　　我们两个一如既往的把自省搞成了斗殴。

　　迹部前辈一手抓一个把我们两个分开。他拧起眉毛，用刀锋般的眼神将我和佐久间挨个凌迟了一遍，然后把我们两个按在沙发上训话。
　　“你——”
　　迹部前辈冲我抬抬下巴。
　　“中午没吃饱缺钙是吗，本大爷一天不看（一声）着你你就跟人打架，这么不华丽的事情怎么能做的这么理所当然？”
　　接着他转向佐久间。
　　“你——”
　　佐久间闻声立刻抱住头，身躯颤抖的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喜欢女孩子就去追，十六岁还玩这种欺负人的小学生把戏，我看你也需要注射几毫升的生长激素促进大脑发育。”

　　不不不，他可不喜欢啊前辈。
　　我幸灾乐祸的瞅了一眼满脸通红的佐久间。
　　他这叫做嫉妒。

　　“我才没有喜欢她……”
　　佐久间小声嘟囔着，愤恨的瞪了我一眼。
　　“啊恩？”
　　迹部前辈没听清，佐久间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才没有喜欢阿部！”
　　“他喜欢日吉！”
　　我紧接着补了一刀，佐久间一脸惊恐的瞪着我，脸上的血色全无，他颤抖着抬起手臂，指着我的脸控诉。
　　“你、你胡说——”

　　我可不会说谎啊，尤其是在冰帝大统领面前。

　　佐久间和日吉是好朋友。二年级我在棋盘上击败佐久间的事实导致他对我燃起敌意，他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就拉拢日吉想要欺负我，可是没想到日吉居然变成我的未婚夫首选，不禁拒绝了他的提议，还偶尔会主动和我说话。
　　佐久间受不了好友剧烈的转变，天地变色之际，他把矛头对准了我，就此形成了习惯。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其中的内情，不禁有些同情他。

　　“我才没有喜欢那个蠢货呢！！”
　　佐久间发出慌乱的叫声，迹部前辈闻言也是一怔，投来好奇的视线。
　　受不了两方夹攻的佐久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嘟囔着“你们这群讨厌鬼”，跑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喂喂，我们两个还在自省中哦，你这样擅自行动的话我可是很困扰的。”

　　我自顾自的说着为自己开脱的话，也起身欲走。然而我忘了这里是冰帝之王的领域，是规则的具现。
　　腿还没站直，我就被迹部前辈的一根手指按回了沙发上。
　　“佐久间跑了欸——”
　　我提醒他。
　　“是啊，跑的还挺快——”迹部前辈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所以不能让你也跑了，给本大爷安安分分的坐在这儿自省。”
　　他猛的抖开一条空调毯，两手向上一掀，毯子就盖到了我的脸上。
　　“……”
　　“怎么，有意见？”
　　“……我能打游戏吗？”
　　“不行。”
　　“为什么啊？以前都可以的啊……”
　　我开始耍赖。
　　说到以前，那真是我和佐久间两人共有的黑历史。
　　国中的时候我们经常打架，自然也常被拎去学生会自省。迹部前辈特许我们可以偷偷打游戏，结果联机游戏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吵起来，比如他故意从后面捅了我一刀，或是我在他快死的时候没有给他丢回复药反而送了一个炸弹。
　　总之就是又打起来了，这时候迹部前辈就让我们两个抱头蹲在墙边当装饰品。偶尔有部长来办公室，见我俩这样就往死里笑。
　　有个女孩子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打起嗝来。

　　大部分时间迹部前辈都会网开一面，只要不吵到他在旁边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明确的说不行。这还是头一回。
　　“就、就玩二十分钟，我保证以后都绝不和佐久间打架，请相信我！”
　　我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爬到放游戏机的柜子前握住把手。
　　咦？锁了？

　　“阿部，你真的需要注射生长激素促进大脑发育——”
　　迹部前辈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不止如此，他那修长的身体投下的影子遮盖了我的上半身。
　　“居然敢在本大爷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偷东西，你可真是没把本大爷放在眼里啊，啊恩？”

　　我哪有偷，那明明就是我的游戏机……

　　我委屈的解释并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轻松的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提起来，然后潇洒的一甩手，把我甩回沙发。
　　我的后背和腰撞到沙发软软的海绵和弹簧上，整个人上下颠了颠。
　　“哼……”
　　我鼓起腮帮，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不玩就不玩，凶什么……我就只能活九年了你对我好一点又怎样啊……
　　迹部前辈没有给我感伤的时间，他捏住我一侧的脸颊，把我的头拉回面对他的方向。

　　很痛啊！

　　我憋着气，瞪大眼睛用视线向他传递自己的不满，

　　“下辈子当河豚吧，你。”
　　他松开手指，不轻不重的拍拍我被捏过的腮帮。
　　“圆鼓鼓的浑身带刺，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不要！”
　　我反击道。
　　“我才不要被人吃掉呢！把内脏挖出来放进滚水里煮什么的，我不要为了满足别人的口腹之欲而惨兮兮的死掉。”
　　“这倒也是。既然如此，那就当狗吧。”
　　他的手移动到我的头顶，以微微有些重的力道抚摸着我的头发。
　　“狗的话寿命不长，也没有烦恼，遇到好的主人就可以轻松度过快乐的一生。”
　　“狗会咬人的。”
　　我拉下他的手，放在膝盖上。
　　“狗也不能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