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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16 Bloo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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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记事本柔软的皮质封面,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姐姐温柔的笑脸。
那是我所熟悉的姐姐,她深爱着母亲也深爱着我,单是这份爱的存在就已令我宛如身处天堂。
我从杂乱的桌上翻出一支原子笔,将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的背面,想给姐姐写一封信。
不、不止是姐姐,还有可能会出现的后来的跳跃者。
我想告诉他们,这世上没有能够改变一切的选项,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珍惜那些爱着我们的人,即使饱受失去的痛苦折磨,也要咬牙前行。
总有一天,会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
这么想着,我简单的打了个腹稿,趴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刚写完开头,原子笔就没有油墨了,我拆下外壳,发现笔芯是满的,可能是许久没用出现了堵塞。我轻轻甩甩笔芯,扯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划了两下,白纸上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笔迹。我便继续写信。
没写几个字,墨迹又没了。我又用力甩了甩,由于用力过猛,原子笔被我甩得飞了出去,骨碌碌滚到了桌子底下。
我跪在地上找了一圈,发现它滚到了桌子最里面,只好手脚并用爬进去。桌子不是很高,我跪在地上稍微支起身子,头就顶到了桌板。地板也不是完全平整的,我的膝盖磕在一个钥匙型的孔洞上,上面的铁锈划破了我的袜子。
真够倒霉的……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低头查看破损的部位。刮破我袜子的钥匙孔——好像真的是个钥匙孔,什么锁居然开在地上?
我这才发现有个50×50公分左右的木板镶嵌在木制地板上,钥匙孔在靠近其中一条边的中心点,与之对应的另一边的缝隙里,可隐约看到合页的金属光泽。
这地方还有个门?
我伸手敲了敲,下面是空的。该不会下面还有个房间吧……从记忆深处提取出鹰馆的平面图,根据平面图,地板下面应该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或许只是个储物柜而已。
再继续探索下去恐怕也没什么意义。
我决定还是先完成那封信,想要把信写完,就需要那支该死的笔。
我再次向前爬去。
就在我往里爬的时候,桌板底部有个凸起擦到了我的头。
这是什么?
头被一个尖尖的东西刮了一下,我摸着脑袋矮下身子,困难的扭头去看那个东西——
记事本?
一个A5大小的白色记事本出现在我眼前。它被两条宽胶带固定在桌板背面。如果不是爬进来,我是绝不会发现这个东西的。
难道是别的跳跃者留下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暂时放弃捡那支原子笔,转而去撕固定记事本的宽胶带。由于空间狭小,光线也暗,我不得不扭着身子去撕,经过一段时间的奋斗,我终于把胶带撕干净,拿到了记事本。
除了姐姐和迹部前辈,还有谁来过这里?为什么要把记事本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为了不弄脏记事本,我把它夹在腋下,以膝行后退,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对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我仔细打量着这个白色的记事本,不自觉的和迹部前辈的作比较。
迹部前辈的记事本是A6的,这个是A5,虽然同为白色,但一个是硬面抄,一个是软面抄。
我用手拂去记事本表面的灰尘,它的封皮是光滑的PVC,书脊上贴着一个宽一指,长约四厘米的浅蓝色标签,上面用黑笔写着“AM”。
AM?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翻开封面,纯白的扉页上写着“AM 实验记录”。
是我熟悉的字迹。
不……
那……根本就是我的字迹啊!
一瞬间仿佛被扼住喉咙,我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不不,这未必是我的——
我把记事本翻到了下一页——
印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笔记,右上角写着规整的阿拉伯数字1。
触摸到它们的一霎那,眼前的景象在我眼前熄灭。
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曾出现在脑中的断断续续的图像连成连续的影像化为嗡嗡作响的电锯,缓慢而执着的将我的头骨锯开。
成千上万根针扎住每一根神经,随之而来的剧痛使得我跪倒在地。
内脏也剧烈的翻搅着,强烈的空虚感自胸腔弥漫开。我抓挠着胸口,想要赶走这恐怖的感觉。
杂乱的影像自顾自的在脑中飞舞,挑拨着本已脆弱的神经。
它们以一定的规律排列成矩阵,扇动着翅膀自黑暗的舞台中升起。
耳边响起蜂鸣声,自耳道深处炸裂开,冲进我的脑子里。
一个尖细而熟悉的女声在杂音的海洋里挣扎着。
“……离开他。”
“离开他!!”
脑袋深处的剧痛,腹部的抽搐,以及耳朵里的杂声,混在一起同时爆发。
我的血液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恐惧的惊叫。
我绝望而恐惧的捂住耳朵,匍匐在地,心脏跳得几乎痉挛,萦绕于胸腔中的不安与空虚凝重一团,哽在喉咙里。
我哭着发出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惨叫。
救救我,谁来——谁来救救我——
影像组成的矩阵在黑暗中变换着形状,它们分成两股,卷成圆锥状向我的眼睛刺来。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一片完整的画面自我眼前展开。
我穿着白色的礼服跪在地上哭泣。
长太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要走了。”
他说。
我爬到他脚边拉住他的裤脚,哀哀乞求着。
画面转到了一个漂亮的会场里。
长太郎甩开我的手,奔向观礼台上的一个女孩。
然后是昏暗的公寓。
我提着购物袋站在门口,从门缝向里看去,两个光裸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个有着一头漂亮的灰发。
一个接一个……毫不顾忌我的意志,一只手强行将这些灌入我的脑子里。
他说喜欢我他说恨我他打我他安慰我他和我结婚他和那个人偷情他从孤独的深渊中救起我又将我推入死亡的深渊。
一片黑暗中有人惊呼。
“天啊……”
“长太郎,怎么办,她不动了……”
有人拖着我往前走。
一个软软的东西盖在了我的脸上。
我无法呼吸。
紧接着腹部一热,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了出来。
好冷……
我努力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摇晃着,两个人正低头看着我。
“她她她——她还没死,怎么办……”其中一个长头发的惊慌失措的拉着另一个人的袖子。
被拉住袖子的人安抚似的拍拍对方的手,然后举起手里的某个反光的、沾了鲜艳的颜色的东西,重重的挥下,像是将全身的力气压在了上面。
体内传来粘稠的闷响,这个人缓缓转动手腕,我不禁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涌进咸咸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黑暗像黄斑病般侵占了整个视野。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密室棕色的地板。冷汗顺着发梢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圆圈。
胃还在不停翻搅着,我两手撑住地板,慢慢的爬起来。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胸口冲了上来,我急忙扑到桌上拧开机关,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
跪倒在草坪上,我不住的干呕着,被强行灌进脑子里的东西分泌出黑色的液体,浸染了我的身体。
要把它们弄出去……把它们都吐出来……
两肘撑着草地,我一边哭一边吐,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眼泪比较多还是冷汗比较多。
有人碰了碰我的肩。
“阿部?阿部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
我抬起头,上原会长一脸担忧的询问着,她的肩膀上搭着一条胳膊,顺着这条修长漂亮的胳膊向上看,是长太郎小鹿斑比似的温柔双眸。
他们的脸渐渐的和脑中那两个人的脸重合。
凤向我伸出手。
“我送你去保健室吧,你的脸色好难看……”
我盯着他的手一寸寸的接近——
那只拿着刀子的手——
恐惧虏获我的心脏,我猛地推开他,连滚带爬的往花园外跑去。原本靠自己翻不过去的木门被我硬生生的用脚踹开,绞在门把上的铁丝刮破了我的衣服,划伤了我的手臂。
而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我跑进距离鹰馆最近的建筑物的洗手间里,趴在马桶上干呕着。
身体深处的翻腾的火焰折磨的我恨不得把内脏都吐出来。
然而我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胃火烧一般的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