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华凤》腻腻酱

8、远道迎亲

　　第二日一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北护国举国欢庆。帝都的大街小巷上早已人满为患，各家各户皆领老携小出街观望，人头攒动，各个翘首以盼，彩炮连天。此时，城门处，骁翼正带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与仪仗队进入北护国国都。
　　皇宫内，所见之处花红柳绿，及其喜庆，宫女侍卫各司其职，张灯结彩，一副匆忙的景象。宫门外繁花似锦，万紫千红，似是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金銮殿内，北护皇帝北风麟高坐在上，左右两侧林立朝中大臣，西潋滟侧傲然站在殿内中心，一身的绛红色黑边蹙金锦袍，腰系金丝滚边玉带，玉带吊着一枚清澈透亮的麒麟佳玉，脚踏一双黑色丝绒暗纹短靴，褪去了暗紫色衣袍带来的贵气天成，一身浓烈的赤色，稍染腥红，如划破肌肤时低落的血，绚丽，灿烂，无人能及。只一人，便远远将一同站立在下的朝中大臣的气势压了下去。
　　出于礼节，接亲前必须要经过皇宫这一道程序，才可将聘礼送去相府迎亲。
　　方才，刚刚有消息报备称迎亲队伍以至城门，朝中大臣听闻，面面相视，皆好奇怎生太子不与队伍一同前来？
　　闻言于此，西潋滟俊眉微挑，却不动声色。
　　北风麟郎朗开口“今日，是我国欢庆之日，近日于此，一来是庆贺我北护与西凉国联姻，相交为友，二来也是庆贺今日的这一桩喜事。”殿内空旷，北风麟的声音回荡已久，待尾音落下，朝中大臣纷纷跪下，执手成楫，众声齐口“恭贺太子大喜，共祝太子与锦华公主永结同心。”只见西潋滟面带微笑，左右各鞠了一礼“本太子在此谢过。”又挺身而立。
　　随后的时间里，西潋滟及朝中大臣皆被赏坐，一同等待迎亲队伍的到来。西潋滟则是被安排坐至北风麟身侧，同饮香茶，此待遇可是独一无二，帝王之位，至高无上，身侧的位置一般由皇后或皇太后坐落，而此刻，西潋滟却被如此款待，可见他在北风麟心中地位不凡，大臣皆如是所想。
　　北风麟提杯盏细啄，清浅单薄的唇微微略过杯面，侧着矜贵雅致的身躯，纵观整个殿宇。而身侧的西潋滟，则是尧有兴致般，把玩着手中水墨纸折扇。
　　北风麟将杯盏放下，看向西潋滟，似笑非笑般，道“若不是你身在西凉而朕在北护，说不定我俩能成为兄弟。”
　　西潋滟闻言，停下手中动作，一泓清泉故作惊诧“此话怎讲？”
　　北风麟含笑，“你我同在一个世界，却又不在一个世界。朕甚喜你的性子，随遇而安，潇洒闲雅，朕只当想不可做。”
　　西潋滟嘴角溢出一抹淡笑，似有所指“鱼和熊从来就掌不可兼得，你有你的责任，不可推卸，当然，我也一样。”
　　从小父皇就告知自己，要坐上这个皇位，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世人眼中，西潋滟游山玩水，幸哉乐哉，笑看风云，但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清楚。五岁背得诗赋百首，八岁在西凉已是练武奇才，十岁被迫进入密林进行不见天日的训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所谓的潇洒闲雅，没有人比西潋滟自己更清楚，那不过是理想中的自己，那只是一副面具。
　　北风麟闻言，淡笑不已，并无接话。他的出生，并未跟皇位联系在一起，母妃希望自己坐上皇位，日日督促，夜夜教导，待父皇病逝时，母妃用尽了所有人脉与手段，将我推上了高峰。若是稍不留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坐上这个高位，以往所剩无几的单纯都将不复存在。谁人不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才选择改头换面？
　　忽而，一声声脚步的踢踏声，渐行渐近，众人望去，是何公公，见他走至皇位下座，手楫了一拱，道“皇上，迎亲队以至宫门外。”
　　北风麟大笑应了声“好！”和拘的拍了拍身侧西潋滟的肩膀，“你且去吧！”
　　西潋滟起身，对着北风麟微微一拜，在何公公的带领下，转身远去。北风麟在后，眼神微眯，方才的相处融洽，让人心生质疑。
　　一个时辰前—左相府
　　冰竹苑内
　　此时，婉嬨正翘首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镜前，凤冠霞帔，嫁衣上绣着腾飞欲舞的凤凰，腰上系着暗红色勾金丝边的腰带，那缀满了琉璃玉与珍珠的凤冠，还静静地摆放在一旁。
　　面对婉嬨右侧而立的喜儿，正执着画笔，细细的将婉嬨眉中那点朱红构画成一朵牡丹，淡描红唇，细描眉。喜儿的心思，此刻也颇为复杂。
　　身后的乐乐，则是在帮着婉嬨梳理着墨发，将那一头顺直而下的秀发，盘成发髻，再将凤冠稳稳地架在那上边儿，在插上几只玉里金边流苏钗加以点缀。
　　荏苒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婉嬨梳妆，有些狐疑地说道：“婉嬨，你意已决？”
　　婉嬨抬眼一看镜中倒映着的荏苒，红唇微启，谈笑自若“事已至此，我没有反悔的余地，再者，我也想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做打算。”
　　“让那两个丫头也随你去吧，只是不知那太子允不允许。”荏苒看着婉嬨正色道。
　　语音刚落，就见喜儿描眉的手顿了顿，镜中身后的乐乐面容也有些落寞，婉辞见状，随即起身，伸手拉过站在一旁的喜儿还有乐乐，左右各一个，搂着肩膀，温言软语的哄着“我想那太子不会不同意的，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家小姐就不嫁了，可好？”
　　“那可不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半晌，只见门外徐徐进来一位雍容华贵，娴静端庄的夫人，喜儿与乐乐见此，双双上前行礼“大夫人吉祥！”。
　　方才说话之人，便是夏侯佩，她就是左相当年破例娶进的夏侯夫人。
　　也就是前天才知晓，那次二姨娘与三姨娘起了争执以后，左相便将她们派去观音寺里忏悔，妹妹们也一同前去，独留大姨娘一人在府中管理大小事务。
　　而夏侯佩则是故意寻到冰竹苑端看进程，此时正缓步走近婉嬨，婉嬨见此，便轻轻行了个礼。
　　半响，那夏侯佩看了看婉嬨，自她四岁起就未见过她一眼，此时看来却是出落成仙姿玉色，倒也是个美人胚子。随后，撇开眼，一脸公正不阿地说道：“就算如此也不可退婚，此事不是你说了算。别连累了相府，念左相养育之恩，就应当知晓世事，不可荒唐了去。”
　　婉嬨听闻，唇畔冷意渐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谢姨娘提醒。婉嬨心知。”荏苒在一旁听着心下除了厌恶也只有厌恶，养育之恩？何来养育之恩，如此说来也不怕可笑。
　　夏侯佩见状，心中已经不是滋味，暗忖婉嬨不知礼数，好心提醒，却被当成驴肝肺，若是不小心铸成大错，可是她一人能承担得起的？
　　夏侯佩转身刚想离去，想了想，还是又转回身，执起婉嬨的右手，强装着满目的慈爱说道：“去了那里，可不比北护那么自由了，可要好生照顾着自己。”
　　荏苒，喜儿和乐乐在旁听闻，心下无不恶心汗颜......亏得她自己说的出口，变脸跟变天一样快。
　　直到夏侯佩离开了许久，荏苒才缓过那股恶心劲儿来。
　　半刻后，婉嬨已然梳妆完毕。就在自己的闺房里等待着西潋滟的来临，或许心下还有些小小的期盼，期盼他将自己带走这个地方。昨夜西潋滟离去后，父亲也来了。
　　华安图第一次踏入这个院子，眼眸所见，简简单单毫无任何多余的装饰，原本澄澈的眸子暗了几番，苑子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婉嬨的闺房。
　　婉嬨回忆那晚，父亲只说“到了那里自己要多加保重”，许是知晓这些年来自己对婉嬨的不闻不问感到愧疚，还加了句，“若是呆不下去了，父亲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带你回来。”
　　说句实话，听了这句话婉嬨确实动容了，那么一瞬甚至觉得，要不算了吧......别恨了。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办法改变，感动不能跟现实相提并论，这不客观。
　　昨晚回到内寝时自己想了很久，如今嫁去西凉是一定的。但她不属于哪里，她会找个适当的时机逃离这些皇权之地，去到她想去的地方，找她想找的人，她的娘亲。
　　婉嬨头盖红帕，红帕的每个角都缀有金黄色的流苏，只见她端正坐在闺床中央，喜儿与乐乐身着淡粉色素衣，各站在内寝门口的两侧，而荏苒则是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堂的餐桌上。
　　在左相府的待客殿里，西潋滟已然行至，相府外炮火连天，人群串涌，礼炮将地面侵染得通红。礼亲队正在将聘礼按等级逐一放入待客殿中央的院子，整整三十辆马车的聘礼，可见西凉国财资雄厚。
　　西潋滟此时，正在逐一向左相等人敬着茶，只见他毕恭毕敬的弯着腰，将骁翼递上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依次递给坐在殿内的左相与夏侯佩，双手将其杯盏奉上，此茶香气曼妙袭人。
　　左相接茶时，一脸的和拘，但是眸角还是沁出些许愁意。
　　敬完茶的西潋滟，潇洒一掀袍角，在管家福伯的带领下，西潋滟终于光明正大的踏上了冰竹苑结结实实的土地上，想来还真是可笑，都是有婚约的人了，想到这，西潋滟不由的将眼底的笑意溢出。
　　那次宴会之前，接到父皇的吩咐，赴宴的同时还要向北护皇帝求娶一人，对于此人我很好奇，只是相府的一名嫡小姐，竟然要父皇这么大费周章的将我宣去殿内。到北护之后，按耐不住好奇，便早早来到左相府，在府中，寻寻觅觅已久，方才找到父亲无意间提过的“冰竹苑”。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是清幽之地，看着苑外的墙不高，便飞身一起，落至苑内房屋的砖瓦上，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
　　环顾四周，此处环境当真跟世外桃源有得一比，虽说无前殿奢华，却是人间好去处，静谧悠然，花花草草皆种有，不是名贵品种，却在主人心中更加罕有。且有一块地还种上了蔬菜瓜果？哈哈哈，当真是有趣儿，乐哉乐哉。这个苑子坐落得如此偏僻，却古色古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大致观察完此处的布局，没过半响，沿着屋顶的砖瓦，就找到了那嫡小姐的闺房。透过砖瓦的缝隙看下去，此时才刚过酉时，本应沸反盈天的晚膳时间，却只看到一温润白皙的双手在她屋内的书案上，独自磨墨，想来是要作画，此情此景，却显得夜阑人静无去处。
　　透过一个指缝大小的洞去看实在是不符合我的作风，遂伸手将砖瓦一一搬走后，飞身而落。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我的女子，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单是看着她的背影，思绪便以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了去，除了她，似乎不能再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思及，便想要缓步的接近她。
　　蓦然，不知怎的她一个回头，只离我一拳不到的距离，恍恍惚惚间，只觉得眼眸快被她沾满。柔软的发丝拂过我的面庞，带着淡淡的青荷味。
　　忽然转过身来的她，似也被我吓了一跳，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呼的睁大。
　　随即尧有兴致对着她说“我知道你是华婉嬨，我今日来此地，就是要向你们皇上求娶你的。”。从头至尾，我就只说了这一段话，随后，我便施展轻功，跃向前殿处。
　　就是那一次带着目的接近的碰面，让我将她深深记在了脑海里。以至于回到西凉后，还派了人手跟在她的身边，将她的生活，衣食住行，一字不漏的向我汇报。在这些岁月里，她不知道我已将她所有心思及秘密知晓。
　　回至现实，西潋滟抬步，跨过大门的台阶，缓缓走进了婉嬨所居住的院子。
　　走进她的闺房，那俊目一扫，先是间类似书房的走廊，看见她书房的摆设都相当的简朴，大多数都是以木质雕刻而成的书案以及笔具，手工比不上专业级别的木雕师，周围的墙面皆是挂着婉嬨的字画，样样皆是上品，字画的下方加以署名。
　　环顾了下四周之后，西潋滟便越过这个走廊，左手旁是一个大厅，右手则是大厅的门，门内站着她的两个丫鬟，她们见了西潋滟之后，便一一行了礼，然后，内寝的创中央，端坐着他的新娘，他的不知何时生出的心心念念。
　　至此，随后便迈着步伐洒脱俊逸般的走了过去，见她盖了个盖头，帕子的下方，不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那一双小手，还松松的拿着一方帕子。事不宜迟，西潋滟朗润如葱的手掌一拂过去，便执起婉嬨的小手，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许是坐的有些久，婉嬨的一双秀腿忽的有些站立不稳，原坐在圆桌旁的荏苒，见此才一个箭步去到婉辞身边接过西潋滟手中的她，有些埋怨的说道：“要是去到西凉国，你还是如此不会照顾她，我就把她接回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婉嬨就像前殿走去。
　　西潋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中的温热就消失了，看来是自己看她看得太过专注，连最基本的防护也没有注意，随即，低头笑了笑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在去前殿途中的婉嬨，手中的温热，却还依旧在手心里，有些热得发烫。这个男子，如此轻柔，不似娘亲的柔软，特别的有力刚劲，似能感觉到他动作当中对自己的宠溺。
　　身旁的荏苒，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没再言语半句，直到来到前殿。
　　“皇帝哥哥！”荏苒突然惊讶道，皇帝哥哥怎么来了~
　　荏苒将扶着婉嬨的手松开来，去到了北风麟的身旁，北风麟见她调皮的朝他笑了笑，便眼神温柔，伸手轻点她的脑袋两下，婉嬨顿觉手中一空，又听荏苒口中唤了声，也跟着荏苒向着前方行了个礼，道了声：“皇上万安。”
　　“免礼吧。”婉嬨头上盖着帕子，听到皇上的声音后，方才将微微欠了欠身的身子直了起来。
　　西潋滟没来苑内之前，皇上便来过一次。还秉退了所有人，站在自己的前方，意味深长说了句“这次婚嫁，是联姻也是朕有所图谋方才同意。册封了你为锦华公主，你就跟朕是一家人了。既然如此，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这次前去，你务必要给朕窃取到西凉国皇帝的龙纹公章。至于那是何物，去到后不久你便知晓。此外再另行告知你，那公章，与你母亲有关。”。
　　听闻皇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根本就是志在必得的模样。
　　心中便打了个梗，皇上说的，十有八*是真的，因为在娘亲不知所踪的前一年，便不小心听到母亲在一次看信件时，叨念到了龙纹公章四字。
　　隔着帕子，婉嬨只回复了一句“带我考虑清楚，再给您答复。”
　　皇上得到这不是答案的答案的时候，就提步离去了，估摸着他自己也知道此事急不来，而且他早已将此事调查清楚，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北风麟不会做。
　　只因此事事关婉嬨娘亲，北风麟就不信华婉嬨不答应。
　　婉嬨与荏苒跟皇上行了礼之后，婉嬨也如方才西潋滟敬茶时给上位的三个人敬了茶，这一路，皆是在荏苒的搀扶下进行。喜儿与乐乐跟在西潋滟身后站着。
　　待婉嬨将茶水敬完，西潋滟便走上前去，眼神示意荏苒且安心交与他，荏苒看到后，想想也是，自己也不能跟着去到西凉，也许可以试着相信他。故此，就将手松开了，但还是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对着西潋滟挥了挥小拳头，意思是“不照顾好她，看我怎么对付你。”
　　婉嬨从帕子的下面看到了递上来的那骨节分明，白皙的双手，伸了过去，两手一握。
　　待坐上了花轿，方才觉得自己的内心，怎变得如此不平静，才惊觉，原来自己真的出嫁了，唯一遗憾的是，娘亲却不在自己身边。
　　而花轿外的西潋滟，一个提步，快速的翻身上马，向着府内观望的北风麟和左相夫妇，作了个楫，一一道别。
　　在群众的欢呼声，及周围打响的礼炮中，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