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华凤》腻腻酱

9、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在西潋滟顺利接到婉嬨之后，现下正是去往西凉路上，途经一处小村庄。
　　佳禾镇的夜晚极度迷人，繁星点点，入目的还有树林中那移动着的点点星光，无数只萤火虫在闪耀这莹绿色的光芒。
　　只见小道上落叶纷飞，枝头虫鸣高声齐唱，月光下的侍卫们却是精神抖擞，脚步整齐划一，踏在那铺成一地，金黄艳艳的落叶上，在月光惨白色光亮的照射下，随着他们的脚步，轻轻的扬起了一些细小的尘灰。
　　经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马在西潋滟的吩咐下，在一天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休息，养精蓄锐，半刻后，侍卫们干净利索的将帐篷支起。
　　马车内，婉嬨轻闭着双眼，似在休憩，头上的一方红帕子，在起轿时就已在婉嬨的交代下让乐乐将她取下，路途遥远，未必要一直带着。
　　此时，只见她呼吸浅浅，胸口微微起伏，额上的细汗隐隐约约的闪着细小的光芒，喜儿与乐乐则身居左右而坐，两人替换着休息，醒着的人就帮看着小姐，自从夫人消失后，小姐夜里休憩总不安稳，每每夜半时分，也许还会做些噩梦。
　　突然间，正在帮着小姐擦汗的乐乐，发现车内的光线似乎强了些许，转了头才惊觉原是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适应了下光线之后，适才发现是太子将锦帘掀起。
　　西潋滟一行人已经马不停蹄的行走了一天时间，从未间断。用膳时，就统一在路上吃，侍卫们各拿着一个馒头就这么随手吃。
　　婉嬨因着坐在马车上，马车内摆放了一张非常精致的小型餐桌，仅可供三至四个人围桌而坐，用的餐，也是在北护时早就在碧庄里打包好的菜品，西潋滟在用餐时会坐上婉嬨的马车，与她一同用餐。用餐时婉嬨话不多，如往常一般。但此时西潋滟问一句，她倒也答一句，如此可好，至少还不是不理他，西潋滟心里已经偷着乐了。
　　直到晚上，所有人都休息之后，自己从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走了出来，方才将有关边疆的战势的文献批完，这是父皇交于他的工作。
　　在帐篷外，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这里有一处非常美丽的地下温泉，那里仿似人间天堂一般，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已将那里遮盖的严严实实，那是在林间一个极度隐秘的地方，甚少人知晓，自己还是在一次独自旅行中不知方向的贸然闯入方才识得。
　　想到现下这个时辰还不算晚，带她去看看也可。
　　婉嬨睡不惯帐篷，只能睡在马车里，好在那部马车能容纳四人，在上头休憩，应是不成问题，西潋滟也吩咐骁翼拿多几帆毛毯放在车上。
　　在马车外站定的西潋滟，一掀开帘子，入目的就是她熟睡娇憨的摸样，婉嬨头上的凤冠才刚被乐乐取了下，然，突如其来的太子，却差点吓得乐乐尖叫，西潋滟立即伸手将食指轻放在唇尖，示意她，小心着点，别出声。乐乐茫然的点了点头。
　　西潋滟轻手轻脚，将婉嬨抱出了马车，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不让她磕碰到马车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乐乐见此，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给偷偷咽回了嘴里，但是神色还是有些担忧，不知道太子爷是要将小姐带去哪儿。
　　抱上了婉嬨的西潋滟，在脚上微微施了下轻功，脚步稳健，怕怀中熟睡的人儿被吵醒，这小丫头，怎生的那么轻，看来日后得好好管理她的膳食。
　　那林中的地下温泉，没过多久就到了，七拐八弯，兜兜转转才进入到这里，也只有记忆力非常人的西潋滟才能做得到。抱着婉嬨，轻步走至温泉中央的一块奇石上，那块奇石，早已在温泉的孕育下变得色彩斑斓，在月光的照射下，竟然能奇迹般的将月光反射至周围，使得一旁的温泉水和绿树，也在这般的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
　　将怀中的婉嬨缓缓而放在石头上，让她舒服的平躺着，而自己也在她的旁边盘腿而坐，独自悠然的看着这人间美景，也不知道为何，明知她已入梦许久，仍是要倔强的将她掠了出来，不晓得当她知道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熟睡中的婉嬨，肤若美瓷唇若樱，额前一点朱红，清秀又明媚，眉若远山，一身胭脂红的喜袍，将玲珑身段衬的娇媚不堪，看着这样的婉嬨，西潋滟只觉心间柔柔的，软软的，也不禁觉得喉间发痒，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口水，差点呛到。
　　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将婉嬨面上那几缕粘在唇角的发丝拨出，许是常年习武的双手，略显粗糙，将熟睡中的婉嬨，轻轻刺了下，只见她红唇抿了抿。
　　半响，一心只在婉嬨身上的西潋滟，发现她的面色略有些不对劲，柳眉紧锁，额前细汗渗出，脸色微微苍白，小手到处摸着，似是找寻着什么，西潋滟赶忙将手伸出，将婉嬨的娇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则是伸到她那如拨浪鼓般摇着的脑袋下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后脑勺下的石块，只听她口间依稀在嘟囔些什么，隐约听见“娘......”。
　　西潋滟闻言，心下顿然狠狠揪在一起，听闻她娘亲早前就离开了她，在府中又不受父亲疼宠，再想到她所住之地极其清幽偏僻，这些年她是怎么独自一人撑过来的......思绪还未断开就见婉嬨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当下，西潋滟想也不想，直接便靠着婉嬨左边侧身躺了下去，顺手，将原就垫在婉嬨脑袋的右手伸长，让她轻靠在右侧胸膛，左手轻轻一拉婉嬨纤细的腰身，将正处于噩梦中无法自拔的婉嬨，深深的揉进了怀里。
　　左手还生疏的轻拍着婉嬨的后背，温言软语的靠在她耳边，轻絮着“乖，别怕，我在。”
　　婉嬨许是感觉到了温暖，将脸轻轻对着西潋滟的胸膛柔柔的蹭了蹭，终是安安稳稳的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西潋滟先起身，但看怀里的婉嬨还是睡得特别的香，丝毫没有即将转醒的迹象 ，也许昨日历经一天的赶路，再加上昨夜的噩梦缠身，也累了，便不忍将她唤醒。轻柔的将垫在下方已经麻木的手抽出，缓缓起身，再次将婉嬨轻搂入怀，轻功一踏，快速的离开。
　　正在准备早饭的乐乐，还在想着小姐什么时候才回来，一拉帘子就见小姐赫然在目，但还依然在熟睡，转身才看见太子爷在身后看着他，轻声说道：“太子妃起身后，别告诉她我带走过她。”随即转身离去。
　　乐乐怕小姐出什么事情，赶紧上了马车将小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完好如初，适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好在太子也没有强人所难，不然依小姐的性子，她跟太子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如此想来，太子也是君子之辈。
　　一刻钟后，早膳已经准备好，先醒了的喜儿，轻轻的晃醒了自家的小姐，小姐昨日真是累坏了，睡到此时都还未醒来。
　　被喜儿晃醒的婉嬨，有些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脸颊，还在想着昨晚的梦，一开始先是梦到一直以来隔三差五都会做的同一个梦....梦见娘亲突然间就消失了，自己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慌乱的找寻着她，哭着喊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想到这里，突然记起，梦里似乎有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个坚实有力的身躯，并不是娘亲。仔细想了想......眸中流光微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墨瞳蓦地睁大！怎么是他......想到这，婉嬨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些，不要在想下去了，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一个梦而已……
　　早膳后，婉嬨便着喜儿与乐乐将凤袍换下，等到西凉再重新换上凤冠霞帔，这是西潋滟交代的，说是喜袍与头饰太过繁复沉重，因到西凉国都还有一段日程。
　　尔后，只见身着淡青色的对襟羽纱衣裳，身披素绒绣花袄的婉嬨，独自一人站在了一条小溪的边上，欣赏着徐徐的朝阳缓缓升起。
　　在婉嬨身后站立着的西潋滟，也换了一身衣服，青灰色的似锦衣袍，淡雅如风，长身玉立，背着手静静的站在婉嬨后方，看着她的背影，她头顶照射下来的暖黄色的阳光，将她脱去了一身清冷，显得温暖，而又坚强。
　　花花草草，葱葱郁郁，淡看朝阳，分外和谐。
　　阳光迷人醉，佳人更倾心。
　　这一大早，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站着，前一人冷然迷离，后一人但笑不语。
　　枝上落叶纷纷而落，婉嬨知晓西潋滟在身后，那道视线太过灼热，使她无法回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心里纷乱急了。一时间，娘亲，还有娘亲的话，婚约，左相府，临行前皇上的交代，每个画面，都横冲直撞的闯进她的思维。
　　然而，就在分神的一霎那，身旁竟是生生多出了一个人，赫然出现，身居她右边。
　　婉嬨感到他气息将近，便将头侧盼，一双美目毫不掩饰的看着傲然目视前方的他，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伴着他的浅笑，泛起了层层徐辉。
　　看着此时的西潋滟，就想到昨晚那近似真实的梦境......脸颊腾地一下就烫了起来，一脸的窘迫，怎么会那么厚颜无耻的梦到被他抱着睡了一宿呢......
　　婉嬨身旁的西潋滟，依旧目视着前方树林，那萦绕不绝的雾气，见他右手轻摇着手中纸扇，嘴角带笑，桀骜不羁，不可一世的模样。
　　此时，他心里想着，就算有阳光的陪伴，却还是无法使树林走出阴霾，像极了她。
　　自然，西潋滟也感受到了婉嬨那近乎热切的目光，却不理会，心下不免一喜，想让她多看自己一会儿，被自己喜欢的人注目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用另一种眼神看自己，且还如此炙热，莫不是她知晓了昨夜之事？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西潋滟在心底深深一叹......我的新娘，什么时候，你才会敞开心扉。希望你敞开心扉之时，会是对我......
　　风轻轻，吹起了两个人的乌发，也吹醒了婉嬨的心，醒悟的那一瞬间，适才发现那西潋滟也在看着她，目光带笑，眸若清泉。
　　他什么时候看过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此时的婉嬨心里不免一惊，怕他发现自己心间那小小的，小小的异动，便慌慌忙忙将脸别到一旁，看向别处。
　　西潋滟是故意侧首望向她的，此时的她眼神放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呢？自己却毫无意识的陷进那样朦胧深邃去了，直到那一阵风吹来。
　　看着婉嬨那小鹿乱撞的样子，西潋滟着实欢愉得很。婉嬨转过身后，深呼吸几口气，面容已经整理好，恢复了以往的冷然，但小心脏却还在不停的噗通噗通，清晰的告知她，方才心底的慌乱。
　　树叶被风一拂，沙沙声一过，满目的黄叶悠然而落，落至西潋滟的肩上，还有那背对着他的婉嬨身上。这算不算是种默契般的巧合？
　　一时间，两人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许久后，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在婉嬨的耳畔响起：“婉嬨，你可曾信我，信我不会欺你，信我会给你新的生活，与你一同背负伤痛，带你走出阴霾。”
　　闻言，婉嬨眼眸迷离，睫毛轻颤，轻轻转过身子，看着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西潋滟，心间似有暖流沁出，眼波流转间，迎着他不偏不倚，从容淡定的目光，自己竟是无法将眼移开了去。
　　西潋滟将她的右手，轻柔执起，再次郎朗开口“别拒绝，好吗？我想陪着你。”
　　婉嬨低垂着目光，内心的防线崩塌，碎了一角。
　　动容之余，将手从西潋滟手中慌乱抽出，背过身去，说道：“这样对我，你有什么好处。”
　　西潋滟掌中余温依旧，只是顿感温度的主人说话间透出的冷然，瞬间灰飞烟灭。只见他将突然空落落的左手一握紧，也背身负手而立，看着树林的俊目，没因方才一事带有温怒，一反常态，眼放光华，徐徐说道：“几年前，父皇知晓我被受邀前去左相府参加宴会，就告知了我，务必要在那时求娶你。我不以为然，明显就是政治联姻，我平日里逍遥惯了自然是不喜此事。但宴会当天我还是经不住好奇径自前去你所在的院子，从那时开始，也许我的心就不由自己掌控了。那几年我一直派人潜伏在你周围，保护着你，以防你被北护皇帝的疑心有所伤及。也许对父皇来说是政治联姻，但与我来说，却不是。我深深明白这与我的意义。”
　　西潋滟滔滔说至一半，婉嬨就已回过头，一双明目，如水波，看着背对自己而站的他，款款而立，风姿勃发，一身的光华似锦，难掩帝王之气。
　　话语一落，西潋滟将身一转，看到已回过身的婉嬨，心知，她许是动容了，眉目带笑，嘴角一勾，说道：“至此，你还有何疑问？”
　　此时的婉嬨，还沉浸在那句“也许我的心就不由自己掌控了。”看着转过身来的西潋滟，还依旧是那副但笑不语，安之若素的模样，眉目间却隐含着深情，听他这么一说，再细细想来之前他对自己所有的举动，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么？
　　当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之后，自己心里竟是像落了块大石般轻松，那么，是不是这个婚约也开始让自己有所期待了？
　　见西潋滟笑对自己柔柔的问着，婉嬨轻言答道：“若你诚心，我想......我会试一试。”
　　听闻的西潋滟不免郎朗一笑，清眸皓齿，灼灼生姿，晓是天上日月，都不予争辉。瞬时两人心情大好，似是达成了共识，往后的日子，是不是就有趣多了？
　　辰时已过，一班人马又整装待发，待太子与准太子妃准备好，便可出发。
　　山高路远，关山重重，一路风景独好，晓是与心情有关，总觉得这一路的风景竟是美好的无以言表，近似仙境。
　　可谁知道，前方必要经过的一处险要的峭壁，却是四面楚歌，危险........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