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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对招 ...

  •   却说沈云蔻遭到有史以来第一次打,伤的部位又不雅,一人卧在营房里默默掉泪。想想从来爹娘不曾责打过一次,在外也有四哥护着,不让受委屈,这会儿一个独身在外,竟受了如此屈辱。
      她倍加想念家中人,想念自己园子里的三个丫头,想念不知身在何处从军的四哥和杨斐,想念最爱取笑她的二哥,想念待她如亲妹的嫂子们,想念最爱为她作诗的三哥,唉,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她最亲爱的小妹正在这里受苦受难。
      当天打过之后,她执意不肯让军医过来上药,自己的独自撑着回到营房里卧在铺上难过。暂时是走不成了,她也不想走了,此仇不报,枉为沈云蔻。
      那曾七屁股被打开了花,到现在还躺在军医那儿。
      不过这一次,同营房里的人见她年纪小小的,却有一身好本领,对她也是刮目相看,也就轻意不敢招惹她。
      那两人收了银子,看起来打的重,却并不真的伤她筋骨,也不曾破损。虽是痛,但休养两天就会恢复。
      但她只是委屈,她是个姑娘家啊,被人打了这里,传了出去,还有脸见人吗?
      正难过地想着,一少年下操回来,带了饭菜过来给她吃。
      沈云蔻也不愿理他,自从出了这事后,曾七被调到另一营房里,而原先离她有一截距离的这名沉默不爱说话的少年,众人见他俩年龄相仿,就将他调到沈云蔻旁边。
      这两天都是他在默默地照顾她。
      沈云蔻只知道他叫聂千斤,是郾城人氏,后搬到临安府居住。又见他虽眉清目秀,身材却十分单薄,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小,后来一问,才知道已经十六岁了。
      她虽对他爱理不理的,聂千斤却十分负责任照顾她,一日三餐都打了过来给她送去。
      这种饭菜,实在难以下口,尤其她还是受伤的病人啊!
      “我不要吃这种饭菜!你端走啦!”
      聂千斤习以为常道:“吃一点吧,在我们家乡,有时还吃不上这样的饭菜呢!”
      “不要,不要。”她坚决推开,发作她的大小姐脾气。
      聂千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认识你,我以前在临安西子湖畔那边的草坡上见过你。”
      嗯,他的话成功引起沈云蔻的注意。
      “我们见过面的?我怎么没印象。”细看果然有点面熟,只是想不起来了。
      “那时,在那里放风筝,我和你家的小厮打了起来。因为我们的风筝缠在一起掉落在地,摔坏了。”
      “哦——”沈云蔻猛地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和元宝打架的那个小孩。”她有些兴奋起来,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自己见过的人。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来参军了!”
      聂千斤神色暗淡了下来,有些涩涩地道:“我娘亲今春去世了,爹爹早亡,只有我一人,无法维持生活,所以还是投军混生活,养活自己罢了!”
      沈云蔻见他神色暗然,同情心大起,也收起自己的性子嫣然一笑道:“聂大哥,不要难过了!这饭我吃就是了!”
      聂千斤被她的笑容炫目闪了会神,才红着脸道:“那你慢吃,我替你打水去。”
      吃过饭,聂千斤端来水,又从怀中掏出一帕子递给她道:“用这擦擦吧!”
      沈云蔻见那帕子上用五彩丝线绣着精美的图案,绣工不凡,道:“聂大哥这帕子好精致啊!”
      聂千斤也露出笑容道:“这是我娘绣给我的。”
      “你娘的手真巧啊!”
      “当然了,我娘原是临安织造房的绣娘,绣得一手好针线活,可是为了养活我,生生累出病。”聂千斤又想起伤心的往事。
      沈云蔻见状叉开话题道:“现在想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哦!那时放风筝,怎么不缠别人的,就缠你的。”
      “现在想想,也是天意,当时所有的大夫都说我娘瞧不好了,让我放弃,我不信,就去求隔壁的跳大神的王大娘,王大娘告诉我去放风筝,将娘所有的病痛都带到天上去,求老天爷放过娘一码,可惜风筝还是落了下来,所以娘没隔几日就去了。”聂千斤的眼里翻起泪花。
      沈云蔻没料到是这样的,难怪当日是拼了命的要和元宝打架,很难过的道歉道:“对不起,聂大哥。”
      聂千斤抹了一下眼中的泪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放一只风稳,怎么可能救得了我娘,大夫都说瞧不好了的。”
      沈云蔻道:“等我以后回家,聂大哥,一定送给你一个最大的风筝好不好!”
      一说到回家,她真的想家了哦,还有那可恶的杨统制。聂千斤曾告诉她杨统制单名一个逸字,今年才十八岁,武艺十分高强,十四岁就从军,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是杨存中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之一。
      哼,不管他是谁,都知道她是被迫的,还要打她十军棍,有史以来的十军棍呀!还有她的刀,还在他身边,不曾还给她,等屁股好了,一定去找他要回来。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碍着面子,有些难为情不愿出来。但是为了自己的那把刀,还是硬着头皮去找杨逸。
      杨逸今儿换了一身蓝袍,看起来还是俊逸儒雅,眉宇之间淡淡的眼神,显出他的沉稳睿智。
      今儿他依然手中拿着一本书,一手却拿着那柄刀比划着。
      陈浩通禀后,沈云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见到自己的爱刀在他手中,直恨不得立即抢在怀里才好。
      杨逸见他进来眼直勾勾盯着手中的刀,浓眉一挑,伸手将刀递去。沈云蔻正要接过,他手又一缩,沈云蔻扑了空,她不服输又变换招式上前夺刀,不知此时杨逸正在探她武功路数。
      两人对拆了十来招,杨逸突然收手,沈云蔻差点收势不住撞到案几上。
      “你身手从哪儿学来的?”他问。
      她不语,不愿多说也不想说。
      杨逸露出淡淡笑意,道:“还在为之前的事着恼。”他淡雅的笑意,宛若朝露。
      沈云蔻心想,这到是和哥哥们一样优秀的人,可惜她已经和他结了仇。
      “这柄刀的样式不似中原武器,也不似周边少数民族惯用的,到像是海外某个岛国所使用的小乌金刀,又有点不像。”他在一边自言自语。
      果然沈云蔻的注意力被引了过来,她想起平雪姬与众不同的气质,生硬而礼貌的见客之礼,僵硬的宋朝话,的确不像是宋朝人,但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大姐呢?
      也有些佩服杨逸的博学多闻,“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她,刀是她送给我当做搭救之礼的。”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哦,他点点头,道:“你的武艺也是跟他学的吧!”
      “那是自然,都收了她的刀,还不学她的功夫吗!”这关你什么事?
      杨逸道:“王统领说你武艺不错,仪表不俗,屈做小兵委屈了你,你愿不愿意到我手下做一名训练官?”
      沈云蔻却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也没想到王统领那种老粗竟然也不记恨她,还说她好话,难道是她太小心眼了?
      “那你先将我的刀还给我!”就算要在他手下做事,也要谈条件,她是谁?沈青山的女儿。
      杨逸果然将刀递给她。沈云蔻还迟疑一下,见他直直递过来,不像逗她,也就伸手接了过来,几乎是快速地拿在手中,直到拿在手中,确确实实感觉到,心才塌实下来。
      她想其实杨逸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吗!只是看起冷淡了一些。
      杨逸又重新坐在案几后,顺手拿起案上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问道:“之前问你的事,考虑好了吗?做一名训练官,虽不是什么大职务,但好男儿日后应当努力建战功,自是有你升迁的机会。”
      沈云蔻想想,做一名小官,总比当小兵好多了,也许不会和那些臭男人住在一起了。正待点头答应。
      门口却传来一阵吵嚷声音,有人高喊:“小人今天一定要见杨将军,小人冤枉啊!”
      杨逸喝道:“什么人在帐外高声喧哗?陈浩发生什么事?”
      陈浩跑进来禀道:“就是前几日那个曾七过来喊冤,好像和程老实对上了,不知为什么事?”
      “那你叫他进来,待本将军询问所谓何事?”
      陈浩应了一声出,不一会儿,曾七一拐一拐走了进来,跪地放声大哭,道:“将军大人,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沈云蔻站在一边,脸上露出厌恶表情。曾七抬头见沈云蔻立在一边也是一愣,随即指着道:“将军大人啊!正是这小子,当天受罚时,使了银钱贿赂程老实和秦材二人,假装打他,因此不到两天才像没事的人一样,而小人还在军医那儿养伤呢。呜——”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责着:“小人也是不知,直到今日才知晓。请将军为小人作主,军中怎么容这等小人作怪,呜!小人可是一心想投效国家的……”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杨逸打断曾七的啰嗦。他已经明白个大概。
      那边曾七身后站着的程老实和秦材也吓的跪在那儿,他们知道杨逸治军严谨,责罚是逃不掉的,只怪今日午时几个人闲着喝了点酒,找了个闲场地,躲在那儿赌馓子。其他人见程老实手中竟然有大锭银子,当兵的一月月奉并不多,哪来这等闲钱,一时好奇就问。程老实喝了点酒就吐露真言,不想曾七就在附近养伤,出来解手时听见,当下叫屈,揪了两人过来告状。
      杨逸冷笑道:“看来还是我管教不够,平时让你们念的军规少的了。竟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
      程老实的酒意早就被吓的一干二净,心中也着实后悔自己嘴巴不牢,惹出这等祸事。
      直讨饶道:“杨将军,小的们都是一时糊涂,不记得军规了,请将军饶了小的这一遭,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杨逸将的手中重重往案几中一扔道:“若不罚,如何服众?聚众赌博,又接受贿赂作假,影响太坏,当本将军当日管教是作假的吗?”
      程老实吓的不敢再作声,一边的沈云蔻也暗暗叫苦,这程老实怎么如此不当心呢?又见曾七得意洋洋地一边等着看他们被罚。心想自己今儿算是撞上门来了。
      杨逸道:“既然拿军规不当作回事,那好,记不住是吧,站在操场里给我念一天,看以后还记不记得了。当众赌博,影响太坏。来人,将二人拖了下去打二十军棍,然后押上操场念军规。”
      门外有军士得令过来将程秦二人拖了出去。
      杨逸又抬眼瞧向沈云蔻,沈云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娘呀!不会又要挨打吧,早知道拿了刀就逃出去不再回来了。
      杨逸朝她又淡然一笑道:“你使的好大手段,竟然想出这一招躲避军棍,看你年幼,有心只打上十棍,却还是使了手段,坏我军规。今儿本将军亲自盯着你,看你如何使手段。来人呀拖了下去,前罪并罚四十军棍。”
      沈云蔻只吓的魂也飞了,这四十军棍挨了下去,自己还有命啊,都已经挨了十棍了。她陪着笑道:“嘿嘿,杨将军不必如此吧!你的军士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我愿给,他愿接,你情我愿,你为什么还要罚啊?”
      不溜还待何时,虚晃一招向门跑去,那赶来要拖他的军士也知道她的刀法厉害,不敢阻截,将军在一边看着也不敢不应,只得对了几招让她逃出。
      沈云蔻只盼逃出军中,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想起这令她作恶梦的地方。
      刚逃出门,眼前人影一晃,杨逸不知怎么闪到他前面,他早就看出沈云蔻的心思,手持双枪阻截她来了。别人不敢拦,他来。
      士兵们见统制亲自动手,站在一边助阵起来,可惜军中明文规定不准赌钱,不然这会儿下庄赌谁胜,那该多好!
      沈云蔻的刀法有些人曾见过,快速冷酷。但将军的枪法也是使得神出鬼没,不曾有过敌手,这两人到底谁会赢?大家都伸长脖子拭目以待。
      沈云蔻使了全部精力,一招一式按着平雪姬所教使出。可惜她的刀法虽得平雪姬亲授,却学的时间甚短,又临敌经验不足。
      相观之下,杨逸是沙场老手,习武多年,对了几招就看出沈云蔻的攻有余守不足的缺陷。
      他也暗叹,若这小子不是年幼任性,到是一个好苗子,这刀法假以时日练就,上场杀敌到是一员猛将。
      他心中起了爱才之意,手下有意放缓,沈云蔻却使了全力,只盼将他打倒,自己逃得远远的,就不会再挨军棍了。
      她的刀法讲究的就是快疾,这样可以打个措手不及一刀使人毙命。可惜她的对手太强了,持续下去渐渐力弱,终是女子,后劲不足。
      杨逸也感觉到了,挑了个破绽,挑开沈云蔻的刀,刀脱手而出落在一边草地上。两枪并一手拿,伸出长臂向沈云蔻后臂一把抓住,将她打横抓起,只觉入手轻盈,竟没什么份量。想他一男孩还没长成,家人不知如何舍得让他投身军中锻炼。心中不觉起了怜惜之意。
      沈云蔻只觉身一轻,脚己离地,半空打横,知道被杨逸抓住,吓得魂飞魄散,极力挣扎,唉又忍不住要哭了,她虽比不得大姐那般冷静秀雅,却也从不爱动不动就掉泪呀,都怪这杨逸。这梁子是结下了。
      她仿佛见那四十军棍铺天盖地而来。四肢横空乱动,像只小乌龟被人拿住了壳一般,只能动四肢,非常可爱好笑,众兵士见了忍不住捂嘴而乐。
      杨逸见他不老实,极力拼了命的挣脱,放下恐也难有人按到她处罚。索性将手中双枪往旁边一扔,道:“今儿本将军就地处罚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逃窜。”
      他半蹬左手将沈云蔻按死死按在膝上,抄起右手竟“啪啪”向她屁股上挨去。
      按在手掌下的身躯比起预想中还要来的纤细,简直都不像个男孩儿。
      挨了几掌后,沈云蔻就哭天喊地,也顾不得形象,一边哭一边叫爹娘,细听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众人都想笑又不敢笑,极力忍着,都在想这恐是哪家幺儿,八成是被惯坏了,不听管教才送到军中管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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