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成为吸血鬼》向森锦

69、判断~JUDGE~

　　穿着端端正正女仆装的女仆小姐推着个小车拉开了我房间的门：“Lizzy大人，您要的红茶和饼干送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看着她将小车推到我面前，又将饼干和茶壶都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女仆小姐娴熟的直接往杯中注好了红茶，然后端到我面前。
　　啧啧啧，看看，这才是一个成熟女仆应该会做的事啊，相比之下只是因为兴趣偶尔穿个女仆装在城堡里晃来晃去的我就完全不是个合格女仆了。
　　嘛，本来也只是担着女仆名义而已，而且端个红茶饼干什么的我也不是没干过嘛。
　　在心中尚且有着女仆自尊的我这样想着，向女仆小姐搭话：“议长大人呢？”
　　一听这话，女仆小姐似乎有些紧张，而且还夹杂着一些尴尬的笑容，最后她摇了摇头：“议长大人……一直都在跟协会商讨……对Lizzy大人的处罚决定。”
　　怎么说我也算大大方方的抽了猎人协会的脸，给什么处罚都很正常……但是，这得是普通情况，如果搁在我身上，到现在还在商讨……
　　我思考了一下，又问：“Shuffle什么时候来？”
　　在其他人眼里，这两天Shuffle都会来对我进行“审问”，但事实上对于我和Shuffle来说就是边交换情报边喝下午茶就是了，要不然我桌上怎么会有两个杯子。
　　这下女仆小姐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哀伤：“他马上就到，Lizzy大人……”
　　“我没事。”我对女仆小姐笑了一下：“谢谢，你下去吧。”
　　“是。”
　　十分钟后，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来的是Shuffle。
　　Shuffle一脸“冷酷”的看着我：“今天有想好要说些什么了么？”
　　我冷笑。
　　负责带路的女仆小姐低着头抖着肩膀，最终还是默默无语的退了出去。
　　又隔了一会儿，我确认了没有人在偷听后对Shuffle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晚？红茶都要凉了。”
　　“我对红茶并不在意啦。”Shuffle伸手拿起一块小饼干放到嘴里：“嗯，感觉这两天到你这里来吃点心，我都要胖了。”
　　一个大男人吃两块饼干还担心会胖，什么逻辑。
　　我看着Shuffle手速奇快的拿了好几块饼干：“Shuffle……”
　　“嗯？”他嘴里嚼着饼干回我的话。
　　“我怎么觉得……一天不见，你好像变笨蛋了？是昨天吃的是苹果派今天吃的是饼干的缘故么？”
　　“这跟点心有什么关系？而且笨蛋是什么啊笨蛋！”
　　“总之我今天看你觉得你白痴了好多。”
　　“……”Shuffle默默的啃完了饼干，随后作势要拔刀。
　　算是正式谈话前的小小余兴而已，我伸手挡开Shuffle伸过来的刀鞘，然后说：“最近我们议长大人经常到你们那里去吗？”
　　“嗯，跟我们会长在聊，多半是聊你的事吧，两个老头子都不容易。”
　　“你们协会内部对我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大部分的人还是支持给点‘严厉’处罚的，毕竟是猎人的思维，想让吸血鬼吃点苦头基本已经是本能了。”
　　“相比之下你倒没这种本能嘛。”
　　“我？我自制力很强的。”
　　“……这话居然由自己说出来，算了，Noyes那边呢？”
　　现在我和Shuffle合作，让他做“间谍”什么的，其实是想借他的职位便利用用，更关键的是，我现在处于被软禁状态，想要查探外头的动向不容意。
　　“已经布下人手了，目前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就算有问题恐怕也查探不出来吧，就像Thera那个时候一样，我不可能让人去搜那个人的城堡，只能埋伏在周围，内部的事情我一概不可能知道。”
　　事实上他是在暗示我这样根本没有用处。
　　我笑了笑：“没事，我可以借你点好东西。”
　　我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小圆球递给Shuffle：“等你出去之后找个没人的，空旷一点的地方，把这个捏碎，然后，你就能看到一只蝙蝠朝你脑袋俯冲下来。”
　　“……”Shuffle沉默了好一会儿：“使魔？”
　　“是。”
　　吸血鬼的使魔当然就是蝙蝠，我闲着没事干也经常养几只玩玩，再挑几个机灵的培养成使魔。
　　使魔蝙蝠和一般的蝙蝠是不一样的，吸血鬼会将自己的血喂给使魔蝙蝠，让它们听自己的话，而且使魔蝙蝠的能力也会因为吸血鬼本体的能力上升而上升，我的使魔蝙蝠的话，装个小摄像头放到Noyes的城堡里当个移动监控器，还是绰绰有余的。
　　Shuffle收下了圆球后还是有些微妙的情绪变化：“……为什么会俯冲？”
　　“嗯？因为我就是这么训练的。”
　　“……吸血鬼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羡慕？羡慕你也可以变啊，取得任何一个大贵族的许可，经由吸血鬼当媒介就可以了，方便快捷。啊不过我是不会当媒介的。”
　　“为什么我一个吸血鬼猎人会想当吸血鬼啊，我只是感叹一下，谁会因为一时好奇就成为吸血鬼？即使是你这种性格，也做不到吧？”
　　我沉默了一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靠抖机灵也可以蒙混过去，但是……又不是自愿成为吸血鬼的我，说什么都没什么说服力。
　　再说了，我……真的很想当吸血鬼吗？如果当时我有的选择，是成为吸血鬼还是变回人类，我会作何选择呢？
　　大概还是想变回人类吧，毕竟那个时候我没当过吸血鬼，不知道吸血鬼过的是什么生活。
　　现在的话……现在……
　　“啊，说起来Lizzy……”
　　Shuffle似乎是想换个话题，我抬起头来，继续听他说。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Noyes？”
　　“哈？那不是很明显吗？他嫌疑很大。”
　　Shuffle皱起了眉头：“没有掺杂私人感情？”
　　我装作很惊恐的样子：“私人感情？能有什么私人感情？”
　　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意味，我眨了眨眼睛，终于理解了他发问的意图：“Shuffle……莫非，你根本没发觉Noyes可疑在哪儿？”
　　“……是。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不惜把使魔蝙蝠借给我都要去调查Noyes，就好像你已经有了怀疑他的证据一样。Lizzy，如果你让我查查猎人协会内部有什么势力的话我还能理解，但是Noyes……他可是大贵族哦。”
　　“正因为是大贵族。Shuffle，你难道没觉得到现在我还不能从这里出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我可是Lizzy Wordsworth，谁都知道在Parkenham家族讨好Turner是没用的，只有讨好我才有用。”
　　“……Turner也太惨了吧！”
　　“但是那就是事实。”我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换句话说，我的地位比Turner还高，失去了我Parkenham家族说不定都会倒闭哦！破产哦！”
　　“夸张手法对吧？”
　　“稍微有那么20%的夸张啦，总之……假设Turner现在被抓，软禁在这里，你确定你们猎人有资格跟议长扯皮到现在都不放人吗？信不信回头他出来就灭了你们。”
　　这话虽然有些嚣张，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Turner未必干不出来。
　　“……这话由你自己来说真的非常诡异。亏你说的出口。”
　　“彼此彼此。”我假笑了一声，接着说：“所以，疑点很明显，所有的扯皮都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当初由吸血鬼让步才取得和平的猎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
　　Shuffle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和平是你们吸血鬼施舍给我们的喽？”
　　“你可以选择否认其中的某一部分，比如说？”
　　“……”Shuffle沉默下去，偏过头去。
　　狂妄自大且很明显冒犯了眼前的这位吸血鬼猎人，即使如此我也认为自己说的没错，鬼知道当初Turner的爷爷，那位伟大的John Parkenham到底抽了什么风而要自己设立血税制度，还设组织束缚吸血鬼这个群体——我深刻怀疑他说不定是独孤求败然后走火入魔。
　　总之，凭吸血鬼猎人现有的水准，想要赢过吸血鬼，恐怕还要下点功夫。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现在就被软禁在这里，吸血鬼猎人居然能够和议长耗到底，似乎就为给我一个“惩罚”，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不应该站在平等角度的人突然有了底气，叠加在他们身上的，难不成还是某个突然进化到能够和吸血鬼抗衡的猎人不成？
　　答案只有一个。
　　猎人的背后，有大贵族在撑腰。
　　“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通的事情，你不如也动动脑筋看看，Shuffle。”
　　又是一阵沉默后，Shuffle的肩膀开始小幅度的抖动，继而是大幅度的，再然后他爆发出了非常夸张的笑声，简称狂笑。
　　他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笑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下来，随后歪着头，似乎很是有趣的看了我一眼：“嗯，我稍微动了下脑子，别想着通过激怒我而让我对你动手，继而你就可以反击，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这个计划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划算，想让我继续当你的间谍，你就接着待在这里吧。”
　　“……啧。”这货果然还是有脑子的。
　　我有些不满的收起了脸上有些挑衅的表情，重新坐回沙发上，接着吃我的小饼干。
　　“情况我都懂了，我还以为你很游刃有余呢，结果你这不也是在着急嘛，有趣的小家伙。”
　　我一抖，摸了摸胳膊：“你说啥？”
　　“说你是有趣的‘小家伙’呢，真的……原来你是这样的家伙啊，不管是吸血鬼还是人类，应该都是值得认识的人呢。”
　　“这你就抬举我了，我还是人类的时候非常无趣的，顶多就是个挤奶姑娘而已。”
　　“有趣的挤奶姑娘仍然值得一见啊，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家伙……”
　　Shuffle说到一半，稍微一愣，原先还是饶有兴味的表情慢慢变成了默然，然后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Noyes的事我会帮你留心，这个就借给我了。”他冲我晃了晃那枚小银球：“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如果你说有大贵族在暗地里和猎人勾结……哇我这个猎人居然用了‘勾结’两个字……算了，为什么你一定是怀疑Noyes？”
　　“Turner没有那个心思，而且我一直待在Turner身边。”
　　“嗯。”
　　“Thera。她如果站在猎人那边，这次的事情也就没了。”
　　“有道理。”
　　“所以只剩Noyes了不是？”
　　Shuffle眨眨眼睛：“Lancelot就直接被排除在外了？连理由都没有？Lizzy，你这才算是最大的私心吧。不如你再借我一只使魔，我帮你两边都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回嘴。
　　我自己也知道，我找不到像Turner和Thera那样的实证来证明Lancelot的清白，他在自己的领地里做什么，又在这次事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我都不明白。
　　想到Lancelot的时候，就能想到去他那里打工时，他对我说过的话。
　　在日本的时候，他生气的脸。
　　在希腊的时候，他若有似无的微笑和话语。
　　对于吸血鬼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的“时间”，却确实让我和Lancelot走近了一些。
　　想到他，就能想到那个时候在海里，紧紧抓着他的触感。
　　这就是……私心吗？
　　我不明白，不想明白，现在，也没时间去明白。
　　“我知道了，你说的对……并不一定是Noyes干的，你顺便的话，就一起去查查Lancelot吧。”
　　Shuffle轻轻吹了声口哨：“果然，你一直都是这样呢，冷静，理性，游离在吸血鬼之外，像个冷酷又合格的人类。”
　　“但是……我相信Lancelot。我让你去查，只是为了让你安心而已，毕竟让合作伙伴起疑不太好。”
　　没想到我会这么说，Shuffle一愣，轻轻皱起了眉头：“你……”
　　“我想好后果了，我也知道这样很愚蠢。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经历。”
　　对于Thera，Turner是一直相信着的。
　　无论Thera做了什么，Turner的话，一定会一直相信她到最后一刻。
　　——如果Thera并不是你想象中的Thera……你会怎么办？
　　——不管Thera是怎样的Thera，我都在看着她嘛，因为……我喜欢她啊。
　　有些时候，真是觉得Turner会说出很有道理的话来，仿佛他不像个笨蛋一样。
　　这么想着，我直视着Shuffle：“我依然坚持己见，相信Lancelot，怀疑Noyes，如果最后的结果正好相反……”
　　我虽然说过自己很不擅长对付Lancelot。
　　但是，那个人啊，总是在用自己的行动让我安心，让我相信。
　　每次都是这样，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要学会如何撒娇了。
　　我笑了起来，随意地耸耸肩：
　　“还能怎么办呢，如果Lancelot才是那个坏人的话……那，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