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谣（女尊）》童叶

6、阴差阳错

　　边城，守军驻地。
　　演武场上，数千兵士正在操练，作为将领的胡廷桦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心中却心事重重。
　　又一个月过去，沙盗之事隐隐的透着玄机。看起来事情并非太守一人所为，但想要抓到太守的把柄却又是难上加难。
　　“报！”传令兵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走下高台，冲传令兵摆了下手。
　　“将军，您的家信。”传令兵将一封很薄的书信递在胡廷桦手中，便恭立一旁。
　　胡廷桦展开信纸，心中已有些急切，不过是一个多月未曾通信，她心中已是倍觉想念她心爱的夫婿。
　　我儿：
　　见信当知爹娘身体安泰，你夫婿清夜已于昨日前往边城寻你，若你公务不忙，速派人接应。
　　娘字，鱼叔代笔。
　　大民历十月十七

　　胡廷桦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日期的时候，眼睛竟有些发红。
　　“你说，这信怎么才送来？”她扯住传令兵的衣领子，硬是把人扯了过来。
　　传令兵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当看到自家将军烧红的眼睛，心下就知道一定是信件出了问题。
　　“将，将军，听送信的信差说，从峪谷关到边城有一段路塌方，县府派人去修，也修了半个多月，再加上天气不好，难免信件就耽搁了。”
　　听了传令兵的话，胡廷桦手攥的咔咔直响，谁能想到清夜居然会来边城找她，信是一个月之前的，按理说清夜人也该到了，可现在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见。

　　“去给我把胡皮找来。”胡廷桦松开传令兵，厉声吩咐道。
　　传令兵见将军有些失态，心知定然是大事，一点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去找胡皮了。
　　胡廷桦又展开信反复的看，却未从字里行间看到任何关于孩子的事，她感到心中一阵紧缩，想着也许是清夜没了孩子，所以觉得委屈，便想来边城找她。
　　她攥紧信纸，心中又是一阵自责，若是，若是她能时刻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如此。一想到她心爱的夫，她又是疼惜，又是担心。

　　胡皮正在训练新入伍的兵士，被传令兵找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跟着传令兵到了演武场。
　　一眼就看到在高台下的胡廷桦，胡皮摆手让传令兵下去，她自己则是疾步走了过来。
　　“将军，你让末将来是有何事？”在外面胡皮对胡廷桦是用的上下级称呼，一是怕人多嘴杂，二也是为了这样方便行事。
　　胡廷桦挺了挺脊背，将心中一番悔意以及种种软弱都压在了心底。
　　“胡皮，在这军营中，你我是同族姐妹，对你，我比对别人严厉，你也该明白我的用心。姐姐今天求你一件事。”
　　诚然，她作为守军将领不能，也不该擅离职守，但于私情，她却无法坐视自己的夫婿也许正深陷险境。

　　胡皮脸色稍稍一变，她一向知道这位姐姐不是个因公废私的人，但此时她说求她一件事，还以姐妹来相称，此事就不可能是公事。
　　“桦姐，你……”
　　胡廷桦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勾出一个浅笑，但她眼中却毫无笑意。
　　“妹子，桦姐求你帮我暂代守军统帅之职。”是的，胡皮虽然作为副将，但她的能力并不在她之下，她相信就算哪天皇帝陛下若是知道她擅离职守要处罚她，那么胡皮也能管好这些守军兵士。
　　“桦姐，你有什么事不能慢慢来，非要急在这一时？你想想姐夫，他还在家里等着你，要是你……你怎么对得起等你的姐夫。”胡皮是真的急了，她不想看着前途正好的堂姐因为一点私事儿毁了前程。
　　“妹子，你说清夜会在家等我，可是，你知道吗？家里来信说，清夜他来边城找我了。他是个坚强的人，就算再难的事，他都不会轻易离开家乡。可现在他离开了，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一个人解决不了，所以他来找我。他已经出来一个月了，还没有到，这难道还不是大事吗？”要说她意气用事也好，要说她儿女情长也罢，清夜为了她忍受着孤独，为了她，他独自忍受着怀胎的痛苦。这次，她不想再辜负他了。

　　胡皮听胡廷桦说清夜居然来了边城，她脸上也满是愕然，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并不算如何强壮的男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时间她有些愣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妹子，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胡廷桦再次拍了拍胡皮，还不待胡皮回过神，胡廷桦已经大步朝演武场外走了。
　　等胡皮回过神想要叫住胡廷桦时，人早就没了影。
　　胡皮跺了跺脚，这人怎么就这么意气用事，她平时的稳重哪儿去了。
　　“传令兵！”胡皮大声吼着。
　　本来就没走多远的传令兵赶紧跑了过来，等着副将军吩咐。
　　“去把秦刿，韩侃给我找到议事厅去。”吩咐完，胡皮也大步朝演武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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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风雨也经过，惊险也受过。
　　清夜觉得他的生活从来未曾如此惊心动魄过，坐在去往边城的马车里，他抱着孩子想着，他身边的小夫还睡得很熟。
　　此时，外面万籁俱寂，仿佛天地间只这一辆马车，再无其他活物。
　　一月前，他们被劫匪劫走，跟着马车往边城赶，谁知峪谷关的路塌方，他们又转道去了凤城。在凤城，劫匪将粮食转运到了别处，而他们就被囚禁在凤城一处老宅院里、
　　那黑脸女子对他们倒还算得上客气，女子除了他和那小夫外，将其他人都被关在一个院落里。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和小夫会被禁止行动，倒没想过那黑脸女子让他们在院落里自由行动。

　　听说他会写字，算账，也不知打哪儿拿来了账本让他算，结果，用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算完了。
　　看到他有如此算账的速度，那黑脸女人竟是一天拿来一堆账册让他算，对他和小夫的态度也明显有了好转。
　　又过了几天，许是账册算完了，黑脸女人便将他和小夫送上了马车。
　　他不知道黑脸女人怎么想的，总之，是打算放了他们，而那粮队的头目及工人后来如何，他竟是不能知道了。

　　“清夜哥，你怎么不睡一会儿？”小夫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清夜，问。
　　“我还不困，你睡吧。”清夜朝小夫的方向笑了笑，轻声说。
　　小夫又咕哝了声，便再次沉沉睡去。
　　在凤城住的那段日子，小夫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还有一些他也说不清楚的情愫。
　　对于儿女私情这种东西，他经历过，自然也看得出，可他是男子，就算能做的了女子做的事，对于他人的感情，他还是不能接受。所以，在某个晚上，小夫借口要向他学习写字的时候，他向他表明了身份，他也是男子，他最好别空付了一腔情义。
　　后来的那几天，小夫再也没来找过他。还是他们俩一起上了马车，扭捏的小夫才和他和好。
　　小小少年的心思，也许只有同为男子的他能懂，他不想伤害谁，所以还是早说为好。

　　这辆马车有专人护送，想来是不会再有人敢劫他们了。
　　他们披星戴月的连夜赶路，已经赶了四五天，车妇说天亮便可到达边城。现在正是晚上，星月满天。
　　借着一点月光照进马车里，清夜轻轻掀开自家儿子的襁褓，小家伙一个月之间已经长大了不少。
　　清俊的眉眼间，多少还是能看出将来必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清夜在心里默默地想，亲爱的宝贝呀，将来你可千万莫将一颗赤子之心轻付他人，否则，就如同爹爹这般要千里寻妻了。
　　抱着儿子，想着远方的妻，他难免又有些傻气的想：宝宝，你可知道天亮了，你就能见到娘亲了。
　　一想到那远在边城的妻子，他心中多少是有些埋怨的，就算他自私的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她，她就可以轻易的变心，轻易的娶别人吗？
　　不知不觉间，他只觉神思恍惚，渐渐地便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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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马车就停在了边城城关的门外。
　　正好赶上开城门，跟着队伍进了边城，小夫这时候也来了精神，看着城里虽不算萧条，但绝对不算繁华的街景，难免要嘀咕上几句。
　　清夜在小夫掀开的车帘旁也能看到一些街景，老城古旧的房屋，黑色石砖路，穿着并不鲜艳的行人。
　　这就是她呆的地方吗？清夜也有些好奇，小娃娃此时也睡醒了，正摆动着双手想要吸引爹爹的注意。
　　马车骨碌碌的往前走着，过了这条街，再走一会儿就是守军驻地，那里就是胡廷桦的府邸。
　　清夜心中万分激动，但一向沉静的性格又不容许他像小夫一样满脸的新鲜雀跃。

　　马车大约又行驶了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车妇先去与守门的卫兵通报，没想到那守门的卫兵并不买账，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正待清夜想要下马车看看情况时，便听得从那守军府邸里传来一个娇脆的男儿喊声：“什么人？敢在守军将军府邸门前大声喧哗？”
　　清夜掀开车帘，往守军府邸看去时，只见从门里走出来个穿红色软甲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大约十七八岁，年龄与小夫不相上下，但那模样却比小夫要好，而且眉宇间满是英气，并不是普通人家里的软弱男儿的模样，倒更像是古书里替父从军的木兰花。
　　看到如此男子从守军府邸出来，清夜只觉心中有什么轻轻断裂，再无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