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无极》枯意

10、家族祭典开始

　　夜迦站起身来，面无表情，于黑暗中独舞，旋转的鲜红裙摆荡漾开空气，带起一股如水的氤氲。一如一线天之下的那个鲜红身影，无人能见的美，如血如荼。
　　这一刻，她不是原鸯，她只是夜迦。
　　“原琅……原琅……”
　　她身上属于原鸯的生气渐渐无声消退，剩下的，惟有属于夜迦的死气。鬼幻仙子夜迦，当年真正使得她扬名的功法——血海迷魂。浑身如浴血，极灵若即若离，呈现出的，便是如斯沉沉死气，像从地狱里升上来的幽魂厉鬼，同时那艳丽的凄美又是那样让人痴醉欲狂。
　　“家主，原恕三少爷回来了。”管家向原世杰禀报道。
　　“知道了，下去吧。”原世杰看着书，头也不抬地道。
　　管家行礼退下。
　　不一会儿，门口守卫便禀道：“家主，原恕三少爷求见。”
　　“进来吧。”原世杰道。
　　随即一位白衣翩翩的俊朗少年便跨进了书房，行礼道：“原恕拜见叔父，叔父一向安好？”原世杰在他进门时便放下了书册，此刻笑看着原恕道：“安好安好，快过来坐。”
　　“谢叔父。”说着原恕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侍者捧茶上来，又恭敬退下。
　　“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见过你父亲母亲了么？”
　　“方才已见过爹娘，特来给叔父请安。此次下山是奉了师命有事要办，估摸着半个月便又要回去，与我一起来的还有三师弟林觉缘，现正与我同住院中。”
　　“林觉缘？可是雪阳兄之子？”
　　“三师弟正是表叔的大公子。”
　　“算来你拜入天极门苏掌门座下已有五年，如今是什么修为？”
　　“侄儿不才，现在是六品灵觉者。”
　　原世杰听了连连点头，捋着胡子笑道：“很是不错。”但随即又有些黯然，“若是鸳儿不遭逢大病，也同你差不多的修为。”
　　“叔父不必叹惋，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对于鸳儿妹妹又何尝不是一番历练。”原恕道，“更何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鸳儿妹妹如今总算是痊愈，该是可喜可贺之事，叔父观之，鸳儿妹妹可有颓丧之态？”
　　“却是一点颓丧之态也无。”
　　“那想来今后鸳儿妹妹自有一番大造化了。”原恕如是道。原恕拜入千云国第一宗门天极门掌门座下五载，如今看来，应是受益匪浅了，见识倒是胜出常人许多，近千年的宗门底蕴熏陶，还是有其过人之处。
　　“叔父，侄儿这就不打扰您了，我去看看鸳儿妹妹。”
　　“你去看看她，如此甚好。”原世杰笑道。
　　原恕退出书房来，朝着夜迦现在住着的湘君苑而去。入苑门便没见着一个侍者，原恕便自己走了进去，“也不知鸳儿是不是还住的那间房。”低喃一句，原恕脚步不停，转过拐角，见那处房舍门是开着的，上前去敲了敲，无人应答。他与原鸯自小感情甚笃，如今虽两人都已大了，倒没有更多的避讳，他踏进门去，却一眼见着夜迦正坐在桌边沏茶，刚刚满上一杯，放到桌上，并不看进门来的原恕，而是说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这话倒让原恕有些感到莫名其妙不解其意，但仍是不客气地上前坐下，端起茶杯细嗅，“鸳儿的茶道功夫又长进了。”
　　夜迦嘴角含笑，“哪里比得三哥哥极力长进。”
　　“鸳儿……”原恕又是嗔怪又是疼惜地唤了一声。
　　“哎哟，三哥哥这是要哭么？”夜迦嘻嘻笑道。
　　原恕亦笑了，知道原鸯的确没有因为实力跌落而气馁，心下安定了许多，但随即又担忧地问道：“此处住着，可还稳妥？”
　　夜迦自知他是想问自己的性命安全，“不稳妥也得稳妥呀。”
　　“要不我这次办完事后留在族中？”
　　“不必了，我总要自己应对。何况天极门那潭水，不见得比原家清多少，三哥哥天纵奇才，要更加小心才是。”说到这里，夜迦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眼神还是那么清澈，但原恕总觉得，原鸯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啊对了，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夜迦道，“他叫袁三郎。”
　　“是小舅舅？”原恕有些惊诧，“他终年在外闯荡，连我娘都难得见他一面，鸳儿在哪儿见到他的？”
　　夜迦便将袁三郎潜入原牙山的事说出，不过却略去了她与其的交易以及她受伤的事。
　　“哈哈，这倒真是小舅舅会干出的事，他修炼的功法在气息隐匿一系颇为了得，不想连原家都潜进来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影卫前辈们想必是察觉到的，只是没必要出面而已。”
　　两人又说笑了几盏茶的功夫，直到夜迦泡的一壶茶见底，原恕才告辞出去，走之前仍是千叮万嘱夜迦要小心，原家没有哪一位大公子或是大小姐不是随时被置于风口浪尖的，到这一代，能成长起来成为家主的大小姐，更是屈指可数。
　　自从上次在原牙山巅见过了那个神秘的男子，夜迦脑海中就会偶尔冒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却能看见其中闪动的光，但却只是那么一双突兀的眼，却不是整个人的形象。那双眼的确特别，不是黑色，可能是有着异族血统吧。夜迦如此想着，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原世家的家族祭典临近了，这不仅是原世家的大事，对于整座元宵城来说，都可算是一个大节日。这一天的原世家各道大门是不关闭的，即使是普通老百姓也有可能观看到这一场盛事的一角，自然，在门口会加派平日里两倍以上的守卫，影卫们更是忙坏了，对于每一个进入府中的人，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都要仔细探知一遍，并且在整座原府之上，他们结成了一个阵法，每个人各司其位，阵法一旦开启，就算是一只蚊子，都别想在咬人之后逃出去。
　　夜迦并不知道影卫们会在家族祭典期间搞出这样的天罗地网来，不过她是有猜测的，但袁三郎这个人选无可挑剔。其一，他从来对原世家就没有威胁。其二，袁家受邀来参加家族祭典是客人，而且两家是有姻亲的，没有理由在这样的重要日子给原家捣乱。其三，袁三郎并非最受关注的人之一，即使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太惹人注意，再则骚乱一起，更加无人注意其行踪。
　　夜迦难得愿意陪着原世杰迎接贵客，在见着袁三郎跟着他大哥走过来时，她看着袁三郎，后者也在看着她，直到袁三郎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又抬起来，夜迦才收回视线，随着原世杰在一旁介绍，她一边冲着袁大郎礼貌地笑，并抱拳行礼道：“若是袁伯伯不弃，夜迦就同三哥哥一样，叫您一声大舅舅了。”
　　“哈哈哈，那袁某可就厚颜受用了。”袁大郎豪爽一笑，声如洪钟，让人感觉其整个人都充满了凛然正气，站在当地如山岳不移。
　　夜迦转眼看向袁三郎，脸上笑靥如花，“那这位，就是小舅舅了吧。”
　　袁三郎被她一声“小舅舅”叫得头皮发麻，差点就浑身一个激灵，这小丫头阴阳怪气的，绝对是故意的。
　　在袁大郎与原世杰继续寒暄之时，夜迦一边摆出笑脸，一边衣袖在袁三郎手边轻拂过，一粒蜡丸落入袁三郎掌心，随即夜迦口唇微动，“这就是那药粉，我若打翻茶杯，你就借故离席，至于这个‘故’，我已替你想好了，会让你惊喜的，如若不然，你自己另找理由亦无不可。在无人留意处将药粉撒在身上，到时你便知，是不是谁都发现不了你。然后不管你在哪里藏身，能看见我就行，待我将袖子撕开，你便发出一箭，如何做才不会被人怀疑到你的头上就不用我说了吧，药效是三个时辰，离席理由你会知道是什么的。幻影术的秘籍就在我家大门口的牌匾之后，随你何时取。”
　　袁大郎与原世杰说完话，夜迦冲着袁三郎笑道：“多谢小舅舅了。”
　　袁三郎跟着大哥往袁家的看台席位行去，袁大郎问道：“小丫头谢你什么？”
　　袁三郎撇了撇嘴道：“没什么，不过向我打听了一下原恕那小子的事。”
　　祭典开始，首先自然是要摆开祭台，祷天地之恩，祈祖宗英灵保佑，焚香祭酒，献上供奉，所用之香乃是千云国有名的千里香，点燃后香烟缭绕，散发着淡淡的殷红之色，香气却是庄严肃穆，入鼻之后使得整个人都感到此情此境的神圣高贵，香气传遍全城，萦绕四日，直到祭典结束才会消散。
　　连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原世杰的父亲原广寒今日都破例出席，这是其闭关六年后首次露面，更是引来其他各大世家的猜测，六年前原广寒是九品极皇，不知其闭关后的修为又至了何境地，会不会是终于突破至大宗师，所以才出关？
　　祭台之上，三支最大的千里香火星迸射，聚拢在一起，香火往上窜起七次，一次比一次火焰高涨，第七次火焰窜起的高度正好是四十九丈。然后，便是众人最关注的，原世家年轻一辈的擂台切磋，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