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无极》枯意

9、极术者二品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夜迦却没有任何动静。
　　“给你。”来人凶狠地道，说着向夜迦扔出了一个小瓶子，后者伸手接住，是伤药。夜迦看了袁三郎一眼，从头到脚一黑到底，只露出了眼睛和双手，手上皮肤出奇的白皙细嫩，若非骨节修长分明、手掌又比较宽大，就跟女子的手一般。
　　“袁公子如此打扮，就不怕被当作贼么？”
　　“哼，本大爷要是去做贼，那些什么大盗神偷之流就得砸了饭碗。”说完意识到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夸自己的话，还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袁三郎撇了撇嘴，“你先说说你究竟有何办法？”
　　“难道袁公子就对自己的气息隐匿如此没有自信么？”
　　“少废话，到底有何办法？”袁三郎不耐烦地道。
　　夜迦不再多言拆穿他：“我有一种药粉，撒在身上可以将人的气息完全隐匿三个时辰。”
　　“你就不怕我利用这三个时辰，在原家干坏事么？”
　　“你不会。”
　　“何以见得呢？”
　　“我记得……我三伯母也姓袁，叫袁二两，据说是抓周时抓了二两银子在手里。看来袁老爷和袁夫人在取名这件事上，真的是很有过人之处。”夜迦含笑说道。
　　“哼。”袁三郎狠狠哼了一声，“你既然早知道我是谁，怎么还叫我袁公子，算来我可是你的长辈呢。”
　　“是么，可是袁长辈刚刚还莫名其妙地伤了晚辈我呢。”
　　袁三郎在蒙面黑布底下将嘴撇了又撇，这也确实是他理亏在先，为了试夜迦身法，一时冲动就发出了凌风锥心箭，虽只用了一成极力而已，但他一出手就有些后悔了，对方毕竟只有极术者一品。
　　“为了补偿我这个小辈，袁长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发出的箭，我怎么没看见你身上有□□？”
　　袁三郎嘴歪歪的，听着夜迦一本正经地称呼自己“袁长辈”，心里直呼：真是莫名其妙！“告诉你在哪儿你也看不到。”他道。
　　“只管说就是了，管我看不看得到呢？”
　　“在这儿。”袁三郎边说边右手在左手臂上一抹。
　　“哦，原来在这儿。”夜迦看着那条手臂，说道。
　　袁三郎被夜迦盯着手臂，感觉怪怪的，觉得她像是能透过衣服看到自己的手臂般，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你们家族祭典那天我也会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要不要答应。”说完，他腾身而起，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天就要亮了，这个时候的天总是最黑的呢。
　　夜迦站了起来，趁着最后一程夜色，在身上撒上三花断息粉，施展开幻影术，回到了房中。为了不惹人注意，同时也避免原世杰夫妇担心，她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受伤的事，走路时忍着疼痛，丝毫不露痕迹，待箭伤自我修复，那处的骨骼肌肉只会变得更加强韧，此刻的忍耐是值得的。
　　翌日一大早，就有侍女来报说：“大小姐，玲珑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夜迦道。
　　“大姐，你病都好了这么久了，怎么都不去看我呀？”一个清脆活泼的女音伴着笑声传了进来，来人自己掀了门帘就跨进房来，一眼看见夜迦正坐在凳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大姐可是大好了？前几天听说又病倒了需要休养，可担心死我了。”
　　“无妨，老毛病总归要慢慢调理的。”夜迦温和笑道，“我们玲珑小姐怎么今日有空来？”
　　“还说呢，我爹成天叫人看着我修炼，一刻都不放松，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说着原玲珑将俏鼻一皱。
　　“二叔也是为了你好。”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大姐带我出府玩儿吧，在家除了修炼就是修炼，闷都闷死了。”
　　“好啊。”夜迦略低下头，仍旧温和笑道。
　　“哈哈，终于可以出门了。”原玲珑跳起来很是兴奋。
　　“倩儿，收拾收拾，我要和玲珑出府。”夜迦吩咐一旁的侍女道。
　　“是，大小姐。”侍女倩儿回道。
　　不一会儿，两人便出现在了原府大门口。原玲珑兴奋地拽着夜迦迅速朝着市集前进，夜迦心道：我的银子又要遭殃了。她顿时有点无奈。
　　“大姐，你快来看，这匹布漂不漂亮？”原玲珑在店铺里拉着一块布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对还在门外的夜迦笑道。
　　夜迦看着今年才十四岁的原玲珑，笑着摇了摇头。
　　原玲珑已经低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布匹上，夜迦却是突地面色一肃，有淡淡收敛了的杀气如烟似雾地朝着她扑来，她霍然往右侧转身，眼神如电，直射向杀气的来处，那是一处高高的屋顶。风带起来她的头发往后漂浮，她这一抹鲜红往前踏出了两步，极灵之力经包裹后外放，破开杀气，也将其中暗自弥漫的毒气击成虚无。
　　大庭广众，车如流水马如龙，这里这么多人，这毒气却只对她一人施出，而且隔得并不算近，手段不可谓不高超。
　　“想杀我的人倒是多了去了，不管阁下是谁派来的，总要先排队才行。”夜迦口唇开合，每一个字都融入极力中，向那人藏身之处传去，极力凝结如丝，几乎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一丝悬极的震荡。
　　“大姐，你快进来呀，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原玲珑在布店里唤道。
　　夜迦盯住那个地方一会儿，转身进得店铺，站在原玲珑身后，宠溺地笑着道：“喜欢的话就买呗。”说着已经伸出手，示意倩儿付账。
　　“嘻嘻，谢谢大姐，玲珑就知道，大姐对我最好了。”原玲珑执着布匹在夜迦肩膀处撒娇道。夜迦只是笑。
　　暮色渐渐笼罩上这座巨大的元宵城时，夕照的光辉仍然温暖灿烂。此时，夜迦与原玲珑携手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可怜侍女倩儿吊在后面抱着提着十来件原玲珑的收获，“大小姐，二小姐，你们……你们走慢一点呀，奴婢看不见路了……”
　　两人距离原家还有一段距离，原玲珑扯住夜迦的袖子，悄声道：“大姐，待会儿你把我的东西先拿回去，我待会儿自己悄悄回去。”
　　“行，没问题。”夜迦笑着，和倩儿一起率先踏进了原府的大门，至于身后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的原玲珑，她就不管了，侧头瞥了一眼猫在石狮子旁的原玲珑，夜迦嘴角略勾了勾，却不是笑意。
　　夜迦已经走得没了踪影，原玲珑才直起身来，转过石狮子，大摇大摆地跨进府门，往另一个方向自家的院落而去。没一会儿，夜迦便命倩儿将东西全都送到了原玲珑房中。
　　天欲晚，夜迦站在屋檐下，闻得院落之外不时传来嘈杂声，“倩儿，外面怎么这么吵？”
　　“是家丁们在搬运祭典上要用的白杨木，不知为何今年的祭典提前了这么多，怕赶不及管家就命他们天不黑不许停。”
　　“是么？”夜迦轻道，看着偶尔有肩扛着长长的白杨木的家丁从镂窗外经过，脸上是一层如月色般朦胧的浅淡笑意，立在檐下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夜迦回房，落座于镜前，不经意的皱眉间，眉头左侧有点疼，她伸手一摸，那里不知何时起了一个小疙瘩，眉毛掩盖，白日里根本没发现，“难道是那毒气所致？”夜迦立即内视感应，却没发现自身有任何异常，只得先将此事放在一边，静待后续。她肯定自己当时已用极灵将毒气完全驱散，若真是因毒而致，必不会只是如此症状。
　　今天没有修炼极力，所以夜迦决定今夜暂时不去后山修炼极术，而是先修炼极力。如此想着，她已起身吩咐侍女都退下，她要休息了，然后将门一阖，将灯吹灭，盘腿坐于床上，将极灵抽身而出，既是感应外界的极力波动，更是为了感应悬极，吸取悬极修炼极力。她感应到这一次修炼，应当能突破至极术者二品了。
　　随即夜迦闭眼凝神，周围的悬极一点点往她的上空汇聚，如同无形的流云。
　　极灵如万千绣线散开，漂浮在空中，悬极如水，一颗颗渗透入极灵之力中，传回经脉，一遍遍沿着功法回路运转，化作纯粹的水之极力进入丹田，那个小小的漩涡缓缓开始旋转，速度渐渐加快，随之上空悬极的汇聚与旋转亦同调加快，像是被这小漩涡吸扯而下，灌注而进。
　　房间之外的草木上，原本存在着的晶莹露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无踪，浓郁的水元素排列漂浮于半空，朝着中心夜迦所在之处飞去，引得树叶沙沙响动，如被风吹，似雨珠在叶片上奏起了美妙悠扬的旋律。
　　不一会儿，夜迦屏住了呼吸，浑身的气息一下子完全内敛，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片水域包裹，正悬浮在静静流淌的水中。下一刻，她突地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竟像是在这水中吹出了一串泡泡，待得周围的水之极力一下子全部内敛，她仍旧静静盘坐着，“极力太低微，连突破的动静都隐匿不了。”没有多少对晋级的满意，她反而很是嫌弃自己现在仍旧低微的极力。
　　但无论如何，极术者二品，终于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