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无极》枯意

11、擂台赛

　　中央一座最大的擂台，两旁各分列三个小些的擂台，一共七座擂台，弧形排列于原家的扉升广场上，四周是主客家族们分列的看台席位。
　　此刻原世杰正站在中央的大擂台上，“感谢诸位前来观礼，在此，原某也不废话，照往年的惯例，本次族中擂台赛虽只是年轻人们切磋技艺，但总归是要有点彩头，今年的奖励是——前十名皆可拥有一次进入无极馆的机会，前五名可获得家族核心资源培养，前三名可入学高级极术堂，前两名可在族中挑选老师，第一名可跟随老家主修炼一年。”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双眼睛有意或装作无意地看向了主看台上，那个须发皆白、佝偻着背的老人正缩在椅子中，一副颤巍巍行将就木的模样，一双露在袖子外面的手看去更是犹如枯枝。今年原家家族擂台赛的彩头倒是比往年不一样。
　　“那么下面我宣布，原世家第十九届家族擂台赛，现在开始！”
　　夜迦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丝毫不关心这场擂台赛的奖励，她知道，这比赛能不能顺利进行到底还得看情况。至于那些奖励，她只有极术者二品，也没有想过要打赢，即使赢到了最后又如何，那些奖励于她皆是鸡肋，尤其是最后一项，跟着那把老骨头修炼一年，万一被识出破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能打个一两场意思意思，不太过丢脸就行了，反正现在原家大小姐实力跌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想看她笑话，尽管看好了。所以夜迦坐在那儿很是悠闲，看着别的族中子弟上台一点反应也无，倒是每每吹着杯中茶叶时，嘴角会带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而这一幕却正好落在了不远处袁三郎的眼中，后者真想双眼一闭，晕过去算了，早知就不该答应她。原来今天祭典所用的茶叶是这位原家大小姐布置的，其中特地加了价值不菲的针叶薰增添馥郁茶香，其价值不菲处更在于，其具有一定吸取悬极的功效，在饮茶中便可以缓缓地吸取悬极，实属入饮上品。但袁三爷似乎对针叶薰无福消受，他自小便是针叶薰入腹后，过不多时就会频繁往茅厕跑，严重时人都几乎虚脱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之后再不敢碰。不知夜迦从哪里得知此事，此番竟是为袁三郎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且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所以当袁大郎发现茶叶中混有针叶薰时，看向三弟，后者的面色已是阴云密布，不由担忧道：“三弟，你可要紧？不然我去向原家主代你请辞，你先回去？”
　　“……无妨，我再忍忍。”袁三郎顿了顿，才憋着一口气道。
　　那边主看台上，夜迦袖子一拂，不小心掀翻了茶盏，悄声向原世杰道：“爹，我回去换件衣服。”
　　原世杰见她袖子湿了一大片，只得道：“那你快去快回，再有两轮就该你了，这次你的对手是……”
　　原世杰还未说完，夜迦便道：“我知道是谁。”说完她便从坐席后面走下看台。
　　那边袁三郎早已迫不及待，“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匆匆跑下看台，下去找茅厕去了，袁大郎看他的样子，也了然，也亏得是他们两兄弟都不拘于这些，袁大郎只在意三弟的身体，两人倒是丝毫不觉尴尬。
　　袁三郎一路飞奔，足下生风，背后似有食人的恶兽在追赶般，一溜烟便冲进了一间茅房中。夜迦原本是向着湘君苑的方向而去，行至一无人处，转了个方向往袁三郎所在的方向而来，这里是距离扉升广场最近的茅房，他必定是在此处了。
　　夜迦不慌不忙地从一处隐蔽的瓦片下取出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她的一件外衫，就地将外衫换掉，剩余的一点水渍索性由掌心吸取，炼化为水之极力。然后她便走进另一间茅房，将换下的外衫与包裹的布一起收了起来，接着敲了敲隔壁的门，“如何了？”
　　袁三郎有气无力地道：“可算是被你害苦了，你肯定准备了药吧，快些给我，免得坏事。”
　　夜迦含笑，将一枚药丸扔了过去，“我先回去了，你准备好便回扉升广场。”
　　袁三郎将药丸服下，倒是见效快极，略缓了几口气便恢复过来，起身迅速将之前夜迦给的那枚蜡丸捏碎，将其中粉末倒在身上，瞬时便颇为惊讶地见着自己从头到脚一点点消失掉，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了，啧啧称奇了一句，便极是嫌弃此处地腾身掠出，伸手将茅房的门再次锁上，“袁三郎”会在里面待上好一阵。
　　当夜迦一步步拾级而上，踏在中央的大擂台上时，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站在那里，格外的沉静，除了双眼的眨动外，似乎连站在她对面的原珍，也无法令她挪动脚步。
　　“大姐，好久不见。”原珍幽幽道，倒并不刻意使用这种语气，但听来却是有些刺耳。
　　夜迦没说话，抬眼看着他。
　　一个才极术者二品，一个是灵觉者四品，高出整整三个位阶有余，这还有什么可打的，不明摆着原珍一根手指头都能将夜迦推下擂台么。原本夜迦还有兴趣打上一两场的，但真的见了作为第一场对手的原珍，便顿时失了兴趣，为了不暴露实力，也惟有输掉一途。
　　原珍脸上是一副带着几分迷人的笑容，若站在他对面的是个怀春少女，那说不定真会动心。
　　原珍先动了，足下一点，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迅捷如风，一掌击出，眼看将拍在夜迦肩上，后者却是一动不动。在众人以为她是完全放弃抵抗时，她却在掌风吹起一缕青丝时，瞬间后退，她的袖子拂过原珍击出的那一掌，被极力绞得粉碎。
　　隐匿起来的袁三郎对于夜迦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既然自己将袖子迎了上去，那必定就是叫他动手的意思了。略犹豫了一下，袁三郎便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枚普通箭矢朝着夜迦射去，他全力施为，即使是普通箭矢，也没有特殊□□的辅助，箭矢飞出去的那一段同样犹如隐形般无声无息，在空中渐渐地浮现出箭影，像是凭空出现般，去势如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扎入了夜迦胸口，刚刚好，心脏右侧一寸之处，箭头没入三寸，死肯定是死不了了。夜迦闭上双眼，停下幻影身法的施展，砸落在了地上，以她的体质，这点砸落什么事都没有。
　　而原珍在之前那一掌击出后，在即将碰到夜迦时掌力就已经收了八成，这个距离他是算好才出手的，但他没料到夜迦竟自己倒飞了出去，索性足下一点，他也往后飞退。但当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那流星般的箭矢往夜迦射去时，他已退到了擂台边缘，尽管他迅捷地再次腾身，往夜迦掠去，却仍是晚了一步，箭已刺入，他只来得及看见夜迦缓缓阖上的双眼，然后她砸落在地上，尘埃漫起。
　　原珍站在擂台这一边，收回往前伸着的手，负手昂然立着，看着已有人上前去围在夜迦身边，他眼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转头看向长老们坐着的看台，三长老将视线从夜迦所在的那团人收回，高声宣布道：“一擂台，原珍胜。”
　　原世杰哪里还去管长老堂的漠视，当先命人火速请大夫，一边也没忘了对着身后的空气吩咐：“查出是谁。”轻轻的四个字出口，却字字沉如千斤，得到吩咐的人知道，这位原家主此番是动了真怒。
　　“大小姐遇刺，祭典居然就这么继续下去了，你们原家倒也奇怪。”隐匿着的袁三郎自语道，在发出箭矢后只飞掠了几丈远的距离他便停了下来，一是关注下方夜迦的状况，二是担心疾速掠动带起的悬极震荡引起影卫们的怀疑。
　　在这一轮切磋结束后，袁三郎才慢悠悠小心翼翼地跳下房顶，一步步走着回到了那间茅房附近，等三花断息粉功效将过，然后他便开门掠了进去，一会儿便见着他猛地大力推开门，一手扶在门上，却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在原处站着，一身冷汗湿透重衣，想要迈步都是不能了。
　　“哎哟，三爷，小的总算是找到您了，之前小的来唤了好几次都没见回应，还以为您不在这里呢。”跟来的袁家侍者刚好从附近找了过来，此时见袁三郎终于出来，赶紧上前来扶住。
　　袁三郎将整个重量都撂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地道：“大爷我他妈的……哪儿来的力气……回答你……”
　　“是是是，是小的思虑不周，大爷吩咐过了，等您出来让小的直接先送您回去。”闻言袁三郎无力地抬起手来挥了挥，便整个儿晕了过去，这侍者只好将他费力地背在了背上，从此处一直背到了原家大门口，累得直喘气，这一路上这侍者总觉得周围都阴森森的，寒气逼人。幸得门口遇见了原家大管家，问清缘由，大管家立即命人准备马车将袁三爷送回去，这名侍者这才松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袁三郎，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出得了影卫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是由原家的马车送走的。
　　另一边，楚湘守在夜迦房间里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老爷。”原世杰却是一直坐于椅上没动，只是面沉如水，此刻听得妻子声音，才道：“我会查出来的。”接着将眼狠狠一眯，“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瘫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袁三郎突地浑身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