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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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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裴左绪和季辉返回了听涛阁,沉声道:“王爷,我们带人赶到时,那三名侍卫……都已气绝了!黑衣人也早不见踪影了。”季辉双眼赤红,满脸悲愤。
宁王眼中寒光一凛,挥袖起身道:“上楼去问问她!”
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童恩从黑暗中悠悠转醒,腿上的伤口又传来刺痛,睁开眼睛见是韦承沂俊美的脸庞,泪水立刻在眼眶里打转,正欲开口,只听他问道:“你那‘主子’今天可去了?”
童恩本能的摇了摇头,耳中却传来韦承沂冷冷的声音:“哼,好一个‘将计就计’!你这一招反间计原来是使在本王身上了!‘万俟央加’,我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人仍旧是那个儒雅和煦的人,可语气里散发出的压力却令人不由心惊胆寒。
童恩如遭雷劈的望着他,方才还满腹委屈的想要向他诉苦,哪知他非但不关心她的伤势,反而劈头盖脸的便来质问她!她拧着双眉,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眼中俱是委屈和怨愤,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的紧抿着。
裴左绪在一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童恩,逼问道:“你究竟跟那些人说了什么?还是你那主子又给你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所以你们便杀了王府的侍卫灭口!”
童恩差点气歪了鼻子,不去理裴左绪,惨白着脸对韦承沂急道:“我俯仰无愧于天地,若说真的对不起谁,那也绝对不是你宁王殿下——而是‘万俟央加’原来的‘主子’!就是因为他们要杀我灭口,你那三名侍卫才冲进来救我的,我若真与对方勾结,又怎会受这样重的伤?又怎会被他们逼得跳窗而逃?”
“苦肉计罢了!”宁王鼻中轻嗤,负手转过身不再看万俟央加。这个美艳如花笑颜明媚的女人,居然是个不择手段的蛇蝎毒物!“恐怕是他们故意配合你演一出戏,好让你把自己摘干净!”
童恩骤然撑起身子,牵动了腿上伤口,痛的她一颗心跟着猛地收缩颤抖了一下,她倔强的咬牙强忍着,心中苦笑:苦肉计?哈哈,多好的想象力啊!她冷冷讽刺道:“看来,王爷终究是不信我,你们既然对我早有成见,我说什么都是枉然!”
始终站在裴左绪身后没做声的季辉忽然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怒道:“万俟姑娘,在下奉劝你别再耍什么花样!王爷儒雅仁厚,从不屑于动刑逼供那一套,但我只是个粗人,可不是什么君子……”说着不待宁王和裴左绪出言阻拦,伸手隔着锦被狠狠的按上万俟央加的伤腿,用力捏道:“快招认!你这个蛇蝎妖女!若不是你与他们串通一气,对方又怎么会布置这许多武林高手伏袭我们?我的兄弟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季辉!”裴左绪皱眉喝止他。
腿上的剧痛令童恩发出一声闷哼,额头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已被她咬出血来,却毫不理睬面前愤怒的季辉,依旧满脸倔强的看着韦承沂的背影,颤声一字一顿道:“我……没……做……过……的……事……要……我……怎……么……招?”
她痛苦的声音令韦承沂的心尖一震,本已冷硬愤怒的心此时竟下意识的生出一抹不忍,他低声吩咐道:“季辉,你先退下!”
季辉恨恨的收回手,瞪了万俟央加一眼,转身向宁王行礼告退。
童恩大口吸着气,心中的委屈和伤痛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再次死忍住不让泪水落下,赤红着双眼瞪着宁王,赌气咬牙道:“对!我是蛇蝎毒妇!我是无耻奸细!王爷要杀要打我再不多说半句!只是,苍天有眼,但愿王爷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裴左绪暗暗摇头叹息,他一直紧紧盯着万俟央加,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在演戏,那么连他都不得不对她的高超演技五体投地了。难道真的是冤枉她了?他略缓和了语气,问道:“万俟姑娘,你那‘主子’不是对你说‘苦相思’吗?今日却又为何没来?”
童恩情绪稍稍平缓,哼了一声:“他为何没来我虽然不明白,但是这次我却已经探知他究竟是何人了!”
“哦?是谁?”裴左绪接问,语气却并不十分急切。身体上的疼痛翘不开她的嘴,这会儿她怎么又会主动供出背后的主子?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还是又在耍花样?
韦承沂依旧面沉如水,深邃的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波澜。他抬头透过天窗望着一轮半月,等待着从她口中说出的决定她命运的答案:如果她还不说实话,那么,他这次绝不会再心软!
“肃王!”童恩恨恨道。若说先前还有一丝惆怅,隐约有些明白原来的万俟央加为何甘愿效忠于肃王——皇权之争本没有孰对孰错,她不想去分辨——可经过今日,他竟然不惜对万俟央加痛下杀手,不过是个利用女人、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徒罢了!她还能对他抱有什么好感?
韦承沂微一挑眉,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名字时,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一下:四哥费尽心机先后安插进来一明一暗两位美女奸细,当真是在自己身上下足了功夫!从小一处长大,待自己格外亲厚疼爱的兄长,如今竟然为了争夺皇位……四哥,难道你真的要与我走到这一步?
那个他从小最敬重最钦佩的兄长——还以为他真的虚怀若谷,淡泊名利,堂堂前皇后嫡出的皇子却甘心屈掌小小的刑部,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从不对皇位表现出任何向往,从小就对他这个有着一半番邦血统的弟弟关爱有加……是了,他其实完全明白四哥心中的不甘和怨恨——他的母妃占据了父皇全部的爱,四哥的母后段皇后因此郁郁而终,原本极有可能由四哥这个嫡子来坐的太子之位便始终悬而未决,四哥怎能轻易罢休?又怎能真的甘心看着他执掌兵部手握大权,将宁王势力一日一日做大……
还是母妃说的对:生在天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手足情深……看来他们兄弟二人终归要有一场血战了。
韦承沂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万俟央加,目光中没有透露太多情绪。万俟央加的小脸因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一双大眼睛中闪烁着的是愤恨、委屈和伤痛——看来,这次当真错怪她了。可是,四哥又为何要杀她灭口?难道是因为四哥已经发现她暴露了身份……
韦承沂缓和了语气,道:“把今日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给我听。”
童恩咬咬牙,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他们让你默写兵部的折子,你都写了什么?”裴左绪追问道。
童恩哼了一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个裴左绪居然还怀疑她会出卖宁王吗?她心绪翻涌,脸色微红,气愤道:“我说宁王整顿兵部意在捍卫疆土,并无对国家不利之处,还告诉他宁王不是断袖,我也不是万俟央加!”
裴左绪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摇头苦笑,目光征询的看向宁王。
韦承沂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去,裴左绪轻叹一声,跟了出去。这样倒也好,兵不厌诈,端看肃王怎么判断了……
“王爷可是相信我了?”童恩冲韦承沂的背影追问了一句。
韦承沂身子微微一顿,似乎是点了点头,只听他道:“你今晚就歇在这儿吧。他既对你起了杀心,今后必然不会再利用你刺探情报,恐怕还会找机会杀你灭口,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不要出府,尽量待在东苑——至少在这儿本王能保你平安。”他迈出一步,复又停下,沉声说了一句:“既然你做了选择,从今往后我便当你是自己人,千万别再让我失望。”
见他这样平静的反应,童恩意识到他应是早已猜到了“万俟央佳”背后之人,再将此前种种串在一起,瞬间领悟了他夜宴时的作为,心中登时释然。但韦承沂转身间,童恩还是敏感的发现了他眼中闪过难掩的伤痛,那是她从不曾见到的,印象中温润如玉美若谪仙的宁王是不应该有这样痛苦忧伤的情绪的,而她竟似乎明白他在痛苦什么,当下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
“王爷可愿听我一句话?”童恩忽然道。
韦承沂缓缓转过身,凝眉望着童恩,等着她开口。
童恩正色道:“今日之事可见肃王残暴诡诈,这样的人若是他日继承大统,必是国家之不幸。相信以王爷您的才华和仁德,若能掌龙印,将来必可成为一代明君!”
韦承沂深深的望进万俟央加的一双黑瞳,良久,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