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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绝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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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醉月楼。
童恩一个人坐在雅间里,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她有些沉不住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熙熙攘攘的街道,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那人难道不来了?
又等了一炷香功夫,童恩再也不耐烦,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被耍了。她转身刚要走,忽然一阵阴风,三扇窗户同时各闪进一个黑衣蒙面人,如同三座黑塔将童恩围在了当中!
童恩一惊,旋即镇定下来,问道:“你们是……?”
中间一个蒙面人盯着童恩的脸仔细打量一番,道:“主上派我们来的。”
童恩问道:“主上为何没来?”
那人却只不接茬,只道:“主上交代的你可都办妥了?”
“那份折子吗?我抄了,可是没送出去。”看着蒙面人冰冷的眼神,童恩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带来了么?”那人立即追问。
童恩摇摇头,嗤道:“开玩笑,那种东西我哪敢揣在身上招摇过市啊!”
那人冲左手边的蒙面人一个眼色,后者便从怀中取出纸笔,放在桌上,对童恩吩咐道:“凭你的记忆写下来!”
童恩心里叫苦,这无间道可不是好玩儿的!她面上仍旧努力保持平静,凛然道:“事关重大,我要面奏主上!”
“主上令你即刻写出来!”那人似乎开始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逼视着童恩。
“我怎么确定你们究竟是不是主上派来的?”童恩临危不乱,装酷道:“你先在纸上写出主上的名号。”
居中那人哼了一声,明显是在强提耐心,抓过笔在纸上草草的写了一个字:四。
童恩瞧着这个字先是一愣。四?这是什么名字?四……四……忽然,她只觉心如擂鼓,脑中闪过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难道是——四爷?四皇子肃王韦承渊!那个深沉似海的男人,居然是他吗?
她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冒险问道:“四爷……肃王他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一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肃王,她可无论如何也没法自圆其说了。
那黑衣人重重咳了一声,喝止道:“主上没别的吩咐了,你休要废话!快点写,别磨蹭!”
果然猜对了!这一趟没白走。可瞧他们这架势,她今天是不写不行了,只好慢悠悠的在桌旁坐下,提起笔来佯装思索。那份折子她倒是记得大概意思,可总不能照实写下来,万一真害了宁王怎么办!但若是乱写一通,又可能被识破,真是左右不是。
“快点儿!”蒙面人催促道。
童恩白了他一眼,继续胡搅蛮缠道:“那么长的折子,我可默背不下来!”
蒙面人语气不耐,道:“少装蒜!”说着把笔塞给童恩。
童恩忽然灵机一动,深吸口气,用她那不怎么成样的毛笔字写道:属下已查明,宁王兵部奏折意旨精兵强国捍卫疆土,并无于主上不利之处。属下另有两件机密大事报主上,一乃断袖非宁王,二乃央加非万俟,万望主上珍重,珍重。
写罢一扔笔,起身道:“既然今日主上不来相见,我便回去了,出来太久王府会起疑的。”
蒙面人快速看了看童恩写的字,皱眉道:“最后这两句是何意思?”
童恩一笑,道:“那是只有主上才能看懂的密文,你们只管呈给主上便是。”
蒙面人将信将疑的把纸折了几折揣进怀里,眼中忽然寒光乍现,三人猛地抽出匕首向童恩袭来。
难道他们要灭口?童恩大惊失色,不由得“啊”的尖叫出声,她拔腿向门外跑去,只觉身后阴风袭来,大腿锐痛,已然被匕首掷中。童恩扑倒在地,一闭眼,心道:完了!今天小命儿怕是要搭在这里了!
忽然间,房门被踢开,三个青袍客手持兵刃冲了进来,迅速与黑衣人缠斗起来。童恩想借机向门外爬,可黑衣人却边战边拖着青袍客向门口移动步伐,挡住童恩的去路,而此时窗外又窜进三个黑衣人,六名黑衣人联手前后夹击,将三名青袍客围在当中,三人奋力缠斗六人,寡不敌众,眼见渐渐支撑不住,其中一人喝道:“万俟姑娘!快跳窗!”
童恩惊惧万分,但脑子还算清醒,如今跳窗恐怕是唯一的活路,于是咬牙将插在大腿上的匕首猛力拔出,顿时血流如注,直痛得她眼前黑了一瞬,她勉力拖着一条伤腿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冲向窗口。
见她要逃,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横剑欲窜过来,和他缠斗的青袍客不依不饶,奋力一扑,二人齐齐摔倒,黑衣人怒极,反手一刀,青袍客血溅当场。
便只这一刻,童恩已然抢身奔到了窗口。二楼而已,应该摔不死——她已顾不得多想,咬牙闭眼往窗外一翻身,整个身体便跌了出去,口中还是忍不住大声尖叫。
砰地一声,童恩重重的摔在一个摊位上,简易木架搭成的小摊位被她压了个稀巴烂,各色小货物几乎将她埋了起来。还不待她去反应身体上的疼痛,已然被一个人迅速扛了起来,飞快的向一旁小巷中奔去。此时已有三名黑衣人跳窗追了出来,童恩只觉得扛着自己的那人在小巷中三转两转便钻进了一个小门。
门内漆黑一片,那人将童恩放在地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童恩大气也不敢出,紧紧闭着嘴唇咬着牙,身上没有一处不痛,鲜血顺着大腿上的伤口流淌出来,裙子已然粘在腿上。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似乎确认外面已经安全,那人转身二话不说的又扛起童恩,轻轻推开门跃上房顶,身轻如燕般的在一排排屋顶上飞奔腾跃,没一会儿功夫,跳下地来,童恩隐约认出——已经到了宁王府外。
王府侧门的守卫一见到那人,立即打开门,那人扛着童恩闪身进去,径直奔向东苑听涛阁……
见到韦承沂的那一刻,童恩忽然眼眶一热,自己方才险些送命,能再见到他一面当真是恍如隔世,感慨万千,高高悬着的心一放下,方觉得脑中眩晕难当,迷迷蒙蒙昏了过去。
裴左绪快步迎上来问道:“季辉,究竟怎么回事?”原来搭救童恩之人是宁王府侍卫中的一个班头,名叫季辉。
季辉垂首道:“王爷、裴总管,除了属下侥幸逃生,其他三个兄弟……恐怕都折在醉月楼了!”语气颇为悲愤。
“什么?可看清了来人是谁?”宁王皱了皱眉。
季辉道:“没有,属下一直守在街上负责接应,对方先是来了三个蒙面人,后来屋内传来打斗声,料想是那三位兄弟不知因为什么与他们动起了手,而且对方似乎早有防备,竟然还埋伏了三个接应,看那轻身功夫都是高手,属下正要冲进去救援,哪知万俟姑娘忽然从窗口跳了下来,属下怕他们杀人灭口,便先救了万俟姑娘回王府……”说道最后语音焦急哽咽,那三人当中,有他的亲兄弟林季耀。
“左绪,你亲自带人去醉月楼跑一趟!”宁王冲裴左绪一个眼色,裴左绪立即带着季辉去了。
宁王面沉如水的看着委顿在地的万俟央加,只见她一袭黄裙早已被血污浸透,不知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冲外面唤道:“景公公!”
景公公连忙挑帘子进来:“王爷。”
“唤大夫来,看看她哪里受了伤,先让她在我楼上卧房歇着。”他简单的吩咐着。
景公公领命,心中暗道王爷竟让她歇在听涛阁三楼的卧房,看来在王爷心里这个万俟姑娘当真不一般啊。
韦承沂静静的坐在书案后,泛白的指节透露出他心中的燥焖和愤怒。
万俟央加,本王这次一定要你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