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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鱼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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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多扰,寻仙道,人情聚散,堪难破。
“罗炎,你下山去吧。”身着素衣道袍的女子骤然停步,缓缓转身,眉头微皱,语调平淡,“那日贫道救你乃是机缘,并无意卷入世俗之中,你不必再跟着贫道。”
女子道号鱼,取鱼于水中悠游自在之意,乃是离世幽居的修道之人,常年独居山中,平日采集山中野果野菜为食。
一日,鱼在山中采集野果,见罗炎身受重伤,遂进行救治,岂料罗炎伤愈却不肯离去,任凭鱼费劲唇舌也无法动摇其心。
“恩人于我有救命之恩,罗炎本应听从恩人之言,可是罗炎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才会沦落至此,恩人此时让我下山,岂非是将罗炎送上绝路?”罗炎双手抱拳,满眼尽是恳求之色。
鱼紧皱眉头,无奈叹息,“修道之人不便理会世俗中事,即便贫道今日收留你,他日你依旧无法重见天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下山去吧。”
罗炎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恩人您是修道之人,罗炎自知不便叨扰,但恩人您既然救了罗炎,还请收留罗炎几日,待罗炎想到解救之法定当离去,决不打扰恩人静修。”
“罢了,你既执意如此,贫道便暂且留你三日,你随我来吧。”鱼见罗炎如此固执实在无力劝说,只能姑且答应留罗炎三日,三日后便让罗炎离去。
可是三日已过,罗炎却没有半点儿离去的意思,反而学着鱼的样子挑水砍柴,扫地刷碗,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
此时已是第四天清晨,鱼见罗炎并未收拾行装,不由说道,“三日已过,你可以离开了。”
“恩人,恩人,我这三天在这里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也没打扰您,您就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再收留我几日吧。”罗炎可怜巴巴地望着鱼,“而且这些天我听您念道,颇有感触,还请恩人渡化于我。”
罗炎出生富贵人家,却因得罪权贵而惹来灭门之祸,除了罗炎外无一人幸免。罗炎身世虽然可怜,但在鱼眼中不过是罗炎的命数,“你俗世缠身,实在不宜修道,待了却俗事,便可得道。”
“修道也讲究机缘,恩人救我于危难便是机缘,我虽俗事缠身,但是我有向道之心,现如今时机未到,我无法了却,恩人何不多留我几日,静待时机。”
罗炎能言善辩,且句句有理有据,鱼哪里是罗炎的对手,只能摇头叹息,“既是机缘我便再留你三日,三日后若还不肯离去,就休怪贫道无情。”
一转眼三日已过,罗炎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见到鱼走来竟率先说道,“道家讲究,道法自然,所谓道法自然想是顺其自然,遵循自然,不必刻意强求之意,不知可对?”
鱼不愿再与罗炎相辩,只得说道,“你既懂得道法自然,便是与道有缘,想要留下也并非不可。”
罗炎脸上挂满笑意,“只要能让罗炎留下,恩人的要求定能办到。”
“此处乃是清修之所,你若想长留需拜贫道为师,若不愿长留贫道最多再留你三日。”
罗炎并非修道的材料,鱼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激罗炎离开,岂料罗炎一口答应,还自顾自地说上了话,“恩人您如此年轻,年纪看着比我还小,叫师父不免老气,不如就叫您鱼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鱼师您是得道高人,一定会同意的对吧?”
鱼看着罗炎厚颜无耻的样子也懒得争辩,淡淡说道,“山中本是清净之地,世俗拜师俗礼也就不必了。从今日起你就随我修道吧,至于道号,对你而言应也只是称呼罢了,不起也罢。”
“鱼师...您不会生气了吧?”罗炎嘴角抽搐,真忍不住抽自己一个嘴刮子。
鱼看了看罗炎,并不说话,她只是觉得罗炎的根本不在修道上,取了道号也是无用,却没有半分生气。
“鱼师,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修道。”罗炎做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但心里始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修道之人远离世俗,讲得也都是道,难免枯燥乏味,罗炎刚听了两天便没了兴趣。鱼知道罗炎拜她为师只是为了幽居这个避难之所,并不强求,只要罗炎不打扰她,她便任其自由。
鱼长时间的打坐静修,让罗炎觉得无比乏味,起初还会故意闹鱼,但鱼静若山石,任何打扰对于而言都不过是清风拂面,罗炎自己也觉得没趣,渐渐变得深沉起来。家破人亡,含冤未雪,罗炎如何能谈笑风生,不过是以此来故意淡忘,好让自己能够保持冷静,让自己不去送死,不辜负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罗炎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泰然自若的鱼,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对道却有如此深的理解,他忍不住说道,“佛家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鱼师你救了我,是否已经造了七级浮屠?”
“仙道贵生,济世度人,我救你不过是机缘所致。你命不该绝,即便不是我,也会是他人,你若命数已尽,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这几日鱼已明悟许多,她觉得,或许罗炎到来正是上天对她的考验。
“也许吧。”罗炎一反常态,眉间布着弄弄的愁雾,“鱼师你不为我的遭遇而感叹,是否是认为我家满门皆是命数已尽?”
不等鱼回答,罗炎便握着双拳往地上砸去,一脸痛苦之色,“我信缘不信命,我家世代清白,如今却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忍辱偷生,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沉冤得雪,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悲不悲,喜不喜,清静寡欲自得自在,凡事无需太过执着。”鱼略微叹息,与罗炎说这些实乃投石入海。
“鱼师道法高深,罗炎是俗人不懂得这些,我只知道有恩必报,血债血偿,也许有一日,我的手上会沾满鲜血,那也将是仇人的鲜血。”罗炎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仰天长啸,似乎已经看到仇人在自己眼前一个个地消失。
“冤冤相报何时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鱼淡淡看了罗炎一眼便不再理会,罗炎也只是淡淡一笑,觉得与修道之人说报仇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修道之人应渡化众人,鱼与罗炎有缘相识便想渡化罗炎,可罗炎身负血海深仇如何听得进,每次鱼说起,罗炎只是笑笑便了。既然罗炎不愿多听,鱼自然不会多说,每次皆是点到即止,让罗炎听而不厌。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年,罗炎依旧我行我素,时刻不忘报仇雪恨,鱼虽有心渡化,但罗炎不肯也是无用。
一年已过,风波必然平息,罗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多谢鱼师一年来的照顾,我知道鱼师不愿我双手沾满血腥,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我能有幸报得了父母大仇,定会回来报鱼师救命收留之恩。”
“你我相遇既是机缘,又何来恩德,只是你拜我为师,又听了一年道学,也算半个修道之人,需报以仁德之心。”鱼略微叹息,递给罗炎一个木盒,“此物你拿去,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木盒纹饰复杂,应是富贵人家之物,罗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点翠白玉簪,玉质细腻,做工精细,玉中一点翠色更是锦上添花,实属难得一见的上上佳品,其价值非一般白玉簪可比。
罗炎合上木盒,双手将木盒递到鱼面前,“这个玉簪极为难得,想必是鱼师珍贵之物,我不能收。”
“不过是世俗之物罢了,于我无用。尘归尘,土归土,世俗之物还是还归世俗的好。”鱼淡淡看了一眼点翠白玉簪,又说道,“簪盒底部有一处暗格,里面应有些几张银票,你也一并拿去吧。”
几经考虑罗炎最终点了点头,拿着木盒下了山。
下山后罗炎开始了他的复仇大计,他不去伸冤,得罪权贵就是有怨也无处可伸,要想报仇就必须用权治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罗炎用换得的银两贿赂与仇家有过节且地位比仇家高的人,帮忙出主意让仇家财权两失,最后才取仇家的性命。
一切都很顺利,罗炎成功报了仇,而且还在权贵的帮助下,登上了高位,虽然有了小小势力,但却是受制于人。罗炎想要反抗,但在权贵眼中非友即敌,只有肯臣服在他脚下的,才是真正能为他所用,能在他身边活下去的人。
罗炎报了仇却失去了自由,正当他郁郁寡欢时,意外得知的一个消息却让他喜上眉梢,权贵竟暗中派人四处打探点翠白玉簪主人的下落。经过仔细观察,罗炎得知并非权贵要寻人,而是为某个神秘人而寻,说是不能有丝毫损伤,看样子是关切而非加害。
左思右想,罗炎决定借着帮助寻人的名义重获自由,但当罗炎答应寻人,却着实受了一番苦楚,在查明罗炎没有别的目的后,才告诉了点翠白玉簪主人的身份,乃是前朝皇帝的亲孙女,前朝郡主。而权贵幕后之人,乃前朝丞相,隐瞒身份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到郡主,帮郡主复国,更要想成为郡主的丈夫,未来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