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上清》天极启北

15、15

　　汉历七月中旬，雨生接到第二笔生意，委托的还是熟人，是上次在场帮忙被女人脸附身的其中一位朋友，老板看着朋友露出隐隐不耐的表情，不由对雨生劝道，“不是常说救人积阴德，你就帮忙一下”在朋友接电话的时候趁机说，“他比上次那个还有钱，你可以狠宰一笔。”

　　委托人放下电话走回来，等了一会儿，对老板使了一个眼色，留下预定金走了。

　　老板哎了一声，“你要是真办不了，我就想办法推掉。”

　　雨生瞥了老板一眼，轻声说，“真的不行，跟着他的鬼说，他弄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店里，就算帮了，早晚他还是得出事。”现在他才知道一直工作的夜店就是委托人开的，虽没有直接害死人，但是身上的晦气和怨气已经积攒很多，保护他的身上光芒也越来越弱，想必过不了多久，那家夜店就要开不下去。

　　老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不再询问，雨生松口气，一边的谢大梅正好端着泡好绿豆的盆子走进来。

　　看着老板上楼，谢大梅盯着雨生，“你们在聊什么？”

　　雨生无辜地说，“我晚上不去别的地方打工了。”事实上，最后剩下的两张符纸不是拿来用的，他也舍不得拿来做人情。

　　谢大梅连忙点头，“不去得好，我觉得你每天晚上呆得太晚太危险了。”

　　“那中午我先不回来了。”

　　雨生点点头，“路上小心。”

　　雨生微微吐出一口气，他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谢大梅不知道的好。等到早上十一点左右，一个小孩跑进屋子，趴在台上看着坐在高处的男孩，递出手，“雨生，我的钱和牛奶呢？”

　　雨生将抽屉里面前阵子新鲜到手的钞票取出五张放在小孩面前，又拿出早准备好的牛奶，他和小孩同时按住纸币，“我的呢？”

　　小孩脑袋上的一对毛茸茸耳朵抖了两下，眨眨眼将背包里面的三大盒放在旁边，露出大人般的严肃表情，“我还能骗你么，我娘说做生意不能不讲信用，这样会降低信誉的。”

　　两人交换了东西，雨生从抽屉里面又拿出一张二十元的，放在了五张上面，“这里和你们一样经常和人类接触的妖族多么？”

　　小孩喜滋滋地看了一眼那些钞票，转动圆溜溜的眼珠子，“当然，大人说我们应该多入世，这样有利于修心。”

　　心都掉钱堆里了吧……雨生松开手，看着松鼠精将钱塞到口袋里，“我以为你们都不会与修道者多加接触，毕竟容易暴露自己。”

　　“我们又没害人，又有什么理由为难我们？”松鼠精继而叹口气，“我娘说这里曾经都是树林，要我说，还是人类将我们逼得没地方去，我们才不得不出来做生意，这年头连外国的松果都涨价了。”

　　“那你们的大人是管辖此地的领主？”

　　松鼠精挑眉，“你对这个有兴趣？”

　　已经几次听到对方提及“大人”，不感兴趣也得放在心里，原先雨生还只知道地有土地，区有城隍，能让妖族甘心服从的，必然和妖族有千丝万缕关系，或者这位领主是妖族出生……思虑至此，雨生也学着对方挑眉，“我在这里要生活，自然要知道谁不能惹。”

　　松树精跳下高脚蹬，“我们大人平时待人温和，你不做坏事自然不会得罪。好了，你也别老是叫我小孩小孩，我都一百多岁，比你年纪还大，就叫我琅琅就行，今天的牛奶现在我先拿走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琅琅提着塑料袋，走出门时转过头，“你这边中午总是过来的小鬼被个道士收走了，我们和他们有过协议不轻易干涉，所以没帮上你，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他们找上来。”

　　雨生点点头，看着琅琅一蹦一跳地走远，走到阴影处还逗弄了一下一个躲在电线杆后面的阴灵，直至琅琅消失在视线中，雨生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了厚厚的未经书写过的黄色纸张，旁边是几只大小不一的毛笔和墨汁瓶。

　　晚上回到住处，雨生将房间锁门，在简易的桌子上摊开笔墨纸砚，原先用于灭鬼的符纸他留了两张，然而鉴于他一直以来的狗爬字，连硬笔都没办法写好突然变成了毛笔，那草稿本上的笔迹简直惨不忍睹。

　　符咒又称符箓，始见于东汉，夏元瓶留下来的便是大篆与行楷结合的符咒，除了能够依稀辨出的几个字，其他对于雨生都是一头雾水。

　　“难道我还得学字和练习毛笔字？”雨生花了半宿终于发现不能胜任，实际的肢体操作完全跟不上突然的灵光一闪，最后只得恼羞成怒倒到一边，唯一做出来符咒的力量他几乎都没能感觉得到。

　　第二天中午，雨生叫来快餐，捧着餐盒在吃饭，柜台下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雨生低着头，大口咀嚼着食物，没有理会。直至一个脑袋升上来，朝着雨生说道，“牛奶一杯。”动作一顿，雨生不小心将菜掉到了桌上，他站起来拿来抹布在油渍上来回擦，从小孩伸出来的胳膊穿过去，感觉到冷的同时，将那小孩有些怯懦的表情收于眼底。

　　雨生重新坐回去吃饭，十分钟后将餐盒扔到垃圾桶里面，盯着店门口开始发呆。那小孩重复叫了几声，慢慢爬下凳子，一步步往外走去。

　　雨生无法焦距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小孩身上，看着小孩脖子上细细的铁链，他还没有接触过养小鬼，也不敢贸然出声。时间太过巧合，昨天才收到警告，今天就有人试探，如果琅琅说的没错，那个道士收了这个小鬼的理由还值得人深思。

　　平时为人低调，加上回绝掉几次，老板宋德也不再介绍有关驱邪的临工给雨生，雨生跟老板解释到自己的手艺并不精湛，如果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还连累了老板，毕竟能让鬼或者妖怪缠上的在一定程度上能肯定双方一定有纠纷。

　　这一天老板兴冲冲地捧着书看着雨生，一脸兴奋，“你们姐弟俩是少数民族，那种族里面会有赶尸养蛊之类的传承？”

　　雨生从封面上大概猜到老板最近看的小说的内容，抽动嘴角的同时，本来要否认的话被他停在嘴边，他看着老板，“我还从来没试过，不过老板你是熟人，以后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做做看。”

　　“那肯定就是假的了”老板摇头叹气，大失所望，“这么玄幻的东西，只可能出现在小说里面了，上天遁地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鬼月刚过，雨生敢打赌，他们的老板如果能见到鬼，看到那种百鬼夜行的盛况，一定会很兴奋，而不是害怕！

　　雨生他们的确是少数民族，不过他们那一片地区都是如此，也没什么好稀奇。要说最具神秘色彩的就是他们村有专门的赤脚医生，世代传承，已经八十多岁的阿嬷会好多东西，还曾经给雨生招过数次魂，让雨生父母拿着百天穿过的衣服和烧灰的头发在山里喊名字，虽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谢父谢母就放弃了，连正规医院也没带儿子去过，并因为家里负担过重也没有再生孩子。

　　加之雨生十几年痴呆，也不会参加到村里面的聚会中，雨生在记忆的片段中没有找到更多关于村族的资料，也许谢大梅知道会比他还多。

　　转眼年关将至，谢大梅已经高二，本来要回去过年的决定被两人商量过后否决，两人一起去邮局将钱寄回去，看着谢大梅重复看了三遍才把汇款单和钱递给工作人员，雨生抿嘴，“你的学业那么重，明年考上大学再告诉爹妈，这样更有面子。”

　　谢大梅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敞开笑容，“比谢正柳还厉害。”

　　雨生看着她的眼睛，“当然。”看来那臭小子给谢大梅留下了很大的影响，不过幸好现在已经不用和五婶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雨生”谢大梅叫住走在前面的雨生，雨生转过头，顿了顿走到谢大梅身边，表示自己有认真听，女孩踌躇了一下，还是将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我的书一直存着买有卖掉，你可以拿去看看……要不，等我考试完，你也去上学，总不能让你一直打工。”

　　“我除了打工，也不会干别的，”见到谢大梅皱眉，雨生却知道要打消得想些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平时我有自学查字典，二手市场的书都很便宜，上学”他摇摇头，“我们两人的学费不便宜。”雨生却知道，大学不比高中，高中的免费直接不用交钱，而大学以奖学金替换免费，你得先熬过一年才能得到金钱。

　　当然，雨生没有骗谢大梅，最近的确都是用字典自学，但是字典是专门查古汉语的，买的书也是关于最近专研的。

　　谢大梅不赞同，“你自己的字我都认不出是什么，以后你写出来怎么给人看？”

　　雨生没有接话，谢大梅知道自己有些语气过重，看着弟弟低着头，她不由放轻声音，“现在就算是专科也有很多手艺让人一辈子不愁，我们班有好多人都报了专科学校，据说都混的不错，而且学费也不贵。”

　　“等明年吧。”雨生点点头，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注意到的是谢大梅对他的关注，他都将纸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面，除非谢大梅专门去找，不可能发现他最近在学字。

　　自这一天后，雨生就更加注重于画符咒看书，只要没有顾客的时候就捧着小册子比划，很快，他就将两张符咒熟烂于心，并不满足于此的他还为此专门跑到二手市场找书，钱在大笔大笔往外倒时，他终于发现哪些人是卖的质量好，哪些人在乱喊价。

　　“小哥，你要的书这里其实很少。”熟悉后，一个卖书的大叔小声告诉雨生，“只有来路不明或者不识货的才会往这里倒书，你要的话还不如问问同行。”

　　雨生了然，也是发现这个情况，这里的二手市场经常是熟人之间就能消化掉新货，很少落在外人身上，然而他也并不着急，对着大叔坦然道，“我手里钱不够”。琅琅倒是也给他弄过几本，可惜要价太高，他挑过两本本，对于他目前的阅读水品还太困难，以至于都当奇闻异事来看，反倒是了解了一些民俗风情。

　　大叔哎了一声，表示理解，“不然你也不会将看过的书又重新卖回来”。大叔前面的摊分两边，一边是乱糟糟的书堆，一边是挂饰珠子，沉默了一会儿的雨生发出“咦”的一声，手拨弄着挂坠，从里面挑出一块有瑕疵的玉佩。

　　雨生皱眉，他对于玉佩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当初花鬛就是靠加工过的玉佩找到自己，虽然……这块上面并没有做过手脚的感觉，相反，透露出一丝丝的沁凉让他倍感熟悉。

　　和大叔快速付完钱，雨生回到店中，路过拉面店的时候还顺便带回清汤面做晚饭，和隔壁帮忙看店的店主道了一声谢，雨生坐回柜台上，可惜晚上还要忙活一段时间，不能现在就查看玉佩。

　　当夜，雨生把玩着玉佩，玉佩传来的凉意让他在冬天竟然都不觉得冷，将东西放在台灯下仔细观察，里面的絮状纹散开像一片菱形的花瓣，正当他将脑袋往上凑想要看得更仔细些，那些絮状物悄然钻进了握着玉佩的手中。

　　下意识将玉佩扔到一边，心有余悸的雨生盯着手掌，却并没什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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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中，王钦看着自己的手，看看四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梦境，周围的景色都被路边的灯光渲染得昏暗无比，树影斑驳。

　　沙沙声如浪涛般起伏。

　　他已经好久没做过梦了，自从成为雨生，他都是一夜无眠，这种情况让他竖起了警戒，一般做梦对他来说总是没什么好事。

　　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掀出去，雨生湿漉漉地从池塘里面爬起来，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的巨怪，不由吸了一口气。

　　他感到另一个奇怪的就是，这个池塘里面的水实在该换了，一股酸味，像是腌坏了的菜。

　　躲避的同时将怪物打量一番，那怪物全身漆黑光亮，脑袋坑坑洼洼如癞蛤蟆一样，身后倒刺的尾巴长达三四米，最后一撮鬃毛被雨生百忙中扔出去的铁杆直接嵌入地底，那怪物如强攻之末一样还不忘嚎叫。

　　怪物立即发出低低的嚎声，支起身子，又因为尾巴被牵住不敢施力。雨生朝它后面看去，只见继而在白雾中出现一个四不像，那四不像的身体看似笨重却无声息，发出一种类似豹子的声音，可是声尾却翘起来像猫的尖叫，全身黄黑色的皮毛只有腰部白色。

　　怪物最后在哀嚎中被四不像拍掉，睁大了眼睛轰然倒地。

　　只见那白雾后面几个小屁颠滚过来的迷你版，围绕在四不像大个子身边，那大个子拱着四不像小迷你版，将三个小家伙左咬右拽弄到已经死不瞑目的怪物身边，那些小迷你版立刻被这东西吸引出，埋着脑袋不一会儿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雨生干呕了几声，那些家伙这在吃怪物的尸体。

　　已经吃完的大四不像挪着蹄子来到雨生旁边，拱拱他的身子，立马感受到对方意图的雨生苦笑，这是在邀请他一起吃东西么，可是这么血肉淋漓的……这可怎么吃？

　　好不容易摆脱掉四不像，雨生头痛欲裂地爬起床，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他赶忙坐起来，却感受到了身上溢出来一丝丝的气息，他连忙盘坐好，双手放在膝盖，半小时后，他吐出一口浊气，身体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好多，耳目也有些恍然一新的感觉。

　　难怪会做这样的梦，雨生爬起床，开始刷牙洗脸，玉佩上的絮状物正是那位可怜仙君流落到人间的一片残气，他感到熟悉的同时而岌岌可危就要涣散的残气也感受到了同类气息。两者相互融合散发出来的气息吸引了他族来食，这敲响了雨生的警钟，如果不努力加强实力，就算是神仙也会任人欺负！

　　“四不像……象鼻、犀目、牛尾、虎足”雨生喃喃，这世上，还真的存在古书里面的生物，看来得好好看看古代神话书籍，古人流传下来的，也不尽然都是虚假。

　　疯狂增长知识埋头苦读的同时，雨生一并寻找着其他可以营生的工作，鉴于年龄，在成年前他只能依靠打工积攒资金，而这时，他接到了谢母的电话。

　　谢大梅在最后一学期选择了住校进行紧张的学习，自然不知道家里出事，雨生好不容易请假找人来在离开的时候顶替自己。告别老板，连夜买了火车票坐了一晚上的硬座，在凌晨搭上了乡镇的包车，五个小时后，他坐上了一辆小卡车，司机正好是同村人，载着同时还有换回来的货物。

　　直到快到了村口，司机还是不敢相信般直盯着雨生，看着雨生扛着大包小包上山，不由地还揉揉眼睛。

作者有话说

　　恩，困，先发上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