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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生死系一线,日月两相逢 ...

  •   叶萱萱转身一看,尖叫道:“龙渊!”

      只见一个瘦长的黑影,手持一把黑的发亮的冲天长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尊饱经风霜的雕像。虽然在百步之外,但一股腾腾杀气叫人不敢逼视。他似乎已经站在那儿很久了,但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也不会让人有任何觉察。这人竟与这灰蒙蒙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你来了。”阿伦道

      “恩。”他回答。

      “很早就来了?”

      “恩。”他似乎把说话当作一件极为辛苦的事。

      “你想干什么?想杀他吗?”叶萱萱问道。

      龙渊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

      “你不可以,教主说过不可以——”叶萱萱还没靠近,就被他隔空一点,动也不动。

      “解药在这里。”他掏出一个洁白的小瓶,把瓶中的药粉慢慢倒出,对阿伦道:“你没救了。”

      “云沐天他们?”叶萱萱惊声问。

      “都见鬼去了。”他冷冷说。

      阿伦微笑着,这个时候竟还能笑!哦,我忘了,笑,也是他的武器。而且往往是致命的武器。

      “虽然尹教主不想杀你,可我非杀你不可。为了不让你有生还的机会,我非亲自动手不可。”龙渊道。

      阿伦点点头,道:“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干。毕竟血海仇深。更何况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不想乘人之危,但今天不想错过与你比试的机会。我只给你三剑,三剑之内若杀不了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随便,我现在已是案板上的鱼肉,等着你来宰割。而且我的生命也只剩下五十步了。不多不少,整整五十步。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的。”阿伦道。

      龙渊没有再多说,剑已铮然而至。虎啸龙吟,势如破竹,阿伦根本来不及拔剑,强烈的剑气带着似海般的仇恨逼来,长驱直入,没有人可以避开,避开这力拔山兮的一剑。

      阿伦没有避,他莫非想死?我骇得不敢看下去了。谁受得住这一剑,当它靠近,便意味着一个字,那就是死。

      这千钧一剑竟从他身体擦过,剑转偏锋,强力被阿伦一带,顿时卸了五成。劲风将他身后的衣服烈烈吹起,他尤自岿然不动。

      “碧游神功?”龙渊道,语气间有几分惊讶:“我记得天下会此功夫的人不出三个。”

      阿伦只是道:“我想知道下一剑会如何。”

      话未说完,第二剑已至。这一剑竟是轻灵婉转,变幻莫测。你不可能一眼看出它的方向,就算猜也有九成的风险。此法以柔克刚,更加咄咄逼人。

      第一剑是强功,第二剑便是智取。用上心思,就更难躲过。

      阿伦不是神,自然躲不过。那剑居然已经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口!

      他一面握着刺入心口的剑,一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我赢了。”龙渊道。

      “可你错了。”阿伦拔出剑来,那把黑剑竟寸寸被折断,只是剑尖刺进他胸口几分。只见阿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碎剑片片掷出,如飞花摘叶一般,堪堪朝龙渊飞去。只一下,兔起鹘落,就是致命一击。

      龙渊来不及避闪,就地一滚,地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我们还打吗,还有一剑。”阿伦问。

      龙渊突然扑过来,一掌朝他盖下。“不!”叶萱萱大叫,声嘶力竭。

      他的一掌停在半空,却是动也不动了。因为死人是没有力气杀人的。但他的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因为阿伦毕竟还是会死,只是他早走一步。

      “阿伦。”我叫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神情。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他的心是多么疲惫。

      “二哥——”叶萱萱喊道:“对不起,我——”

      “帮我找匹马来。”阿伦凌空解了她的穴。

      “我还是带你到尹萧那儿,说不定会有办法——”

      “快点!”阿伦叱道。

      这次,小魔女竟乖乖地听话,将马牵来。还是忍不住问:“你去哪儿?”

      “死之前,总得再见那人一面。”阿伦咬着牙飞身上马,卷起滚滚烟尘。

      骄阳,古道,一人一骑在飞速驰骋。马上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泛出可怕的青紫色。可他并没有放馒脚步,依旧马不停蹄地朝前赶。

      “阿伦,你还好吧,要不歇会?”我关切地问道。

      “没事。”他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牵挂至斯?亲人?朋友?还是爱人?我看着虚弱的他,眼里只有坚定决绝,一往无悔,不由得深深叹息。

      我们来到一座山的脚下,从光滑的两片崖壁中间穿过,眼前出现了另一番天地。平坦而宽阔的湖,好似一枚尘埃不染的碧玉,波光粼粼,秀美非凡。湖边簇拥着片片樱花林,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远处山峦间隐隐挂着一道飞瀑,激流直下,荡起水雾迷离。人间竟会有这番胜地,难怪阿伦会这么执着追寻了。

      湖面上传来一阵清幽淡雅的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听这语调,竟是在弹奏传说中的无弦琴。无弦琴乃上古乐圣专门为剑圣月离造的一把绝世好琴,选用了上等的紫檀木,用特有的共鸣术在里面穿了七七四十九孔,琴的表面却没有任何乐弦。弹奏者必须具备深厚的内力,才能使琴发出动听悦耳的声音。阿伦听到这乐声,微微一笑,原本虚弱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灿烂的神采。

      湖边泊着条轻叶兰舟,船上有个老人,正在船头煮酒。殊香四溢,烟气缭绕。看见我的主人便飒然一笑,道:“阿伦少爷,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老远就闻见你的酒香,恨不能插了翅膀飞过来。”阿伦笑道,一脚掠起,轻轻落在船头。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船中之人也。”老人捋须展颜道。这时,琴声骤然停了,一个声音从船舱里传来:“喂,日邵伦,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别人等了你将近两个时辰了吗?婆婆妈妈的,真不象个男人。”似乎是个少女的声音,但语气间却冷冰冰的。

      阿伦笑道:“你是不是急着想见我,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想等了?”

      “呸,你以为我想见你?我是想早点分出个高低来,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相见了。倒也落个省心。”那女子毫不客气道。

      这时船舱的纱帘瞬间被拉开,里面坐着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女。秀发披肩,额束玉环,雪白的长裙及地。幽兰般素净的脸上,一笑嫣然。转盼间,万花羞落。造物之神似乎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和秀气都毫不吝啬地赋予了眼前这个女子,使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人心。一嗔一怒,便似万种风情。

      “既然晚来了,我就自罚三杯。月冰澜,你学着点。”阿伦一把坐下,端起酒杯来。

      “慢。”她拦道:“你要说出酒里放了些什么。可别忘了老规矩。”

      “这——”阿伦皱了皱眉。要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舌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滋味,无论什么酒,到了他嘴里,都似白水一般。这个关似乎挺难过。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喝了下去,咂了咂舌头品味了半天。

      “三十年的醉颜红,加上昆仑山千年野参,雪山玉蜂独酿的花蜜,还有,还有西域进贡的上等葡萄醇。我说的没错吧。”阿伦竟不慌不忙道。

      “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品酒的高手。”那老人在外赞道。

      阿伦舒然一笑,望着那女子道:“小月,当年孔仲尼闻乐声三日不识肉味。我听见你的琴声,都快不识酒味了。”他的身体已经因为巨痛而微微颤抖,他的笑容却依然潇洒而迷人。

      “你少挖苦我。”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嘿,你最近死哪去了。怎么连个音讯也没有,你想气死那些找你比武斗剑的人啊?”

      “天机不可向俗人泄也。”阿伦故作神秘。

      “切。我不稀罕!”月冰澜不屑道,撇过头去。

      “这个稀不稀罕?”阿伦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两颗花籽,玲珑剔透。

      “啊。”她的眼睛一亮:“是烈焰双馨和紫煞天骄的种子。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稀世珍宝,你是怎么得到的?”

      “朋友送的。播种后,一月之内便可开花。花期极长,可持续三年之久。只是育种很困难,百年的岁月里只能培育出不超过五颗这样的种子。上次听你说起,于是便向朋友要了。”他见月冰澜一脸兴奋的样子,沉声道:“不过,你得先赢了我才能得到。”

      “好!”她拿起剑来:“要比就比个痛快!”

      “还是老规矩吧,这次饮酒飙剑,可不要输在我手上哦。”阿伦笑着向对方发出挑战。他的每一个笑容都是那么艰难,但又不得不笑。为了不让她看出破绽。

      饮酒飙剑,是上古剑客以剑会友的一种特有方式。由其中一位剑客出题,另一位完成题目。未完成者罚酒三杯,谁先醉,谁便输了。

      “看你一脸病泱泱的,你行不?”她问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不碍事的。”阿伦轻描淡写道:“我一用剑,便生龙活虎起来了。”

      “那好,今儿个我做东。我先出题。”月冰澜道:“你在这湖面上用剑写一个字,七尺见方。必须一气呵成,最后还能看出整个字的原形。”

      “好,有挑战!”阿伦飞鸿般掠出船舱,反手拔剑。我的剑尖划过水面时,碧痕荡漾。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已在上面划出第一笔。足尖却不能丝毫碰水。他飞快地游弋,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我居然写出了一个遒劲有力的“剑”字。阿伦写完后抽身折回,稳稳地坐回原位。他的脸上因为略微的兴奋而泛起了潮红,但神态依旧潇洒。

      “好,你模仿的是颜真卿的字体。果然苍劲飘逸。”月冰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轮到我了。”阿伦笑道:“我一定会考倒你。”

      他将手中的杯子嗖地掷出,打在岸边的樱树上,树上的樱花簌簌下落,漫天花雨,令人心醉神迷。“在花瓣落地前,将它们都用剑接住。一片也不能少。少一片,罚酒一杯。”

      “亏你想得出!”话音未落,她已像轻灵的燕子飞出,身形之快,已不逊当世一流的高手。凌空挥剑,更是空灵曼妙,如飞瀑倾洒。点点剑花却又精准无比,快似电光。要知道,樱花本就轻若鸿羽,接住一片,很难将它停滞在剑上而不让其随风飞走。这考验剑客的灵敏,准确还有耐心。看来这三点她都具备了,那一袭白衣辗转其间,竟将花瓣一一接住。一片也不差。

      看见阿伦褒奖的神色,她俏皮一笑,将剑上的樱花朝他吹去,仿佛在他周围下了一场雨。那笑容是那样纯真无邪,仿佛可以融化冰雪。我想,阿伦能死在她面前,也不冤了。

      阿伦喝完满满三杯后,她突然道:“对了,我还有点事,不能陪你玩了。”

      “你去吧。我还想在这坐会儿。”阿伦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本剑?他的身子动弹不得了,毒素已深入他的体内。若不是他硬撑着,早就当场晕过去了。

      “那也好,让酒仙翁陪陪你。”说罢月冰澜起身出了船舱。

      “小月——”阿伦喊了声。

      “什么?”她转过脸来,真是冰雪容颜,天姿夺人。

      “花籽,你拿去。算你这小丫头赢了。”他又努力看了她一眼,便摆摆手,做了个告别的姿势。

      “后会有期。”她已转身离去。

      阿伦没有回答,突然一口血喷溅出来,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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