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Episode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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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着像猫咪一样在他怀里撒娇的清和，眼神却不由地注视着前方，穿过层层雨幕，那里有个撑着伞独自前行的男孩。
他盯着那里看了半天，出乎意料的，心里没有什么想法，仿佛他潜意识里忽视了刚才撞见的那一幕一样。
刚下雨后他就开始担心清和了，想着与其在家拨打着只有冰冷提示音的电话，还不如自己去找，于是他拎着伞就直接出门了。
清和不会走太远的，这点他很清楚。
东京那么大，她真正熟悉的地区就只有那么一块，如果一旦绕进去了，她能找到路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而且以她下午的状态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因为走神没有注意周围的路况而迷路了。
而依照以前类似的经历来看，她一般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他打电话，二是待在原地等人去接她。
电话关机，所以她只可能还在原地等。
可是他找完了周围的甜品店和打糕店都没能找到她。
最后见到她是在回家的某个十字路口。他站在高楼的阴影里，举着伞，听着雨打落的声音，遍地的水洼映着暖橙色的灯光，像钻石般闪耀，细细密密的小雨仍未有丝毫停息的意思。他漠然地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表情木然地看着女孩走过的身影。
她和一个蓝头发的男孩走在一起，手里拎着颇有些份量的购物袋，而旁边的男孩举着伞，伞微微朝她这边倾斜，以免她被雨淋到，但他自己的小半个身子却暴露在雨中。清和将手抄在衣服口袋里，注视着前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脚步轻快。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雨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而平和。
他第一次见到清和能够如此轻松地与除了他之外的人相处。
像是熟识了多年的朋友一样。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在那片阴影里站了很久，举着伞一脸漠然地注视着他们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隔着层层雨幕，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他听着雨滴拍打着伞的清脆而密集的“啪嗒”声，积着水的洼地里折射着灯光，耀的有些刺眼。冬夜的风仍在不停地呼啸而过，穿过衣服的缝隙直触皮肤。
他抿着嘴，好半晌后才讽刺似的勾起一抹笑容，赤色的眼瞳闪着幽暗而诡异的光芒。
最后他迈开步伐，悄无声息地跟上。
他绕了一段路，加快步伐从另一段路返回家中，匆忙地换好被打湿的衣物，装作一直都未出过门一样。
然后他站在门口，抿着嘴角，平静地等待清和回来。
隔着雨幕，远处的一切事物都显得那么朦胧模糊，连同灯光都变得虚幻。风将雨吹散，积压在头顶的乌云开始缓缓散去，雨逐渐小了起来。庭院的泥土早已变得泥泞不堪，大大小小的洼地里积满了雨水，稀稀疏疏的几株小草在风中摇摇晃晃。
冬夜的雨天，格外寂寞寒冷。
一会儿过后，他便等到了慢悠悠地同陌生人走回来的清和，她抬头望着黑压压的积云，脸上带着有些呆呆的表情。
然后男孩离开了，没有一句“再见”，甚至没有告别。
他们只是陌生人。
清和独自站在雨中，愣愣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抿着嘴，不言语，只是沉默地注视着。
连他站在她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他看着清和，女孩的头发已经被雨淋湿了，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还在往下滴水，隐约瞥见的耳朵尖，已经被冻红了。
责备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心头，他不忍指责她。却仍板着脸，觉得心里堵得慌，可他还是默默地为她举伞，为她撑起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直到半晌后，她转身，一头扑进了他怀中。
女孩扑进他怀里，娴熟地搂着他的腰，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连同头发上的水也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可他很不开心。心里涩涩的，很难受。
单手搂过女孩，她的身躯小小的，有些凉，脸颊被冻得通红，双手也是如此。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扑扇着眼睛，酒红色的眼瞳像是盛着万丈流光，绚丽得令人沉迷。她嘟起嘴，脸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十郎你有想我吗？”
“没有。”
他听到自己如此干脆地回答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呢，他都快担心死了，他都快难过死了。
然而不知情的女孩一下子焉了，她没精打采地垂下头，一副委屈样。
他呆了呆，有些惭愧地垂头，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她有些不开心地挣扎了几下，但还是纵容了他难得的孩子气。于是他将头枕在女孩颈边，半眯着眼，浅笑着看她，眼瞳里盛满了光芒。
这是他最疼爱，最珍视，最亲近的人啊。
即使只是靠着她，也会觉得温暖。
女孩顺势歪了歪头，靠着他，柔软的红发扫过他的脸颊，软软的触感直抵心脏。最后他闭上眼，鼻息间充斥着雨露清凉的味道，还有清和身上浅浅的药味。
于是他张开嘴，柔和了表情，语气里带着温柔与宠溺，“怎么可能不想呢，我很担心你。”
我都快要难过死了你知道吗。
搂着女孩的手紧了紧，两具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起来，隔着厚厚的衣物，能够感受到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令他止不住地难过起来，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连灵魂也开始低鸣。
最后这样温情的气氛被清和响亮的喷嚏声打破了，她捂着鼻子，整个身子都震动起来。于是他连忙松手，皱着眉头，面前的清和还委屈地揉着鼻子。
他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清和进了屋，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跑上了楼，然后按着清和的肩膀，命令她坐在床边，不准乱动，就跑去清和的房间翻出了她的换洗衣物，调好了水温后一把将她推进了浴室。
直到卧室里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动静后他才松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顺势倒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莫名地松了口气。他很困很累，但又不敢轻易睡下，至少在确保清和入睡前还不能。
打开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他换好衣服钻进被窝里，顺手拿起床头上那本厚厚的书，借着台灯不太明亮的光读了起来
没过一小会儿后清和就裹着浴巾出来了，冷得直发抖，她看着已经躺在了床上的征十郎，颇为不满地嘟起了嘴，然后也不管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动作敏捷地翻上了床，爬到他旁边，扔掉浴巾直接倒在了他身上，痛得他差点没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
“起来！”
女孩在他身上蠕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他“啪”地和上手中的书，忍痛对她厉声呵斥到。
“说了多少次不把头发擦干不准上床的！”
然后清和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鼓起了腮帮子，撇着嘴，皱着眉头，睁大了水汪汪的酒红色眼瞳，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滑落的几束头发还在滴水。
在她如此委屈的表情下，他顿时没了脾气，倍感无力地抓起一旁的毛巾搭在她身上，扶着她的胳肢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起身，插好电吹风，难得地为她吹了一次头发。
女孩安分地坐在她腿上，弓着腰，缩成一团，长长的红发披在背上，湿漉漉的。她穿着一身厚厚的白色绒衣，搭在背后的兜帽上，拖着长长的兔子耳朵。吹风的“嗡嗡”声在房间内回荡，竟显得有些沉闷，他小心地为她吹着头发，柔软而又细腻的触感，还带着未散尽的洗发水的味道。
吹风机的嗡鸣声不间断地响着，两个人都合做各的事，安静的不说话。
耐心地帮她吹好了头发，又轻柔地帮她理顺之后，他轻轻推了推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清和，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转过身，扑眨着雾气蒙蒙的酒红色眼瞳，扁着嘴，一脸困顿地看着头，呆呆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蠢。
于是他放下吹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软乎乎的，手感很好。看着女孩困得已经不愿再反抗了，他顺理成章地掐了一把，然后轻笑出声。
实在是太可爱了。
“要不今天就在这里睡了吧。”
他话音一落，女孩便用力地扭动着身子挣脱了他的手，然后动作敏捷地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像只小猫一样拱到他身边。小小声地道了一句“晚安”后，打了个呵欠，撅着嘴，蹭了蹭枕头，闭上眼睡了过去。
但随即又因为睡得不舒服，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本就躺在他身边的人儿，现在是整个趴在了他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她的脑袋枕在他胸口，侧着脸，能够看到纤长的睫毛和微微鼓动的鼻翼。
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柔和了表情，长长的红发披在他身上，像燃烧的火焰般温暖人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温柔地看着陷入沉睡的清和，赤瞳里满是清明的光，于是他拿起了扔在一旁的书，继续读了起来，另一只手搁在清和腰上。
他搂着趴在他身上早已睡死过去的女孩，平静地逐字逐句地读着书，夜很静，唯一清晰的便是他不时翻动书页发出的声响。暖橙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圈范围，两个人被笼罩在灯光中，显得格外温暖。
许久之后，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要十点了，于是他收好了书，缩进了被子里，和清和抱成一团。
眨巴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一切都只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安静的夜里，他能听到窗外风刮过的声音，还有空调运作模式嗡嗡声，像低沉的琴音。
吐出一口气，他微微垂下头，窝在他脖子处的女孩双手环住他的腰，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些潮意。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蹭上了对方毛茸茸的头顶，软软的发丝划过脸庞还带着点痒意，裹在被子里的小小身体终于不再冰凉，染上了暖意。
他抱着清和，贴着她的身体，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他望着天花板，吊灯的形状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听到了清和梦话般的低喃，轻轻地、模糊地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他听不太清楚。
但随即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先前看见的画面。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虽是初见却相处得那么融洽。
清和少见地在别人面前卸下了防备。
蓝发蓝眼的，存在感极低的男孩，虽然木木的，但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很可靠。
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眼睛，试图让那些久驱不散的画面消失，可却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脑海中一直闪现着清和走在别人身边的画面。
那个身影模糊的人会拉着她的手，会抱着她转圈，会和她肩并肩地走在黄昏下宁静的街道上，会和她额头抵额头，会温柔地吻她的唇角。
梦里的清和一点点长大，从十一岁的小女孩长成青涩可爱的少女，穿着简素的长裙，带着羞涩却甜美的笑容。然后她逐渐成年，变得越来越高挑，越来越漂亮，却依旧带着安然的笑容。之后她会结婚生子，会挺着大肚子一脸慈祥地笑，最后她会满脸皱纹的靠着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笑容中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幸福。
他的清和会离开他，会对着别人温柔地笑，会对别人好，会为了别人哭，会为了别人幸福，会和别人结婚生子，会陪着别人到老。
走在她身边的人最终不会是他。
好想就这样下去啊，清和。
他抱着小小的、软软的女孩，沉重地闭上眼，脑海里的画面逐渐破碎，化为尘埃。
好想好想，就这么和你一直走到人生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Episode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