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少年》从笑

38、除夕

　　年夜饭一如往常，三口人的除夕。未曾听过妈妈埋怨过那个负心汉如何抛妻弃女，未曾听李明天纠结过为何离婚后没有一方愿意带他走入新家庭，未曾听我...笑话，我当然抱怨。我郁闷那个负心汉的父亲找的新妻子不及妈妈一半漂亮娴熟，我嫉妒不称职的父亲对无血缘关系的新女儿百般依顺，我心疼如此懂事的李明天已经不依靠父母悄悄成长。此时的春节联欢晚会像是一个寄托，看了它就是团圆，就是圆满。

　　拜年的信息铃声此起彼伏，三个手机不停震动。《倍儿爽》成了背景音乐，空气中充满了无忧无虑。

　　“凡凡，给林野发个拜年短信。”妈妈盯着电视，嗑着瓜子。

　　“会发的，会发的。”我不耐烦地扭动着日益见肥的腰。

　　“大学了，可以谈对象了。你看人家明天，早就有对象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妈妈给李明天递了一个香蕉，说着：“小妈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生活要向前看。你也赶紧找一个吧，啊~”

　　李明天接过香蕉，认认真真回道：“知道啦。”

　　“妈，我给你说，他学校有个同学在追他呢，还问我他有没有对象。”我抢过李明天手中剥好的香蕉，塞进嘴里。

　　“好看吗？”这位快五十岁的女士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你们班的吗？”

　　“谁？”李明天眼神中一丝疑惑，“你说哪一个？”

　　“我突然想砍点什么，你说砍点什么好呢？”我正准备翻出手机找证据，手机响起，是李明溪。

　　“说曹操，曹操到。”拿起电话，确认是找李明天，“喏，找你，你为啥不接人家电话。”李明天接过电话，径直走去阳台，一丝寒意冲向原本温暖的“巢穴”。

　　“看看人家李明天，你看看你。”妈妈望着阳台，我也望着阳台，心口冒出醋意。

　　“那你就撮合我和林野啊，我是你亲生的吗？这么早就想把我嫁出去。”

　　“人家小孩子多好啊，身体健康，懂礼貌，知根知底的。”

　　“那也没有李明天好。”我看着妈妈，看着她的眼神里渐渐变得复杂。

　　“你喜欢他？”妈妈坐直了，指着阳台那个已经长得高高大大的李明天。

　　“知女莫若母！”我对着母亲大人抱了抱拳。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跟他呆一起太久了，那都快赶上你亲哥哥了。”妈妈清了清手上的瓜子壳，站直了叉着腰。“你小孩子，懂什么是爱吗？”

　　“那你还让我谈恋爱，起...”我加大了电视声音，努力让自己不去听阳台那边传来的声音。

　　李明天的电话从《倍儿爽》打到了小品《我就这么个人》，不知说什么说得如此尽兴。我悄悄调小了电视声音，不动声色朝着阳台挪着。李明天背对着屋内，胳膊肘撑着阳台栏杆，寒风吹着他的头发、衣角。他突然转过头，余光里闪着星星：“来看风景。”

　　“合着你没打电话了啊。”我推开阳台的门，寒意扑面而来。

　　“手机信息回一下。”李明天转过来递过手机，后背撑着栏杆。

　　“让我来批阅一下，有的也不需要回复吧？”我看着手机，抬头发现李明天已不在阳台。

　　与李明溪的通话记录显示2分钟零1秒，那这么久他在想什么。还来不及思考，林野的微信信息一直在刷新。“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疯了吧，这林野。”我自言自语，身上突然多了一件羽绒服。

　　“他说要手写520个新年快乐给你。”李明天端了一杯茶，像个老干部。

　　“你又看我手机！”我捶向李明天，他没有闪躲，拳头直直落在他的后背。

　　“就在主屏幕上，我不看都难。”李明天吹着热茶，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

　　“收到你的新年快乐啦！别发啦！快看春节晚会吧！”回复信息打断了他的连环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愿你快乐。”林野最后一条回复信息。

　　“啊。”李明天靠在身边盱着眼，“怎么不回复？”

　　“等十二点过了再回复！”我推开李明天，保证身边的距离以防他再偷窥我的信息。

　　李明天一边一点点凑过来，一边解说着近距离可以减少热能的损耗。他放下水杯，握着双手紧紧靠着我，一起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通明，一起望着被城市灯火点燃的半边天空，一起感受着风儿吹得心痒痒。身后传来庾澄庆和李敏镐的《情非得已》，声音越来越大。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我跟着音乐唱起来，唱得越长越起劲，好像我才是春晚舞台那颗最靓的星。

　　“别忘记楼下放鞭炮，我要睡觉了！”妈妈拉开门，伸出头看着我俩。

　　“遵命，小妈！”李明天笑嘻嘻地回答。

　　“你说你得在我家住多久？”我看着李明天，发现这个大男孩棱角又分明了不少，肩膀又宽厚了不少。

　　“等你出嫁了，我就能一直住在这里了。”李明天轻声回答。

　　避免不了的打闹在阳台进行着，李明天的老把戏依旧能把我困在阳台，任凭我如何叫喊他开门。放弃反抗的我一个人继续欣赏着陆陆续续升起的烟花，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陈凡尘！”李明天不知何时已经在楼下，他挥着手傻笑。

　　李明天利索地铺开鞭炮，一阵小跑上了楼，又出现在楼下的空地。春晚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我做着手势示意最后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秒。点了炮撒腿就从空地跑的李明天，突然停在了阳台正下方。

　　“新年快乐，陈凡尘！”李明天张开双臂一遍遍得吼着，身后的烟花从他身后升起，绽放。

　　“新年快乐！依然喜欢你！”鼓起勇气嘶吼出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等我再睁开眼睛，楼下没了李明天的身影。

　　鞭炮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耳朵突然被捂住，随后是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颗烟花铺满了天空，姹紫嫣红在它面前都自惭形秽。

　　“本年度白水最贵的一颗烟花，叫钰。”李明天手慢慢放开。

　　“真浪漫啊！”

　　“浪漫什么，几种金属元素的焰色反应。”李明天一手指着烟花，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你看啊，黄色钠，紫色是锂，紫色是铷，蓝色铜，那个黄不黄绿不绿的是钡...”

　　“这个时候就该对喜欢的人说声新年快乐！”我打断李老师的化学小讲堂，双手搭在李明天的肩膀将他拉低，踮起脚努力和他平视。“新年快乐，我只对你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