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苏树

34、第三十四章（修改）

　　凌祈涵坐在病床边，拍了拍黎羽的被子，示意她赶紧闭上眼睛睡觉。黎羽眨巴着眼睛将头缩进被子里，不时又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见他还看着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看他皱着眉要说教，赶紧往里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会我睡着了你就不见了吧？”

　　凌祈涵弯腰倾过来正要按着她眼睛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落在她的额头上，帮她顺了顺额角，道：“不会。”

　　黎羽将头伸出来，连嘴巴也露了出来，“我不是做梦吧？”

　　“不是。”

　　“那，你把你的手让我咬一口，我看看疼不疼……”

　　凌祈涵额角跳了跳，眉头挑起，“睡觉！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走了。”

　　黎羽吐吐舌头，又把头往里缩。凌祈涵伸过手就要去敲她的额角，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拽进手里，并送进了嘴巴，露出牙齿，迅速咬了一口。

　　那一口并不重，只是一道浅浅白白的压印，咬完她就扔了凌祈涵的手，在他责难之前迅速将头埋进被子，还喊着“我睡着了”，并发出吃吃的笑。

　　凌祈涵保持着被她扔掉手的样子没动，一双眼底已经盛满无奈的笑意，自己抹掉手上的口水，在病床边又坐了会，听着她的呼吸渐渐稳定，应该是闹够了睡着了，才俯身帮她将被子拉下去，露出头，又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凌祈涵走出病房，张逸正站在外面。

　　“小少爷，回去吗？”他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嗯，先回去。”凌祈涵直接向电梯走去。

　　黎羽一早醒来，周围人已经围了一圈，她找了一圈才着急地问道：“小哥哥呢？”

　　站在前面的尹秀奇怪道：“在英国啊？”并顺手去摸她的额头。

　　黎羽瞪着眼睛一愣，神情立马落寞下来，“不是吧……我昨晚还见他了啊。”

　　秦舒雅道：“你这孩子，肯定是昨晚做梦了，你小哥哥学业太忙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了。”

　　黎羽皱着一张脸，没有再争辩，因为确实好像除了她并没有人见过凌祈涵，也许是真的做梦，可那么真，有些难以接受。

　　直到被护士推出病房，平躺着她突然翻起身，她惊讶地叫道：“我听到脚步声了！”

　　“你这孩子，就要进手术室了，心态放好，不要一惊一乍的，妈妈知道你紧张。”秦舒雅拍着她道。

　　黎羽摇头，“不是，小哥哥来了。”她四顾看着走廊。

　　秦舒雅被她的行为吓到，“你还在做梦呢？快好好躺着。”

　　她还没说完，远处已经走来两个人，背着走廊的光看不清面容，可那个身影一看就是两年不见的凌祈涵。

　　黎羽这才换上笑容，“我没说错吧，我真的不是做梦。”她着急地向凌祈涵招手。

　　众人见真的是凌祈涵过来了，满脸震惊，尹秀更是惊讶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急着要送黎羽进手术室，众人也来不及叙旧，凌祈涵只跟众长辈打了招呼，便跟着向手术室走去。

　　黎羽倒是在他一来就拽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再跑了一般，直到要进手术室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手术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也有一定的风险。每个人都异常紧张焦急地叹气走来走去，只是凌祈涵静坐在外面，异常沉静，只有张逸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换过动作了。

　　等黎羽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静坐良久的凌祈涵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过猛还有些眩晕，晃了晃眼睛迅速走过去。

　　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众人一颗心才落进肚子里。

　　被推出来的黎羽还没有醒，眼睛紧闭，凌祈涵一言不发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众人看过之后，护士迅速将她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并不能再探望。

　　黎羽再次见到凌祈涵时，已经是几天后，那时她刚转到普通病房。凌祈涵站在病房里，也不知是头发长了的原因，他整个人看着更暗沉了。黎羽牵着嘴角笑，虽然还很虚弱，可不妨碍她跟他讲话，“小哥哥，你怎么看着老了。”

　　凌祈涵沉着脸，走到她面前，随意摸一下她的脸颊，“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说我老？”

　　黎羽精神虽疲累，可眼底神采奕奕，“这都是一时的嘛，不用在意，我心情超好。”

　　“嗯。”凌祈涵帮她盖了盖被子，没再说话。

　　黎羽有些累，跟他说几句话就有些喘，只好闭着眼睡觉。中途有人进来看望，也有人轻声讲话，她也没力气睁开眼睛。直到夜间她清醒一些，一转头，看到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同样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她勾着唇角笑，伸出手去够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臂，正好距离不远，不用费力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凌祈涵也很快惊醒，坐起身看向她，“醒了？”

　　黎羽又将他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攥，眨着眼睛不说话。

　　凌祈涵看了看那个被她抓紧手里的手指，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问道：“饿不饿？”

　　黎羽想了想点头，“饿。”

　　凌祈涵似乎舒了口气，“想吃什么？”

　　“想吃肉。”黎羽将他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摩挲着指尖。

　　还不待凌祈涵斥责的话说出口，正好有人敲门进来，是茉莉，她身后还跟着吴妈秦舒雅。几个人进来，安静的室内迅速热络起来，“小羽怎么样了？想不想吃东西？我们给你带了鸡丝粥。”秦舒雅凑近她，看了看状态，温柔道。

　　凌祈涵已经起身站到窗口，黎羽也松开了他的手指。独自一人看着窗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攥过的手指。

　　黎羽做完手术，爸爸黎鸣将和哥哥黎真因为工作忙先行回了洛城，倒是秦舒雅一直陪伴，黎襄正是高中学业忙的时候，一开始就没来。比较令她受宠若惊的是，凌祈涵竟天天都在，再也没有忙到电话都不接的时候了。

　　出院后，黎羽以为秦舒雅会立马提议带她回洛城，她只是表达了自己在这里习惯了不太想回去的意愿，秦舒雅眼底都是促狭的笑意，没怎么为难地答应了，还给凌家说了好些场面话。

　　虽然出院，可黎羽还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学校去感受青春律动的愿望被打碎，凌秦霄在一旁不以为意，“回学校上课哪有在家里自由自在得好，你还是好好珍惜这最后不用上学的时光吧。”

　　凌祈涵因为在英国的学业已经完成，正式进入三联开始他的职业生涯，白日又甚少在家，黎羽除了叹气也别无他法，能让他闲下来在医院陪她已经很不错了，多的不能奢望。

　　倒是茉莉，已经到大四，忙着毕业论文的事，两个人待一起的时间还多一些。至于林述庭和凌秦霄，研究生的课也不少。

　　黎羽在凌宅度过自己最后百无聊赖的一年生活后，在开学之前终于回了一趟黎家。

　　已经十七岁的她，踏进黎家的第一瞬，并没有丝毫的熟悉感，儿时关于黎家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如今倒像是初来一般。

　　秦舒雅热络地将她迎进去，一家人都在厅里等她回来。

　　黎鸣将一如既往，严肃板正，只是淡淡点点头；黎真忙着帮她提行李；黎襄依旧高雅美丽，儿时两人的敌意都在成长的年岁变得平淡。

　　“小时候你们两姐妹住在一起的，不过现在大了，都有自己的小隐私，我就重新给你布置了一个房间，你看喜不喜欢？”秦舒雅温和又期待地跟她说道。

　　黎羽有些诧异，赶紧点头道：“随便都好，我也住不了几天。”

　　秦舒雅跟在身后不无遗憾地笑道：“虽然你要留在双城上学，可这里终究是你的家，逢年过节要是回来总要有个地方。”

　　黎羽没有再开口。

　　拘谨又客套地吃完晚饭，她借口要休息就回了房，房间布置还算精心，她站在窗口摸了摸窗帘，正要拿出手机，黎襄敲门进来。

　　“还习惯吗？”黎襄打量着房间，随口问道。

　　黎羽点点头，“还好。”

　　“我猜到你不会回来。”黎襄倒是直接。

　　黎羽笑出声，“哦。”

　　黎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端详她，眼神有些深，良久才开口：“换了我是你也不会回来，毕竟那里太熟悉，这里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只是很诧异爸爸竟然会同意，你怎么跟他说的？”

　　黎羽眨着眼睛道：“我没有跟他说，只是跟妈妈提了下。”

　　黎襄走近她，眼瞳微动了下，“不可能吧？”

　　“不知道。”黎羽不喜欢被她注视，微微错开眼神，摇头道。

　　黎襄也偏了偏头，随口道：“那可能是妈妈帮你劝他了。”

　　黎羽道：“有可能。”

　　“那你在这几天有哪里想去的都可以跟我说，现在是暑假，妈妈让我陪你好好玩。”黎羽又抬头打量了一下房间，摸了摸桌角，准备离开。

　　“好的。”

　　“那你早点休息吧。”

　　黎襄终于走了，黎羽不禁出了口气。黎襄这两年生得越发气场强大，她感觉跟她说话有些压迫感。

　　凌祈涵刚从浴室出来，发现手机闪着光，走过去点了点，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着免提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