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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兵行险招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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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鸟鸣声声,空气中满是清新之气。春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冷,幕天席地睡了一夜之后,身体僵硬难受,顾轻寒起身舒展着四肢,朝四周观望一番,没看到客栈伙计的身影,心中有几分小得意,蹲在酒庄门口等人。
又过了很久,酒庄大门吱呀着打开,陆陆续续有人出没,酒庄仆役看到门口的老乞丐有些厌恶,心想这样一个乞丐摆在这里恐怕会影响生意,便用上各种办法驱赶老乞丐,先是说理,之后是拿食物诱惑,最后甚至直接动手拉扯,可老乞丐就是一动不动。
顾轻寒朝仆役翻个白眼。
仆役没辙,气呼呼走回庄里,打算找护院来直接把这乞丐扔远点,谁知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书渊公子。书渊看仆役臭着一张脸,微笑着关切道:“怎么?又遇到什么事?”
“书公子,别提了,一大早的真晦气,”仆役摆摆手,回道,“门口一个老乞丐,怎么也赶不走,太烦了,我要去找张护院把那人扔出去。”
书渊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自然一想便知事情始末,抚掌一笑道:“老乞丐?那人恐怕也是特意来寻我,莫急,我去看看。”
书渊走到门口,见那老乞丐翘着腿坐在台阶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心道一个姑娘家,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真是挺不容易,看到那老乞丐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正迟疑着站起身来,他便果断招招手,示意顾轻寒先过来。
顾轻寒原本悠哉坐着等仆役的新招,没曾想等来了昨天那位墨衣公子,她没料到事情如此容易,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难免有些迟疑,见那人招手,便佝偻着身躯,拄起拐杖一步一个台阶走过去,还没等她说明来意,就听那人说:“先进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轻寒在一群人诧异的目光中跟着书渊来到后院客房,想说的话再一次被堵在口边,因为此时此刻沈家下人端上来一桌早点,天大地大不如填饱肚子大,顾轻寒咽了咽口水,决心顺从心意先吃饱再说。
书渊坐在一旁,默默打量这个很有意思的女子,见她一只手里抓着杏仁酥,一只手拿筷子戳着蒸笼里的包子,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小孩,丝毫没有世俗烟火之气,只是衬着这一身乞丐装扮,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好一个姑娘家,自毁形象易容成乞丐不说,还又是露宿街头,又做一些无赖行径,书渊想到在阮息客栈试探这姑娘时,她那副全然惊呆的反应,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暗暗猜测这有趣的女子是何来路。
顾轻寒吃饱喝足,懒懒靠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从乱发的缝隙中看书渊,时至如今,她也不清楚这人是不是真的已经知晓她就是顾轻寒,在心底还存在着一丝幻想,或许昨天的事是她想多了,而且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客栈老板外表看上去忠诚老实,谁能想到他居然是江南九道的人?万一这位公子不信,岂不是白费口舌。
可书渊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希望:“将冷尚且未冷,似寒又不甚寒,乍寒还暖,冷暖之间尚留一线,顾轻寒,好名字。”
顾轻寒这下没有必要装下去了,干脆抬手拨开脸上遮住眼的头发,仔仔细细看着这个年轻男子,将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虽然她一向不甚注意外表,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举止文雅的公子哥当得上“好看”二字。
那是一种受气质衬托的好看,算不得阴柔,也算不得英武,单纯只是好看。好看到只要这样盯着他,也会觉得心情愉悦,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万事万物都化作云淡风轻。
只可惜这位公子面带病容,一身墨色衣服更衬得脸色苍白憔悴,顾轻寒暗暗想,这人还是比较适合颜色浅淡的衣服,这般浓烈的黑色穿在他身上显得太过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顾轻寒索性放下伪装,带着几分慵懒依靠在座位上,翘着脚单手托腮,意味深长道:“轻寒,取的是看轻寒冷之意,为我取名的人希望我能够轻视一切坎坷挫折,冷眼嘲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没必要为这些不如意之事烦心。”
书渊闻言笑道:“倒是我浅薄了,在下书渊,遇到顾姑娘这等非同一般之人着实荣幸。姑娘此番前来莫不是为了提醒在下出门注意安全?”
顾轻寒再次惊诧,只感觉这人简直是个怪物,自己在他面前如同一篇古板秀才写的文章,只消看一眼便知其中内容,毫无秘密可言,不禁觉得暴露在这人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冷声道:“你什么都知道?”
书渊当然全凭猜测,但看她反应证明这次又猜对了,他本无意为难这位姑娘,可看她现在的模样分明是惊怒,便温和解释道:“我有一位朋友是易容顶尖好手,他告诉我面对伪装不要看表象,比如你虽然易容成了乞丐,但身高体型,以及轮廓是改变不了的,所以要识破也不是很难。至于你来的目的,既然昨日特地去过客栈,想必是为晚上救白安做准备,而如果姑娘昨夜探查过客栈,今日又来找我,只可能是昨夜听到了一些我的事,想来客栈那群人是打算抓我了。”
顾轻寒轻哼一声,面对书渊这种人说得越多,越被看得透彻,不如少说话少些表现来的安全,便板着脸轻声一叹:“你什么都知道,我多此一举。”
书渊笑道:“承蒙姑娘好意,若不嫌弃,不妨在这里小住几天,我看姑娘只怕还没找到住处,在外面游荡也不安全,不如先寄住在此,姑娘放心,沈家上下都是明白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清楚得很。”
顾轻寒心中一动,最近几天确实过得艰难,吃不饱睡不好,还总要忍受别人白眼,有这样一个住处再妙不过,但顾轻寒与眼前这人非亲非故,又不熟悉,而且书渊这人城府太深,只怕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实在可怕,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思及此处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担不起如此好意,还是不麻烦了。”
书渊抬起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凝视顾轻寒,解释道:“姑娘在担心什么,我自然知道。你特地来提醒我,这番好意我也担不起,我留你住在这里,也只是好意报答好意而已。如果我有意泄露你的身份,姑娘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顾轻寒托着腮思索,虽然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却再次摇头:“我来找你,是为了报答昨天那顿饭,今天这顿早餐的恩情我还没还,更不能再受你好意了。”
一是一,二是二,一码归一码,这女子未免算的太清。书渊对此感到深深无奈,只好再次劝道:“你想杀赵云天,也想救白安,恰巧我也是。实不相瞒,我留你在这里,也是怕你的行动会影响我的计划,姑娘不如安心留在这里,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好意了。”
顾轻寒心中不解,也不好问书渊,带着探寻看向他,见那人的神情绝不是开玩笑,便道:“即使我信你,你不介意不代表这里的其他人也不介意。”
书渊轻声一笑,缓缓开口:“这可是沈家,即使天字第一号的犯人住在这里,若要抓人也要先告知一声,沈家这些仆人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但个个值得信赖。我恰好是沈家家主的朋友,在这里留个人想必没什么为难,姑娘可以安心住着。”
话说到这份上,顾轻寒再推辞未免有些不识抬举,只好道声谢点头同意,然后在仆人的带领下沐浴更衣,直到进入自己的房间躺在舒适的床上,她还没想明白为何原本只是来提醒一下那位墨衣公子,却稀里糊涂住进了赫赫有名的沈家。
天意当真不可测,人生确实无常。
萧逸然很气愤。
他醒来后去敲书渊房门,想告知书大公子最近不要出门,却被沈家伙计告知书公子出门去了,说是今日门外有个阮息客栈的伙计送信给他,他笑嘻嘻跟着那伙计离开沈家,然后再也没回来。
愤怒的萧捕快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书九字:静待时机,莫轻举妄动。
留言的除了书渊还能有谁?
萧逸然气结,愤愤地想,整天那么欠打,干脆这次让玉蟾宫那伙打死算了。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书渊的安危,既然书大公子留下这张字条,证明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只是这样一来,萧逸然也成了其中一环。
他不反感被人算计,只是不明白所谓时机指的是什么,何况现在他受了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别说对付石麟奇了,就算对上玉蟾宫其他打手,萧逸然都不知胜算几何。
若是为此误了所谓时机,岂不是白白浪费书渊一番算计?
萧神捕叹息,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但接踵而来的一连串事件,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出人意料之事一再发生,原本简单的一件事越来越复杂,几乎酿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