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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兵行险招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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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寒非但没退,反而继续前进。她早就下定决定今夜之行至少也要确认白安是否在此处,更要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怎么也不能无功而返。
后面的那人脚步沉稳有力,不慌不忙,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但轻寒很清楚,刚才的打斗声一定让他有所警觉,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然后等待机会,给人致命一击。
再次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出现一片亮光,那是一个牢房,牢房的门开着,里面锁着一个满身血痕的年轻男子。虽素未谋面,但顾轻寒瞬间就确定这人是白安。
这次一定要把白安救走。
顾轻寒飞身靠近这个昏迷的男子,正要砍断他身上的锁链,却惊讶地看到锁链已经断开,短短迟疑的数秒间,那个原本昏迷的男子突然出手,扣住了她手腕上的脉门,同时顾轻寒也已然做出反应,一剑刺向那人的咽喉。
剑尖悬在咽喉前数寸,脉门越扣越紧。
这下顾轻寒确定了,刚刚与他打斗的那个人,一定是白安。所有人都小瞧了白安,这人非但不傻,还是个高手。
白安出身武林世家,会武功没什么奇怪,顾轻寒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傻子,白安或许不需要别人来救,甚至可能因为她的搅局反而破坏了白安原本的计划。
若是如此,坏了他的计划正好,谁让他把别人当成傻子玩弄。
顾轻寒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顾大半身的酸麻,剑尖一转砍向白安手腕,白安不敢拿自己的手开玩笑,只好抬起另一只手夹住剑刃。眼见武器也被制住,顾轻寒一扭剑柄,剑刃在白安指缝间旋转,顿时见了红,趁白安手劲略松,她立刻抽回剑刃,依旧削向白安手腕。
这次白安却没有躲,不但不躲,还松开了扣住轻寒脉门的手,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轻寒反应也快,电光火石间剑势一转,挡下飞来的暗器。
进来的是个瘦削的矮个中年汉子。
精瘦汉子一眼看到黑衣人向白安挥剑,抬手一挥就是三枚毒镖,却未曾想这黑衣人也有两下子,竟然能躲过他的暗器,便又发出数枚毒镖,步步紧逼。
顾轻寒忽而旋剑隔挡,忽而闪身躲避,丝毫不见狼狈,暗器不能碰到她分毫。
精瘦汉子很少见到这等身手,他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袖里藏刀杜义,死在他暗器之下的江湖人数不胜数,他的飞镖若是出手,必然见血,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但现在他却屡屡失手,越失手越心急,越心急越愤怒,于是他骂道:“奶奶的,何方鼠辈连脸都不敢露,有种给老子报上名来,看老子不砍死你这个小杂种!狗娘养的东西,缩头缩脑算什么玩意儿?连爹娘给的姓名都不敢要,干脆认老子当爹,跟我姓杜!”
顾轻寒站在石台上,原本不想开口,若开口必然会暴露她是女子的事实,但听他骂得这么难听,忍不住回道:“孙子,我是你爷爷!”
二人说话间也没闲着,只是顾轻寒一直只是闪身躲避,并未曾出招。
“原来是个妞啊,来来,让大爷看看长得美不美,”精瘦汉子言语轻浮,还带些轻蔑,仿佛觉得与一个女子动手会辱没了他,手中暗器咄咄逼人,嘴上也一直嘲讽不休,“小妞不学绣花学什么舞刀弄剑,再怎么学你也就这两下子,打了半天连老子衣角都碰不到,现在求饶爹爹说不定饶你一命。”
顾轻寒心底冷笑,这人的飞镖比顾潇筠素针不知慢了多少,还敢在她面前猖狂,与这种人说话简直浪费口水,顾轻寒懒得理他,决心分个胜负,一边将手中的剑挽个剑花打下飞来的暗器,一边施展轻功迎上去,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脚下踩着碎步左躲右闪,暗器无法伤她分毫,可她手上的剑却来势汹汹,如此近的距离,剑的优势太过明显。
顾轻寒招招袭向对手要害,又快又准毫不留情,倒成了精瘦汉子疲于应付,在这个小空间里来来回回躲避不停,凌厉的剑势逼迫之下他手忙脚乱,破绽越来越多。
每当他好不容易拉开一点距离,顾轻寒又踩着诡异的步子黏上来,让他手中的暗器没机会发出,只能狼狈躲闪攻过来的剑。
胜负已分。精瘦汉子一着不慎,被这姑娘逮到空门,顾轻寒全凭身体本能反应,看到空门就刺过去,这一下若是刺中肯定会要了精瘦汉子的命,就在电光火石间,一颗飞来的小石子打向顾轻寒手腕,原本精准的剑尖偏离几分,刺在了精瘦汉子的右肩上。
精瘦汉子背对着白安,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但顾轻寒看得一清二楚,刚刚一直装昏迷的白安见事情不妙,突然惊醒般将手中的小石子用内力打过来,生生让顾轻寒的剑势偏离少许,救下精瘦汉子的一条命。
顾轻寒出手如电,点住精瘦汉子周身大穴,这才转而看向立场不明的白安。
白安粲然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冲着她眨眨眼睛,无辜又天真,仿佛刚才的事与他无关,微微抬手指了指精瘦汉子,又摆摆手,示意顾轻寒这人不能杀,见顾轻寒迟疑着轻轻点头,才放下心来,接着闭上眼,假装昏迷过去。
两人之间这些小动作不过是瞬间,精瘦汉子只发现黑衣女子瞥了白安一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刚刚一瞥间,两个人已经决定了他的生死。
顾轻寒转向精瘦汉子,带着几分嫌弃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一把拎这人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似笑非笑道:“孙子,我这两下如何?现在求饶说不准还会饶你一命,怎样?刚刚不是骂得很欢吗?”
精瘦汉子也是个硬气人物,“呸”一声,死活不肯求饶。
“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自己不选,”顾轻寒摇摇头,似乎对他颇为失望,“昨天看你杀人杀的挺顺手,我要是就这样放过你,怎么对得起被你杀的人,是吧?”
精瘦汉子瞪了顾轻寒一眼,骂道:“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想让我求饶门都没有!别让我知道你出身何门何派,江南九道可不是好惹的,我要是死了,老大会为我报仇,到时候你的师兄弟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轻寒拎着他衣领的手一松,精瘦汉子瘫坐在地上,顾轻寒居高临下看着他,压着怒气缓缓道:“我就不告诉你我的师门,又能如何?”
“你——”
不待这人把话说完,顾轻寒伸手点了他哑穴,拍拍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暗器练得不错,但也不过如此,倒不如学些别的手艺,比如绣花——你是用右手杀人,还是两只手都可以?”
这句话可把杜义吓得不轻,瞬间冷汗连连,看着黑衣女子的目光如同看个怪物。
见到方才还嘴硬的人吓成这样,顾轻寒知道抓住了此人弱点,邪笑道:“杀人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害怕,你不是很猖狂吗?江南九道威名赫赫,我师门确实惹不起,但教训你还是绰绰有余,好心提醒你一句,行走江湖,记得以后低调一点,尤其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灭别人师门之类的话。”
还没等精瘦汉子反应过来,顾轻寒手中之剑划过一道寒芒,在那人两腕上一划,干净利落断了他两手经脉。
精瘦汉子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声音,顾轻寒直接拍晕了他,扬长而去。
阮息客栈后院睡房原本熄灭的灯忽然亮了起来,里面店老板正和一个伙计商量事情,这个伙计受老板指派查今天那位黑衣公子的事情,现在正向老板禀报。
而顾轻寒就在墙角偷听,若不是方才灯忽然亮起来,她也不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此人名叫书渊,是定平人,他家与白家是世交,这人是前几天来这里的,去找过赵云天好几次,像是为了让赵云天放过白安。”
“确定?”
“好几个人都这么说。他是沈静岚的朋友,现在住在沈家酒庄,我问了三个沈家伙计,说的都差不多,绝对是真消息。”
“这么说,他至少知道一些白家的事,抓他来审问不会有错。”
“老板,我们现在动手?”
“不行,沈家是这么好得罪的吗?不能在沈家地盘动手,你从明天早上开始跟着他,等他出了沈家地界就抓过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明天早点去沈家,要是那人不出来,就想办法引他出来,总之,务必明天把人带到这里。”
“是,属下告辞。”
客栈老板吹熄了灯,四周安静下来。顾轻寒见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便跳出院墙,离开阮息客栈。
练武之人耳力非同寻常,黑衣公子与乞丐探子的谈话顾轻寒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知道他们口中的书渊就是今天请她吃了一顿饭的那个人。
原本江南九道要对付谁不关她的事,她也懒得管这些江湖恩怨,只是看在一顿美餐的份上,提醒一下也是应该。明知别人有难却不管非顾轻寒之道,何况这人好歹对她也有一饭之恩。
只是一来现在月黑风高,她又是一身杀人放火必备装扮,二来只怕沈家的人都已经睡下,此时找人实在不妥,顾轻寒无奈叉腰叹息,看来又要装乞丐了。
乞丐有乞丐的好处,比如以天地为枕席,处处皆为家。顾轻寒换上老乞丐装扮,在沈家酒庄大门外找个舒服位置一躺,闭着眼睛等天亮,她倒要看看,谁先遇到那个人。
可顾轻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书渊今日晚归,特意让仆人给他留了门,直到后半夜才回到酒庄,只不过他走的是后门。
书渊刚刚踏入院落,就看到院子里臭着一张脸坐在石桌旁的萧逸然,没料到这个人居然会在院子里,书渊吃了一惊,笑道:“萧神捕,好雅兴,这是在赏月还是赏花?”
“我可学不来你那种装腔作势,”萧逸然冷着脸看着他,没好气道,“原以为书公子是个清闲人物,没想到真是能者多劳,如此舍生忘死,在下佩服。”
跟着书渊过来的沈大掌柜连忙解释:“书渊公子这次是你不对,萧捕头为了找你可是跑了很多地方,还暗中护送你一路,他也是刚刚回来……”
书渊刚要道谢,话还没说出口,萧逸然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只好无奈道:“萧神捕看上去真不像官府的人,倒像是江湖义士,这次只怕在劫难逃。”
“沈公子也曾经这么说,萧神捕的确是个善良的人,这样一个人在朝廷可不会好过,”沈家掌柜也不禁为萧逸然担忧,深深叹口气,又道,“公子爷的信是今天中午到的,劳烦书渊公子及早回复,免得沈公子挂念这边形势,他那边也是无暇分心。”
书渊淡淡答应下来,回到房间阅完信后不禁蹙起眉头,转手将信纸放到灯火中烧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