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戏》江漫

2、 loveletter（2）

　　昨天的黑夜里的狂欢仿佛只是一场闹剧，再醒来，透过阁楼顶部的窗户就能看到盘旋的鸽子，还有大片大片的云朵笼罩在鸽子的头顶，像创世纪里上帝出场的前兆。
　　顾远生回忆昨天在自己浴室里洗澡的男生。
　　门牌上挂着Gerog的人原来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子，“这是姓，德国
　　人的姓都很长的，要是被洗礼之后便会在中间加一个von（冯），你也不需要记那么多，你叫什么名字？”男生站到顾远生对面的桌子旁，居高临下斜靠在旁边显出腹部线条，人体美学四个字立刻跳到顾远生的脑子里，难怪人们都说混血儿真是占尽了上帝的宠爱。
　　“顾远生。”顿了一下，又问到：“你呢？”
　　“离恨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的意思吗？”目光恰好又一次接上，阁楼顶上的星子也没有眼前这一副咖啡色的眸子更明媚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顾远生忘记形象又一次止不住瞪大眼睛。
　　“我爸爸是中国人，有很奇怪吗？”男孩毫无形象的翻了翻白眼。真的是混血，难怪这么好看。
　　“那你妈妈是？”
　　“我妈妈是犹太人。小时候我父亲就给我取了中文名了，任杰。”
　　真是一个杰出的人呢，欧洲人大多是蓝色的瞳孔，像任杰这样的并不多，咖啡色的眸子，和深棕色的头发，眼窝没有欧洲人凹进去那么深，因为睫毛很纤长的缘故显得眸子很深邃，目光散发出一股迷离的感觉。顾远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一次觉得男生性感，是因为苏畅在他面前抽烟，整张面孔被烟雾遮住之后散发出一股迷离魅惑的感觉，鼻息带出阵绵长的气息声，顾远生第一次连被人轻薄都只有干咽口水的份儿。之后便连滚带爬的跑回教室听着自己心跳如雷。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爸爸真有气魄。”
　　“中国人不是最讲究气节了吗？我妈妈却觉得那是一种迂腐，不过她也只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说了，要是在我爸面前说了，不知道会怎样呢。”头发老是垂下来，挡住眼睛，任杰有些不耐烦的播开头发。
　　“你妈妈对你爸爸可真好。”顾远生想到自己的父母，无法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新生party去过了？”
　　“嗯，刚从那里回来。你怎么没去？”顾远生抬头问到。
　　“拜托，我10岁开始就在这里生活了，我爸是大学教授，新生party，没见过十次也见过九次了，不想去了。没意思。”原来如此，是腻了。
　　“你为什么不去？”见他又看向了窗外，任杰用脚碰了碰了顾远生。
　　顾远生将头下意识的转了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困了。”
　　“刚到么？”
　　“恩，没两天。”

　　陌生人的聊天总是能很快就结束，因为没有回忆，没有一起走过的路，一起走过的桥，一起喝过的饮料，一起吃过的蛋糕···因为我的生活不曾有你。

　　“谢谢你的浴室，我就住在你下面，阁楼的木板分开的房间。”言毕还用脚跺了跺地板，空洞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顾远生看看他，任杰冲他调皮的眨眨眼。然后就拖着拖鞋下了楼梯。隔音效果这么差，在上面干什么下面都是知道的吧，真是。顾远生无奈的扶了下额角。

　　现在北京时间是下午16点。顾远生拿出sky电话，拨出了熟悉的号码，嘟嘟声一秒不差的传了过来。苏畅的电话跟在国内的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多个女生，“您所拨打的号码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离开得太突然吗？真的没有时间解释吗，也许吧，较劲的是自己，难过的还是自己，横竖也是自己的选择，那就跪着走呗。

　　天亮透的时候，Alex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的是抹不去的兴奋。顾远生正在公用厨房里给自己煮点面吃，带来的中国的食物特别少，今天上午一定要出去买了。

　　“hi，生，我回来了。”
　　“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来收获很丰富啊。”
　　“哥哥出手，还有失手的时候吗？要不要闻闻我身上的味道啊。”说着就扭着印度蛇舞一样的步子靠了过来。
　　“哎，谢谢你了。”顾远生用胳膊挡住他，防止自己刚煮好的面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毕竟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任杰踩着拖鞋，腰间围着浴巾，跟昨天初见时的造型一模一样，从楼梯上一个一个阶梯走下来，白皙的肤色，面如斧凿，深邃的目光。
　　“哇哦，新同学耶，sexyman。”Alex毫不吝惜自己赞美的词语，冲着任杰挥挥手。若不是太远，顾远生毫不怀疑这个浪漫的法国小帅哥肯定要上去拥抱一下任杰的。
　　“先去睡一觉，回头见。”说完拍拍顾远生的肩膀就走了。

　　客厅和厨房只剩顾远生和任杰两个人，一时间有些诡异的安静。任杰走到冰箱里，拿出冰水和牛奶，顾远生觉得自己胃里都升起一股凉气，牙齿都有些颤。也许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任杰回头冲着站在身后的顾远生，淡淡吐出几个字——东亚病夫。顾远生，在心里骂过千万次我操之后，脸上露出一副天真伴随着烂漫无比阳光的笑容，加上魅力无穷的小虎牙，回道：“对啊，我身体不好呢，不能吃冰，会来大姨妈。”
　　蓝布格子窗帘将照射进来的阳光变成一屡屡柔和的光，剥去刺眼的金，只留下温暖的黄色光晕，摊开在东方少年青春的面庞上，像清晨农家小院平口锅里摊着鸡蛋葱花饼，伴着浓郁豆浆香味。
　　东方魅力，一时间脑子就想起这么几个字。真是鬼使神差，哦，居然用了一个四字成语。

　　“嗨，我只是想说，这里是不是Goethe大街32号，但是，我没有找到房东，你们理解我的意思吗？”说话的是个声音清脆的姑娘，哥特式的打扮，像个流浪青年，头发编了许多小辫子，每一个小辫子都不一样的颜色，真像一只可爱的饶舌鹦鹉。
　　顾远生觉得都是室友，应该友善一点。不过女孩好像是自来熟，看到顾远生锅里的面条，马上就走了过来，“哦，好香，我是说，我饿了，能吃一点吗”女生说着，嗅着面条的香味就靠了过来，顾远生拿出一只碗给女孩儿盛了一碗，加上中国的母亲牌牛肉酱，几滴麻油，真的难以说出的香味儿。女孩儿吃的很香，“怎么回有这么好吃的面条？你真太厉害了。”
　　“喂，我说，吃白饭的，你是不是太随便了点。”任杰不悦的说了句话。
　　“噢，忘了介绍了，Nancy，西班牙人。”嘴边还沾着牛肉酱的Nancy看着顾远生，“你们？”
　　“顾远生。中国人。”礼貌且微笑的回答到。
　　“任杰。”这么流利的口语，一听就是本国人。
　　“很高兴和你们住在一起。”Nancy伸出手，细长的手指上，每一个指甲上都涂了不下三种颜色的指甲油，跟她人一样让人看着缤纷色彩闪出的魅力的地球。
　　任杰象征性的和Nancy碰了碰掌心。
　　Nancy挑了挑眉毛，像个可爱的小狐狸，那我就先去看看我的房间了。三色指甲指了指站在桌边的两个高个子男生。
　　两个超级大的箱子，上面是油画笔自己画的图画，很抽象。

　　顾远生盛了碗面，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上网，手机打不通，这个世界唯一能发现你消息的方式大概就是网络了。

　　空间密码GYSSCH，进去了。顾远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背景音乐变成了田馥甄的“魔鬼中的天使”。最近的一条状态是一个月前，“请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照片是苏畅自己的侧面，削瘦的面颊，烟雾烟雾缭绕，紧闭的双眼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似乎还是昨天，高中教学楼上，顾远生看到紧闭双眼的白衬衫少年。
　　“还装睡，再睡我就把午饭全都吃完。”
　　苏畅将眼睛悄悄打开一条缝，睫毛还在颤抖着，因为问到红烧肉的香味儿，实在是忍不住了，第二节体育课之后的数学课也没上，跟一帮男生在球场打的很high，就索性不去了，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这种课去了也是睡觉，干脆也省了，在顶楼乱乱的天台睡觉。顾远生那样乖宝宝肯定会好好记下来老师写的每一个字的，等睡好了，中午再补上就好了。
　　苏畅忘了自己是个十足的 ，刚歇了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叫了。现在去食堂肯定遇到老师，到时候解释起来又是麻烦，笃定顾远生会来找到自己的。
　　还真来了。还剩一整条楼梯的时候，就听到他的脚步了，傻子每次都以为自己走的很轻，但是每次都要先踢一下楼梯再往上迈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毛病。红烧肉，还有青笋，毛豆。好香，先装睡吧。

　　“给你，快吃吧。”奸计得逞，苏畅一手还端着饭盒，一手就把顾远生按在地上，亲了起来。顾远生怕饭洒了也不敢挣扎。
　　顾远生是个干净的男生，身上永远都有一点淡淡的香味，让人特别舒服，苏畅是过敏性鼻炎，对味道的辨识度特别高。顾远生的味道太特别，男孩子身上很少有这样的味道。
　　亲亲顾远生的脖子，又闻了闻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正午的阳光透过桦树的叶子，斜斜的照在顾远生白净的脸上，脸上的表情是蒙蒙的，苏畅就这样借着阳光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远生，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