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 之 末次冰期·极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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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坐在床头柜旁，照例翻看着我的睡前读物。
这是一本新书，至少从它的出版日期来看是一本新书。
——虽然里面的内容我已经熟悉得不能更熟。
自从自来也大人牺牲，失去了作者的《亲热》系列彻底成了一个再不能够完满的无底深坑，出版商只能用翻版的方式让这个大坑发挥余热。当然，反复重复的内容终归会被读者厌弃，新的小说系列因此得以渐渐占据市场，后来居上——这世界的新旧更替从来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哪怕曾经名声大噪无可匹敌，最后也逃不过被时光湮没的结局。
不管其他的读者如何对待这日渐衰落的禁书界一方霸主，总之我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每一本新的《亲热》系列书籍，哪怕它们从里到外完全只是把旧书翻新了一遍。
这是一种习惯。
人嘛，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自愿或者不得不做的事，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习惯。
我是人们眼里所谓的‘不良上忍’，以至于许多相熟的人会在逢年过节时打包各种禁｜书当做给我的礼物。但归根结底，我看《亲热》，与其说是为了纾解本能、或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爱好，倒不如说是一种既定的习惯。维持了十多年，到现在每天不翻上几页便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很难说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习惯会变成一个人的一部分，深入骨髓，甚至刻入灵魂吧。
就像这些天来我有了空闲还是会去慰灵碑前站一会，哪怕明知我用了大半人生去祭奠的人压根就没死。
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刚看到男主女主牵了个小手，有人从房间外推门进来了。
隔壁的东野君进我房间前会先敲门，那么这肯定是另外的那人。我快速瞥过一眼，果然没错。
我感觉到来人在我收回视线后紧跟着望过来，目光在我身上略一停顿，迅速转开。
他大概是进来拿什么东西，很快便带上门出去了。
过程中我们俩谁都没出声。
战争结束了，回村也将近一个星期，我和他之间一直这么僵持着。东野君在场还会因为‘亲戚’的关系偶尔搭上一两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气氛冷得几乎能把人冻伤。
我想我第一天就不该把他安置在我的房间，哪怕我自己搬出去睡客厅把这里让给他也好，至少不用每晚面对这种冰冷的沉默。
相对无言，我是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与他相处。
四战中那些针锋相对，那些恶言相向，那些浓厚而粘稠的恨意和鲜血，至今历历在目。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利器撕裂皮肤肌肉的鲜明触感。
然而之后的重拾信念和并肩战斗，同样在我眼前一遍遍回放，促使我忘记前者带来的伤口和疼痛。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临别前赠予的写轮眼，与辉夜那一战的艰难程度将高上许多，至少不会胜得如此完美。
但不可否认，四战的挑起有他的一份，单这一点就足以抵消他后来的所有贡献。
就像他说过的，他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这样既是罪人又是英雄的陌生的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至于他，大概是打心眼里厌恶着我的吧。
多年前是我违背了与他的约定，如今也是我阻止了他迈向另一个世界的脚步。
鸣人和佐助决定将他复活时我没来得及阻拦，似乎只是短短一瞬，他又重新站在了我们面前，健康而完整的。
一开始我抱定了让他自生自灭的打算，可是听到他平静异常地应允被交给忍联审判，我莫名就改变了主意。
“正如佐助所言，哪有一死了之这么轻松的事？他得活着，好好地活着，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体会受到他伤害的人的痛苦，然后用余生去亲自赎罪。这是他欠这个世界的，在还清之前，决不能得到解脱。”
我记得我当时这么跟鸣人和水门老师说，语气生硬，冷酷得与平时判若两人。
不是没有看见一旁的当事人愈发惨白的脸色，但我必须那样一字一句地吐出伤人话语。
因为他在点头答应接受审判那一刻露出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生无可恋的淡然。
我毫不怀疑，只要把他交出去，哪怕最后判了个终身监｜禁，他也绝对会想方设法地寻死。
我认识的宇智波都是这样，他们顽固、任性、自以为是，认准死理绝不回头。只要他们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潜意识里不想让他死，所以我这么出言激他。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没错，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怎么可以轻易地拍拍手走人？”他低垂着头沉默半晌，冷笑一声，像把每个字都恨恨地嚼碎在牙缝里般缓缓答道，“很好……非常好！”他猛然抬头看进我眼底，“——如你所愿，卡卡西！”
那是他复活之后主动跟我讲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耳边传来开关柜门的声音，房间的另一位使用者不知何时回来了。
我调整一下坐姿，稍微放低了手上的小说，从书页上方打量正弯腰在衣柜里找东西的人。
他刚洗完澡，毛巾搭在脖子上，头发湿漉漉的，不时有水珠从发尾滑下，在他的肩背处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眼前突然闪现一个似曾相识的片段。
我环抱双臂倚在某个阳台的围栏上，隔着小小的窗户跟屋内的人吵架。窗户另一端的男孩头上顶着条皱巴巴的毛巾，衣服湿了一大片，散发着沐浴后特有的清新气息。像是听到了什么，男孩噎了一下，瞪大的黑眸迅速聚积起水汽，又被他抬手两三下抹去，强硬地宣称是洗澡时香波落进了眼睛里。
彼时年少。
类似的记忆我还有不少，前因后果大多淡忘，留下的几乎都是男孩泫然欲泣的脸。
我从没见过如幼时的他一样爱哭的男孩子，眼睛里装了水龙头一般，轻轻一戳就能掉下一两滴泪来。现在想想，那时候常来挑衅、遭到反击后哭着跑走的小男孩真是格外的率真可爱。
一样的眼睛，时隔多年早已没了当初那种湿润的柔软，只剩下凌厉和空洞。
我心头一紧，泛起几分无可名状的苦涩。
也许对他而言，死亡是最幸福的结局。
从最开始，把他由那个有琳的世界唤回来就是个错误。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知道有错又能怎么样呢？
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我不可能再将他推出去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消失。
曾经失去，因而更懂得珍惜。
我依然不清楚要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但我知道，他既然活了下来，就应该努力地活得更好。
房间里的另一人擦着头发目不斜视地从我的铺位末端绕过去，坐到床上，仿佛从未发现一反常态而一直盯着他的我。
相互无视的状态也该结束了，总得有一方先打破这种僵局。
我叹了一口气，对闻声动作陡然一顿的人道：“等头发干了再睡觉，带土。”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番外 之 末次冰期·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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