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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木叶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
      幼时曾听父亲说,判断一个地域发展得如何,最简捷的方式是看它在夜间的繁华程度。脱去了白天的忙碌,夜晚更加真切地反映出居民的生活质量——只有所居处足以使人们衣食无忧,更高层次的物质享受才会有萌芽的空间。
      由此看来,即使还没完全摆脱战争的阴霾,木叶的发展依然走在世界的前沿。

      我边想边穿过来往的人群走进街边的居酒屋,毫不费力便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看见了三岛老师。
      栗发的男子撑着脸侧仰头四十五度角目光放空,右手随意地搭在身前橘色封皮的记事本上,店内微黄的灯光给他的侧影镀上一圈暖色的光晕,连带着他身上军绿色的中忍马甲都多了一股清新脱俗的味道。
      他这么‘表打扰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忧郁的美男子’的姿态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拿了桌上干净的杯子帮自己倒了杯茶。

      喝到一半,对面的忧郁男子垂眼看了看我,幽幽地道:“东野君,我在想一个问题。”
      我以眼神表示洗耳恭听。

      三岛老师松开支在脸侧的手,翻开记事本将一页展示给我。
      工整端正的字迹写着——‘为什么我们找不到男朋友?’

      我含在嘴里的茶水瞬间冲进了气管。

      三岛老师眼疾手快地撤开记事本防止我因呛咳四处飞溅的唾沫沾上纸页,表情略带责备:“喂喂,严肃一点啊,这是作为‘平子’在《小姐们》上的新年专栏议题。”
      《小姐们》是一本主要面向广大女性群体的粉色系杂志。
      哪怕我没看过,也偶尔会从卖菜的大婶们那里听说《小姐们》上某某专栏作者平子酱是个多愁善感的温柔姑娘——堪称‘上至六十老太下至十六少女的大众心灵女神’。

      ……三岛老师你刚才说了什么风太大我好像没听清!

      那句信息量略大的话的主人完全无视了我的惊恐,换上一脸纠结苦恼道:“之前在《木叶日报》上写过针对‘找不到女朋友’问题的文章,原因很好找——毕竟我们木叶的男女比例长久处于失衡状态,排除平民,三人小队的配置大多是两男一女,就算女忍们全部没有在任务中折损,队友配对后也总会剩下一个。而乱世中不论忍者还是平民,男性的存活率远远高于女性,这无疑是给差距悬殊的基数雪上加霜。”他顿了顿,“可是,《小姐们》调查显示,木叶存在不少单身的年轻女性。这说明在大多数男同胞跪求妹子的同时,还有许多女子面临着找不到男票的处境……奇怪,太奇怪了。”
      三岛老师啧啧摇头,满怀希望地将目光投向我:“东野君,你怎么看?”
      我在他那一长串的观点阐述过程中平稳了心态,以至于可以淡定地回答:“你没有考虑某些特殊情况。”

      三岛老师歪头想了想,琥珀色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你是说,找不到女朋友的汉子们都自产自销了?”
      “……什么?”我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对面的那位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盯着本子低声嘟囔了两句,抓起记事本边上的笔:“嗯,那么议题改为‘为什么好男人都去搅基了?’比较合适一些……?”

      从没有人能赶得上三岛老师在广袤无垠的思维草原上撒丫子狂奔的脑回路,所以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懂他是怎么从我好心提醒的‘特殊情况’——比如说像伯父那样终身奉献于忍者事业——绕到‘特殊人群’的。
      的确,忍者这一行中同性——尤其是男性——伴侣并不罕见,有些没有条件或有条件却无心成家的会找与自己同过患难共过生死并且处得不错的小伙伴一起过日子。但这样的关系并不稳定,结成和分开全凭双方意愿决定。与其说是因为爱情,不如说是希望在生活上互相帮衬,死后还能有个偶尔挂念自己的人。
      说到底这种情况仍是小众,不过看看正认真纠结于‘论搅基的原因和必然性’的三岛老师,我觉得还是别打扰他为好。

      估了一下时间,我决定出去散一会步。
      从街头走到街尾,再逛回居酒屋,短短十来分钟时间,店里多了一圈人。
      人堆中央一颗银白色的脑袋格外显眼。察觉到我的目光,旗木前辈抬头给了我一个略带无奈的眼神,然后很快被人群完全淹没。

      这家店是村子里口碑最好的居酒屋,聚会遇上同样有聚会的前辈们不值得太过惊讶。
      这是我综合此次聚会的发起者武藏镜君——有幸升职调入正规编制而不再是教师的曾经的哲郎老师兼校医——的话得出的结论。
      说话的时候他不时瞥过店面里端热闹的一大桌人,就连即将瘦一圈的钱包也阻止不了他向为四战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前辈们表达崇高的敬意。

      据说为了这一顿饿了一阵肚子的三岛老师不知何时收好了纸笔,埋首在食物后面诚恳地请求:“武藏镜君,如果你要过去抱大腿的话千万别说我们是一伙的。”
      武藏镜君扭头瞪旁边一眼,看了看腕上的表:“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海野君平时很守时的……”
      他话还没说完,缺席的第四个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清秀的年轻棕发女子。

      ——女子!
      我和武藏镜君都惊呆了,三岛老师更是直接捧住脸“喔喔喔!”地出声预警。

      “抱歉,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差点迟到的海野君、孩子们的伊鲁卡老师匆匆走近,停在桌边道歉。
      “没关系!”我们三个异口同声,说罢才发现自己看起来估计很失礼,急急忙忙倒茶的倒茶搬椅子的搬椅子,剩下嘴里塞满东西的那个迅速咀嚼吞咽。

      等海野君和同来的女子落了座,武藏镜君清清嗓子,询问性地看向晚来者:“那么海野君,跟你一起来的这位——?”
      “我是铃木长闲,您好。”倒是棕发的女子主动接话,半站起身行了个礼。
      我们三人忙点头回礼,分别自我介绍。

      互通姓名后双方均不再那么拘束,三岛老师趁铃木端了杯子喝茶的间隙促狭地朝海野君眨眼:“那么铃木小姐现在是海野君你的……”他晃晃小拇指,“……了?”
      “啊,这个,”海野君微低头,抬手摸了摸鼻梁上的疤痕——他不好意思时一向如此,“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说都带人来见朋友了不是那样还能是哪样!
      三双眼睛透出的无声质问让海野君愈发不自在。他挠着疤痕低声解释:“是长闲要求一起来的……”
      ——矮油都叫名字了呢还嘴硬!
      海野君的羞涩终于连铃木也看不过去了。年轻的小姐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温柔又强势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等单身狗瞬间被亮瞎。

      三岛老师掩面做恨铁不成钢状:“我们四个中最小的海野君都有女朋友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争气!”
      “……年纪最大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好吧!”

      ======

      铃木小姐性格里有着女忍者们普遍的开朗大方,很快便与我们聊成了一片。

      由于特殊原因,我们这一桌不能喝酒,只得互相比试谁能撑下更多的茶水。
      以茶代酒相谈甚欢,我差点就忘了自己离席的时间。

      添了茶准备继续敬的三岛老师侧头看我:“这么快就走?”
      “嗯。”我示意墙上的时钟,“时限要到了。”
      “不必那么急吧,说不定这次不准呢?”
      我起身的动作缓了缓,视线扫过捂着肚子连连摆手的武藏镜君、面露担忧的海野君和倚在他肩膀边轻笑的铃木,绕一圈回到聪明伟大博学的三岛老师脸上,最终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留下来的诱惑。
      “太冒险了。”
      我不敢冒险,更不能冒险。噩运体质下相熟的每一个人于我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财富,我不想再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

      我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一道人影“嗖”一下掠过我窜进店内。
      “混蛋!快放开我妹妹!”
      话音未落又一道人影从我身边冲了过去。
      “出云君!冷静一点!”

      店内一阵混乱,我起身离开时还和乐融融的一桌三男一女都站了起来,铃木小姐挡在无措的海野君面前,武藏镜君拉住海野君的一边胳膊,三岛老师一手摁在桌子上一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四个人全部一脸警惕地盯着显然是刚才跑进去的两人——我记得是常帮五代目大人办事的两位——其中之一手上的太刀。
      倘若不是小伙伴在后面死死抱住拿刀的神月君,我毫不怀疑那把刀会立刻成为凶器。

      忍者学校的教师一般是不配发武器的,我当即从临近的桌子上抽了十几根筷子,飞快与海野君他们统一战线。
      受到我的启发,三岛老师放弃在身上摸索的行为,随手抓起一把竹签。

      那边的神月君一点都听不进小伙伴关于“有话好好说”的劝阻,手中长刀直指向我们这边:“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对我妹妹不安好心!”
      ……妹妹?
      我与武藏镜君和三岛老师交换了几个不明觉厉的眼神。

      很快这疑问被解开了——挡在最前的铃木皱皱眉:“哥哥!我早说过我们两个是真心的!”
      哥哥桑的怒火更盛:“长闲!我还不是担心你被人给骗了?那家伙……”
      “伊鲁卡君才不是那样的人!”
      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我们三个后援外加当事人之二被完全晾在了一边。

      “哎,哎,你们说他们两个怎么会是兄妹?明明姓都不一样的说……”三岛老师偷偷在后面戳我。
      “也许是认的吧?”一边的武藏镜君小声答。
      “不对,细看之下两人长得还挺相像的。”我否认他的猜测。
      “那是表兄妹之类的……?”三岛老师摸摸下巴。
      “——亲生的!”涉及血缘问题两兄妹出奇一致地暂停争论转向我们这边,“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而已!”

      喊完话对面的神月君似乎才发现自己的重点在妹妹的搅和下偏了,松开一只手去掰腰上的桎梏,“子铁!你放手!让我先砍那混蛋几刀!”
      他这么突然发力,身后的小伙伴一时没拉住,接着心系妹妹丧失了理智的哥哥桑嗷嚎着举刀冲了过来。

      唯二手里有‘武器’的我和三岛老师同时上前抬手格挡,无奈气头上的兄长力气大得惊人,再加上筷子和竹签即使集合了一大把的硬度也抵不上锋利的刀刃,不出两秒我们俩的武器就齐齐断了一地。
      好在先前那一阵动静已经吸引了靠里面大部分是上忍前辈的那桌,在太刀落下来之前,身经百战反应超群的前辈们先一步赶过来对神月君实施隔离。

      危机暂时解除,我猛然间想起噩运体质的时限问题,三步并作两步挤出店门远离人群。
      不过混乱还未平息,我也不这么不管不顾地直接离开。于是我在居酒屋斜对面的团子店门口找了个位置,远远关注事态发展。

      “哟~”旁边兀地递过来一碗红豆汤。
      顺着那只手往上再往上,是熟悉的半张脸的微笑。
      “……前辈?您不是在——?”我看看他又看看居酒屋。
      旗木前辈把碗放在我身后的桌面上,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既然有机会偷溜,没有道理不好好把握不是吗?”
      “可是难得的聚会……”
      “难得倒算不上,有空的话随时能过来喝一杯的。”前辈揉揉头发,跟我一起看向混乱处,“况且也很难继续下去了,结束是迟早的事。”

      “……抱歉。”
      “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前辈瞥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般眯起眼睛,“说起来伊鲁卡君有女朋友了呢,鸣人收到婚礼请柬的时候一定会吓一大跳的。”
      他刚说完,被强行缴了械的神月君拖着自家妹妹从居酒屋里走出来,代为保管刀具的钢君抱着刀跟在后面,不时停下对店里端鞠躬道歉。
      “——啊,虽说女方的亲属还没承认他们的关系,但总有一天会好的。”见状前辈面不改色地改口。
      纠纷的挑起者离开,负责拉架的几位前辈们一回头不见了他们这次聚会的重要嘉宾,摇摇头也付了钱陆续散去。
      转瞬间改头换面变得毫不起眼的路人前辈仍旧一脸淡定。

      我默默扭回头,一边喝红豆汤一边看空荡的居酒屋内三岛老师和武藏镜君联手安慰低着头的海野君。

      我在进入忍者学校任教的第三年认识了三岛老师,第四年与海野君相熟,第六年通过三岛老师见到武藏镜君。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已近十年。
      十年中我们经手了无数将成大器的熊孩子,看着九尾长大至成为英雄,经历了宇智波灭门惨案、失去三代大人的中忍考试之乱、晓组织事件、佩恩袭村和第四次忍界大战,告别了许多认识乃至不认识的优秀忍者。
      我们四个也有人曾直面过危险,上过战场,受过重伤,但没有哪一个永远离开。
      我没有害死他们中的谁,何其有幸。

      “真好,大家都还活着。”
      回去的路上,我这么跟前辈说。
      前辈看了看我,没有答话。

      快到住处楼下时,他仰望亮着灯的阳台窗户,低低地、叹息般地道:“是啊,真的是,太好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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