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小受

14、第十四章

　　秋意凉凉，吹散了夏日的温热，细君坐在池塘边赏花，碧月和羞花守在身边，我躲在她们三人身后，怀里捧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表情夸张的一针一针的刺在手指上。

　　这幅画面与大家闺秀安静恬静的画面可不太相符，一不留神指尖被刺破，我气的脸颊绯红，拧着眉嘟囔道。

　　“本姑娘会飞檐走壁，隐身大漠，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一个小小的荷包。”

　　我越是生气，碧月就笑的越欢乐，碧月笑的身子颤抖，手绢遮住嘴对我说道：“那日在寿宴上看你文文静静的，琴声优美，歌声空灵，以为你是个奇女子，怎能想到你连最普通的女红都不会。”

　　我瞪了她一眼，生气的道：“奇女子也是人，又没规定奇女子就一定得会女红。”

　　“是是是，你是奇女子，只不过你是个不会女红的奇女子，你看看你的鸳鸯绣的还像鸳鸯嘛？分明是鸭子嘛？”

　　我气不过想回两句嘴，但是又羞于自己的技术，别人家的鸳鸯荷包红绿相应，栩栩如生，而我绣的两团红色，隐隐约约能看出鸭子的模样，不说是鸳鸯任谁也看不出。

　　我泄了口气，整个人像憋了的气球毫无生气，细君走来我的身边，一席白衣，盈盈的问：“为何想绣荷包了？”

　　我看了一眼她腰间的荷包，两只青色鸟儿，鸟儿展开双臂，口中衔着绿草，荷包中放了花瓣飘来淡淡的清香，再配上荷包上的图案让人心旷神怡。

　　鸳鸯与鸟儿，应该蛮相配的。

　　碧月和羞花在旁我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堵着气说：“别人都有荷包，只有我没有。”

　　“就因为这个？”她侧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

　　我用力点点头：“我只是想要个荷包装些花瓣，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和煦的阳光，对我道：“最近天色不错，明日从公主府出来，我们去市集逛逛，买些必须品，下月乌孙使者离开后，你得随我回江都，再回长安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你要不要回去原来的园子聚一聚？”

　　想起园子里的众姐妹，红姐，杏儿，心头一酸，鼻塞的说：“她们肯定恨死我了，回去恐怕也只是会讨人嫌。”

　　入宫前红姐识破我的计谋，她认为我是用园子当踏板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但是她却不知内情。

　　皇上虽然说可以选择所中意之人，但是自古以来，众舞女选得都是王孙贵族和各位大臣，下嫁做妾，我明知皇上对我有意却选了一位公主。

　　皇上仁慈应了我，若是有一丝怒意，不等皇上开口，众大臣就会随便给我扣个罪名，押入大牢，我出身园子，我若是入了大牢，红姐和众园子的姐妹也休想逃掉。

　　说白了，我为了细君，赌上的不仅仅是我的性命，还有红姐，杏儿，春鸽，整个园子的姐妹。

　　不爱皇上，爱公主这句话长安城广为流传，我虽然在宫中却也听见了不少消息，红姐行走江湖，人脉广阔，那日宫中的事前前后后恐怕都被她知道，而我的目的，我赌上的一切，她应该也了然于心。

　　对于一个差点害她们入狱的人，她会愿意再见吗？

　　细君收了脸上的笑容，沉默的看了我一阵，微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消瘦的身子显得弱不禁风。

　　“难得相识一场，且不管她们愿不愿见你，都回去看看。”

　　我见她脸上没了笑容，连忙点头：“明日就回去，在市集选好礼物，送回去。”

　　她没接话，碧月见细君脸上没有笑容，不敢多言，羞花对我不待见更是不理我，四个人静静的坐着，我几次想开口打破沉默，但是细君只是嗯，似乎对话题没有兴趣。

　　一直到天色渐晚，御膳房的人送来饭菜才结束了尴尬，细君喜欢清静，不喜与他人用餐，所以每日御膳房都会将做好的饭菜端来。

　　细君用餐时碧月和羞花站在一旁，而我则大大方方的坐在细君的对面，不分主仆。

　　自从提到园子的事情，细君就一直沉默着，人有些落寞，我频频给她夹菜，但是她似乎没什么胃口，碗中的饭还剩下一半就回房。

　　碧月陪同服侍，待两个人消失后，我与羞花对视了一眼，我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或许我与羞花上辈子是仇人，在细君面前，她不理我，细君走了之后就对我剑拔弩张，横眉冷眼的对我道：“我们家小姐心肠软的恨，见不得人伤心，收起你的抱怨，以后别再我家小姐面前提伤心事。”

　　我看着她道：“你们家小姐？如今我与你们家小姐姐妹相称，你如此态度对我，你们家小姐知道了会什么反应？”

　　羞花冷哼一声道：“我们家小姐那时心肠软，见不得人受委屈，别以为小姐说一句以姐妹相称，你就真的是小姐的妹妹，小姐可是当朝公主，你是什么身份，舞女？歌女？”

　　“羞花。”

　　我刚准备开口时，碧月从后方走了出来，瞪了羞花一眼，随后对我施了个礼，对我道：“姑娘，小姐有请。”

　　我看着羞花道：“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都会留下，人后你可以不痛快，人前你最好守住嘴，人与人相处先看面，再看心。”

　　天色渐晚，我走进房时，细君正在点蜡烛，我急忙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烛火，点燃其余的几根蜡烛。

　　细君坐在榻上，给我倒了一杯茶，指了指旁边，对我说：“你入宫有几日了，我们还没好好聊聊，说说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有一个地方很热很热，热到衣服会全部黏在身上，还有一个地方很冷很冷，许多会走路的鱼，我与阿爹将鱼的皮剥下点燃取暖，那里还有白色的熊，非常凶猛，白熊的皮毛很厚实，裹在身上可以抵御严寒……最后一任爹爹是楼兰人士。”

　　我讲起了这几年的见闻，天南海北流浪的生活，我讲的神采飞扬，细君听的津津有味，时而为故事中的事情流出忧伤，兴奋的神色。

　　她眨巴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你去过大漠，大漠里很多沙子嘛？”

　　“有啊，大漠里的沙子很多，但是大漠了除了沙子还有美丽的夜空，那里的月亮大的出奇，伊犁河畔的夜晚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星星。”

　　听着我的描述，她的眼睛里出现了无限的变化，但是最终化作一潭死水。

　　她叹气道：“我除了江都和长安哪里都没去过，竟然不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出奇的地方。”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若是有一日，你可以离开长安，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