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小受

13、第十三章

　　时隔四年，再次相聚，她白衣长袍，袖口滚着金边，眉眼间的神情虽然惊讶，却早已没有少女的慌张，而我也褪去了孩童般的稚嫩。

　　这几年我用尽全部心血查探出她的身份，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高祖父是汉文帝，算得上皇亲，但是江都王刘建谋反，双亲被汉文帝赐死，她因年幼无知，又有皇室血脉留下一条性命，但是江都王大势已去，江都府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就连这皇上的寿宴，她作为公主却坐在最外围的角落，四周的宾客均是一些朝廷大臣的家属。

　　她看着我，猛地抬头望了一眼皇上的方向，急急对我道：“你可是走错了地方？”

　　“民女愿成为公主的一名丫鬟。”

　　我知道整个宴会上所有的目光都打在我的身上，而且个个都是凶光，只要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将我押入大牢永世不得翻身，但是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与她再次相见。

　　此时此刻，在我的眼中，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我愿意拿性命相拼，若是不能与她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目光如火的盯着我，淡淡的道：“我身边有很多丫鬟，不少你一个，请另作选择吧。”

　　“皇上金口已开，让民女从众宾客中寻中意之人，公主就是民女中意的人。”

　　我特意很大声，宴会虽大，却很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几乎是沉静了近五分钟的时间后，卫皇后打破了沉默。

　　“哪怕再出众也只是民间的女子，不识雄鹰和家鸽。”

　　汉武帝抿了一口酒，脸上的惊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笑意，眯着眼睛看着我们笑道：“好一个民间女子，竟然爱公主不爱皇上。”

　　我转过身对皇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民女谢皇上仁慈。”

　　“朕金口已开，你可以在众宾客中寻找中意之人，从今日起你就是公主的贴身丫鬟。”

　　汉武帝潇洒的大手一挥，我悬着的一颗石头噗通一声落了下去，又惊又喜的回头去看她，但是她回个我的却是一潭看不清的井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临时的公主府是陈皇后的冷宫，地点偏僻，鲜有人出入，我跟在她的身后，月光照在她的长袍上，辉煌的大殿与她相比也逊色了几分。

　　一路沉默，两名贴身丫鬟走在她身后五米的位置，我快步想追上她却被两名丫鬟给拦住。

　　“公主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人跟的太紧。”一位年龄十六七岁的丫鬟对我提醒道：“你既然选择了公主，日后就是公主身边的人，公主的规矩你要懂得，对了，我叫碧月，这位是羞花。”

　　碧月向我介绍另一名丫鬟，名字随叫羞花，但是羞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涩，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我，眸子中带着冷意。

　　“我们的公主与姑娘所想的公主不同，我们公主没有绫罗绸缎，享受不起山珍海味，若是姑娘认为留在公主的身边就可以锦衣玉食，那你就错了。”

　　我道：“姐姐说笑了，我如果真是为了锦衣玉食为何要选择公主，选择皇上做娘娘岂不是更好。”

　　羞花白了我一眼，冷道：“谁知道你是什么目的。”

　　“我确实有目的，但是我的目的与姐姐所想的不同，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留在公主的身边，照顾她，如果你认为我会对公主不利，大可以去查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是个孤儿出身，无家可循。”

　　她看着我，想发怒却碍于公主在前，只能用眼神凶我，我看着好笑。

　　“大黑天的姐姐就不要练眼神了，我看不见，你瞪了也是白瞪。”

　　羞花压低声音对我低吼道：“还轮不到你指挥我做什么。”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你愿意瞪就瞪，我可没有指挥你，我只是提醒你，气大伤身。”

　　“你……”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公主府快到了，我们快过去给公主点灯，屋子前一天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是屋子常年无人居住有些潮湿，快把屋子里的炉火点燃，别冻到公主。”

　　碧月快步上前，越过她时，低声说了句：“奴婢先去点灯。”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羞花瞪了我一眼也快步跑了过去，我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瘦弱的背影心中万般情绪翻涌，刚刚在皇上宴会上无法思绪，如今只剩下我与她二人，那年场景再次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为了这一幕我等了整整四年。

　　我快走了两步为她盏灯。

　　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幽幽的问：“为何是我？”

　　我身子一怔，回道：“公主还记得四年前您去庙上上香嘛？”

　　“我记得你，我只是想问你，为何不选择皇上选择我？”她的声音中有些无奈，这与我预想的愤怒相比，已经非常温柔了，我喜不自禁。

　　“因为皇上让我选择自己中意的人，我知道我的选择会让公主难做，但是我只是听从心的选择。”

　　皇上虽然并无异样，但是他毕竟是九五至尊，对想要之物唾手可得，尤其是那句‘爱公主不爱皇上’话中已经带有酸涩的味道，细君因为江都王谋反的事情在这宫中地位已经跌入谷底，如今又得罪皇上，她又是女流之辈，在这皇宫中恐怕永无翻身之日。

　　我突然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道：“公主，民女并非有意让您难做，只是四年前那一面，公主已经深深烙印在民女的心中，这四年来，每当四月金银花开我都会期待着与公主再次相见，我知道我的选择会的得罪皇上，甚至惹来杀身之祸，但是为了与公主再次相见，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有些震惊，微微一愣，我仰头看着她正好看见她倾国倾城的容貌与璀璨的星光融为一起，即使是在这鸟笼困兽般的皇宫，她的身影依然是一道令人神往的风景线。

　　回到房中，碧月和羞花已经点好了蜡烛，生了火，但是想要驱散屋中的潮湿还需要几个时辰，她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我端来泡好的竹叶青为她斟了一杯。

　　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微笑着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四年前还是个小野丫头，现在看起来稳健规矩多了”

　　她一句简单的话语，我的心中却突然一暖，满肚子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公主，好久不见，整整四年。”

　　她抿着嘴角微笑道：“你还叫四月？”

　　我重重的点点头，对她道：“我是个孤儿，整日漂泊，有今天没明天，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直到遇到公主，我就有了名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见了一面，哪有那么重要。”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润，脸色不自然的低下头抿了口茶水，笑道：“这茶是你泡的？”

　　“嗯，你喜欢喝？”

　　“嗯。”她点点头，道：“淡茶，喝多了浓茶，偶尔喝一下淡茶别有一番滋味。”

　　我喜不自禁：“你若喜欢，我每日泡给你喝。”

　　大概是我脸上笑容感染，她的嘴角也荡起笑容，碧月来服侍她上榻入睡，我也得去准备梳洗，这时她回头看着我道。

　　“皇上下旨让你寻找心爱之人，是想为你赐婚，你选了我，我无法为你赐婚，但是你的身份绝不是丫鬟，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就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