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小受

15、第十五章

　　那日与细君一直聊到窗外漆黑，倦意席上她的眉头才散去。

　　我不如细君读的书多，但是我有过许多阿爹，走南闯北，见识广阔，流浪的路上许多见闻都是细君不曾听过的，她听的开心，我讲的也动听。

　　第二日碧月来叫我起床，细细打量我的脸颊，眨巴着眼睛说：“姑娘，你这脸是怎么了？昨晚去做飞贼被掴掌了？”

　　“去去去，谁做飞贼，这么没水准的职业，要做本姑娘也是做采花大盗。”

　　碧月与我年龄相仿，机灵古怪，相处几日就互相开起玩笑，再加上细君把我当做姐妹，她更是收起戒心，与我攀谈时口无遮拦。

　　“有这么美的采花大盗，那些被采的姑娘们也算值了。”碧月笑的全身颤抖，指着我的脸说：“你快好好照照镜子，看你的脸颊是不是有些肿了？”

　　笑归笑，我拿起铜镜照了照，不是很明显，但是依然可以看出脸颊红肿，仿佛真被掴掌般，只是脸颊上没有手指的印记。

　　轻轻一碰双颊，又酸又痛，定是昨晚说了太多的话，脸都给说肿了。

　　细君听闻我的脸颊红肿，立刻赶来，进房时还皱着眉，一脸紧张，待看见我鼓起的脸颊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原本就觉得羞愧，被她笑完更加的羞于见人，捂着脸对她们吼道：“都出去，出去，我才不要让你们看笑话。”

　　细君手帕遮着嘴，眼睛笑成一条缝隙，见我面赤便驱散了众人，只留下了我与她二人。

　　我坐在桌前，赌气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细君站在我的身后望着我，两人在铜镜中对视一眼，她一脸笑意。

　　“这下好了，红姐本来就讨厌我，脸又肿了变成猪，她肯定更不想见了。”

　　“哪里是猪头，分明是个美少女。”细君步伐轻盈的向我走来，纤细的指尖抚摸我的脸颊：“真的是昨晚话说多了，脸说肿了，让我好好看看。”

　　她的指尖如玉般滑腻，又如玉般冰凉，触在脸颊上仿佛触电般我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凑过来仔细看着我的脸，呼吸似有似无的吹在我的耳后，我的心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她没有发现我的变化，仔细的抚摸这我的面颊，眉头皱起，面生悔意。

　　“日后可不敢让你说太多的话，今日才知道话说多了也能受伤。”

　　我低着头不说话是，生怕心中的事被她发现，她以为我还是因为脸颊疼痛所以不肯开口，便俯下身子，在我的脸颊两侧轻轻呼气。

　　我感觉全身所有的血脉都冲到了头顶，脸颊迅速的烧了起来，连忙抓住铜镜前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对她说：“今日不是要去市集，趁天色正好，我们赶快出门吧。”

　　她站在我的背后，我不知她是什么表情，只听见她说：“你先更衣，我去让碧月收拾出门。”

　　待她出了门后，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瞬间，仿若窒息了一般，她若是在呆几秒钟我可能就要被窒息身亡了。

　　坐马车出宫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她已经认我为妹妹，理应与她同坐一车，但是为了避免与她单独相处，我随碧月走在马车两侧，羞花喜欢清静，没有随我们出宫。

　　路过太和殿时，前方迎来大队人马，一位新册封的娘娘坐在高娇中与我们走了个顶头碰。

　　我想着心事，并没有抬头看轿中的人，但是轿子经过我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轿中人掀开轿帘叫住了我。

　　“四月。”

　　“娘娘吉祥。”我施了一个礼，在这宫中，新册封的娘娘又知道我名字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乔依依穿了一身鹅蛋黄色的蚕丝长袍，头戴顶礼，颈上带着皇上御赐的珍珠项链，脸上施着红妆，咋一看竟然没认出是她。

　　记忆中的乔依依一席白衣，眉清目秀，超凡脱俗，但是今日的乔依依却与其他娘娘无异，虽然容貌上比起后宫的娘娘们要精致许多，但是那气质，眉眼中傲气的神态却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走在马车侧，入宫时并没有带着行囊，我与碧月身材相差无意，便穿了她的衣服，一副婢女的模样。

　　“几日未见，你出落得越发脱俗了。”

　　我笑道：“娘娘才是超凡脱俗才是。”

　　乔依依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从她的目光从我的头顶到脚都瞧了一遍时，我看见了她的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这身打扮是要出宫吗？”

　　我答道：“公主想出宫买些纪念品带回江都。”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江都了？下个月乌孙使者前来供摆，公主不准备赴宴嘛？”乔依依的目光移向马车内的人，但是自始自终细君都未打开车窗，自然也不会回答她的话。

　　“公主喜欢清静，若是皇上让她赴宴，公主便去赴宴，如若不，公主便再当日返回江都。”答话的是碧月。

　　“皇上说了，乌孙国是西汉的友好国家，需要所有的公主大臣全部赴宴。”

　　“我们公主会准时赴宴，待赴晚宴第二日再离开。”

　　乔依依的目光在碧月的身上停留的片刻，随后便转向了我，她的笑容依然是那副倾国倾城，只是少了那日的清澈。

　　“如今在这京城，除了皇上恐怕你的名字被流传的最多，都说有位名叫四月的女子，不爱皇上，爱公主。”

　　我道：“皇上乃天骄之子，四月哪有不爱之理，只是四月容貌丑陋，才不出众，出身卑微，实在不配留在皇上身边服侍，公主不嫌弃我，收留我，是四月福分。”

　　马车走出宣武门，我与碧月便上了马车，细君待我们情同姐妹，再宫中婢女没有上车之礼，除了这紫禁城，我们便可以随细君同坐这马车中。

　　细君脸上清然，仿佛刚刚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但是碧月却气鼓鼓的说：“那个什么乔依依，刚封了娘娘就这么嚣张，见了公主居然连轿子也不下，如此的不懂礼数，真不知道那个刘彻是怎么看上她的。”

　　细君眉头一紧，叱道：“皇上的名字也是你能说的？今日也就罢了，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叫这个名字你就一个人先回江都去。”

　　“可是，公主，我们在江都的时候也是这么称呼……”

　　“你还说。”碧月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细君喝住：“马上下车去，本公主不想在听你说话。”

　　碧月眼眶湿了，平日里细君待她如姐妹般，碧月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想到今日细君竟然能发如此大的火，碧月心中委屈，默默的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下了马车。

　　碧月离开后，车内只剩下我与细君两人，我们二人都沉默着，细君侧头透过窗缝看着窗外出神，我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一阵酸涩。

　　她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哪怕我舍命也要留在她的身边。

　　虽然心中早就准备，但是亲眼所见后，还是忍不住阵阵难过，碧月心直口快，再加上这几日的相处，她早就将我当做自己人，所以在我面前说话口无遮拦，直接道出皇上的名字。

　　我当然不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的人，但是这句话若是被他人听见，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