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小受

12、第十二章

　　皇家宴会纵然是气派，但是因为有皇帝在场，气氛有些受压制，我躲在柱子后偷偷打量当今的天子，距离虽远，但是九五之尊的气派却显露无遗，这位西汉最杰出的皇帝应该四十岁出头，但是那容貌却像三十多岁的人，气度像二十多岁的少年。

　　前面几位舞者纷纷打量着皇帝，窃窃私语，我没听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基本可以猜测到是关于皇上有多英俊潇洒一类的话。

　　我站在后方看到乔依依的侧面，她注视着高台之上的人，表面虽然平静，但那双眼中波涛汹涌的泛滥着，有着数不清的情绪在其中，我看的头晕，便低下头偷偷去打量喜宴上的众人。

　　皇帝宴会，众大臣，公主，郡主，凡是与皇亲国戚搭上关系的人均需到场，偌大的天台，只留中间一条红毯，两侧坐满了公主，王子，和众大臣，级别由高到低，由前置后，越是靠前的身份越是尊贵。

　　皇上的身边坐着当今的皇后，卫皇后容貌出众，镇压全场，但是由于年岁已高，两鬓有了些许白发，但容貌泰然，俨然一副小女子的模样。

　　但是在这幅皮囊下又隐藏着一颗什么样子的心呢？

　　当年陈皇后刁蛮任性，但是深的汉武帝喜爱，甚至流传一出金屋藏娇的佳话，如今俊男美女的童话故事，最终被卫子夫打破。

　　世间流传卫皇后是温柔贤惠，不参与后宫争斗的女子，那当今皇后的位置她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我寻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众宾客中，平静的心突然加速跳动，脸色潮红，整个人呼吸都凌乱了几分。

　　乔依依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询问道：“这可不是紧张的时候，众姐妹能不能改变命运可都在你这双手上了。”

　　几个姑娘都是一副祈求的看着我，虽然她们的乐师被临时换下引来她们的不满，但是事已至此，她们已经无处宣泄不满，如今我是她们的琴师，她们这一曲舞能不能跳好，都在我的古琴上了。

　　我拍了拍怀中的古琴，笑着对她们道：“你们放心，琴在我在，若是不能把你们送出去，这琴我日后绝不会再弹。”

　　“此刻我们是姐妹，不管等下发生什么，只要这一曲就好。”

　　乔依依望着我，满脸都是期待，这时司仪大人跑过来通知我们立刻上场，乔依依迅速回到队伍中，我遮上面纱，抱着古琴走在最后。

　　瞥了一眼柱下角落的那个身影，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上下起伏，我赶紧低下了头，我与众姐妹无冤无仇，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事毁了人家的一生，不敢在看那个方向，抚琴坐在上了船。

　　为了庆祝皇帝盛宴，皇宫特意修了一条小河，河上摆满了花灯，红的绿的，微弱的烛光忽亮忽暗，照在人的脸上朦朦胧胧。

　　我坐在特制的小船上，将古琴摆在腿前，深吸了两口气，指尖划出一道琴音。

　　琴声四起，乔依依柔弱的身子跳跃当空，摆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呼一口气的姿势，连我都未她捏把汗，生怕她一用力把腿给劈断了。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动作优美华丽，舞姿超群，在场的宾客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连皇上也是眼睛一亮，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离不开。

　　这套舞蹈，结合了西汉的柔美和西域的豪放，乔依依身形高挑，玩转回旋如翩翩蝴蝶，一轻一重仿佛没有任何的重量，几乎整个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去了。

　　我暗暗点了点头，确实是一等一的舞者，不仅舞姿空灵，那容貌也是倾国倾城让人望而惊呼，这后宫当中理应有她的一番席位。

　　一曲终了，卫皇后面含笑意的看着乔依依，朗声道：“为首女子上前。”

　　乔依依迈着轻盈的步伐，踱步上前，跪在台阶的下方，说了一番客套话，恭祝皇帝寿辰一类的话语。

　　卫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对皇上说：“此女子虽然是汉人，但是儿时在楼兰生活过一段时间，学过一些楼兰的舞蹈，舞姿轻盈，身姿柔软，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皇上点了点头，对乔依依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乔依依。”

　　“嗯，依依，可爱伊人，是个好名字。”皇上非常满意，一边拍手，一边笑道：“重重有赏。”

　　皇上的话音落下，我的琴声响起，一名小厮解开缰绳，小船顺着水流缓缓向圣前漂去，这幅画面我曾经想过千次万次，在脑中排练过无数次，但是此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歌声从我的喉咙中发出，我却听不见自己在唱的什么。

　　那年长安城，我徘徊在这宫外，几次差点被侍卫当成刺客抓起来，如今我终于走进这里，心中却没有了任何的喜悦，只剩下胆怯。

　　小船飘到圣前，我的歌声也落下，近距离面对圣上，他卓越的风姿让我惊叹，而他看我的目光中也蕴含着浓浓的寓意。

　　我走下船，跪在圣前：“祝皇上福寿安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整个宴会都是鸦雀无声，只有我的声音回荡，汉武帝眯着眼睛看着我。

　　“摘掉面纱。”

　　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动作，低着头道：“小女子容貌粗狂，入不得皇上的眼。”

　　卫皇后看了我一眼，眼中饱含笑意：“听闻你在长安城很是红火，名叫四月，许多公子哥为了一睹你的芳容，一掷千金，却被你拒绝，今日来到皇上面前，难道你敢抗旨不尊？”

　　“并非小女子抗旨不尊，而是小女子的容貌实在难入皇上的眼。”

　　汉武帝冷声道：“能否入朕的眼，由朕说的算，你只需遵旨即可。”

　　我犹豫了一下，摘掉面纱，许多皇宫大臣都是园子的熟客，自从我的名字被打响，就没有人见过我的真容，如今见我摘掉面纱，纷纷朝我看来。

　　汉武帝面含笑意，点点头道。

　　“今日的朕的寿辰，朕允许你们在众宾客中寻到如意之人，只要选中，朕为你们做主。”

　　乔依依等众舞女纷纷入场，听闻皇上的赏赐，脸上均露出欢喜的容貌，边笑边在场上寻找着如意的郎君，各位大臣，王孙贵族们也都跃跃欲试，在众人中寻找合适的女子。

　　卫皇后对皇上笑着道：“若是多人选择一人该如何判决？”

　　皇上道：“就由斗舞来比试吧。”

　　众舞女领命，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领，向心意的人走去，只有我和乔依依没有动，我们二人对视着，乔依依的目光中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友好，一脸敌视的看着我。

　　我们二人站在圣前，不动，互相打量着对方，而皇上和众大臣也是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们，想看我们二人之间的争斗，谁会决出胜负。

　　至于其他女子，早就放弃主意，把皇上留给了我与乔依依。

　　乔依依跳了一段楼兰的舞蹈，身体柔美的像一条蛇般。

　　我从袖子中抽出一支玉笛，玉笛小巧精致，声音清脆而悠长，笛声覆盖整个宴会，传入耳中仿佛置身于百花丛中。

　　我吹着笛子步步向后退去，乔依依扭动着腰肢，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众大臣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到嘴的肉居然吐了出去？

　　我离皇上越来越远，离宴会越来越远，吹着玉笛，穿过众大臣，一直走到西北角门柱下才停下脚步。

　　一位白衣女子，坐在柱下仰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我放下笛子，跪在女子的面前，看着那张魂牵梦挂的脸，朗声道：“公主千岁前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