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小受

11、第十一章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红姐，询问道：“红姐此话怎讲？”

　　红姐看着我不说话，两人对视着，我的目光平静毫无波澜，红姐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挣扎，彷徨，和不知所措，最终幻化成一声叹息。

　　“我问你，你来园子那一日开始是不是就打定了目的？你处心积虑，进入园子，改变园子的歌舞风格，在长安城崭露头角，然后让张千送你进宫，这些你可承认？”

　　我笑了笑，看着红姐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红姐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承认，脸上露出短暂的惊讶，随后便是悔恨，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

　　“我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原来你也是如此，攀龙附凤，躲在皇宫中做金丝雀，你以为金丝雀是那么好做的吗？你以为留在皇上的身边你就会幸福嘛？”

　　红姐的声音颤抖，一台烛火熄灭，屋子里只剩下一台烛火，光线朦胧，烛光在红姐的脸上忽明忽暗，两行清泪若隐若现。

　　我忽然有些不忍，质问自己：为了一个人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多吗？但是每每想到那个身影，魂牵梦挂，我的心便是一横。

　　“你知道我的身世，前十几年的生命是虚无的，我的后半生绝不会再如此，如今司仪大人已经钦点，这个寿宴，我必须参加，至于能不能留在宫中还要看皇上的心情，但是红姐，我劝你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你既然知道我与张千的关系，就应该知道我若是想走出这一步，你拦也拦不住，你若是阻拦，这园子恐怕是撑不过明年了，你又是何苦呢？”

　　“呵……”红姐冷笑一声，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寒冷，我的心难忍的酸涩起来。

　　她走到我的面前，指尖抚摸着我的脸颊，冷笑道：“好一张花容月貌，好一张伶牙俐齿，好一个聪明绝顶，你处心积虑想攀龙附凤，我为何要阻拦你？”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你放心，若是我有一日攀龙附凤，一定不忘您的恩情，只要我在，长安城内就一只有园子在。”

　　“不必了，明日你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无论你是否成为了娘娘，这园子都将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红姐冷冰冰的看着我，我的心突然一紧，自从进入园子那日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我没想到这日竟来的如此的晚，这一年多的相处，我对红姐早已经不只是当初单纯的利用，她像我的母亲，姐姐，知己，爱人……在我的心中早已经将她当成亲人般，如今看着她冷漠的眸子，我的心像针扎般痛。

　　房檐上静坐一夜，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心中一片惆怅，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一日可以走进皇宫，我竟然没有一丝的兴奋，反而有些难言之情，毕竟想是想，做起来又是另一种。

　　长安城万家灯火熄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屋子还亮着灯，红姐房间里的烛光直到天色大亮才熄灭，我回到房里，重新梳洗了一番，日头刚上东方，园子的大门就被皇宫派来的人敲响。

　　临行前园子的姐妹们来送行，个个是眼睛红肿，春鸽哭的晕倒过去两次，杏儿也是眼睛红的像个桃子，红姐眼睛也红红的，不知是因为一夜未睡太过疲劳，还是因为彻夜流泪。

　　我对众姐妹道：“快都别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没准皇帝心情不好，一挥袖就把我给扇回来了。”

　　一个姐妹抽泣着道：“那怎么行，我们还等着你做娘娘，咱们园子日后提起来也是出去过娘娘的园子，也算是有个名号，长安城的公子哥们，就都来咱们园子了。”

　　被气氛感染的我的鼻子也是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拉着众姐妹的手说：“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过家，这园子就是我的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帮助这园子，无论我成为娘娘，还是宫中的一个小宫女。”

　　与每个姑娘拥抱道别，红姐的身材娇小，非常纤瘦，抱在怀中有些柔弱，我用力的抱住她的肩膀，两个人都是无言，直到后面的人催，才松开手，分别时，两个人又是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对方看不懂的东西。

　　皇宫与我想象的那般不同，在外面看皇宫雄伟壮丽，城墙高耸，说不出的壮观，仿佛天地都在胸间，但是皇宫内给人的感觉确实冷漠，牢笼，城墙很高，高到看不见完整的天，里面的人很冷漠，侍卫一动不动，路过个人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死了般。

　　皇宫守卫森严，在入宫前两个嬷嬷给我来了个全身检查，连发丝都没放过，确认了我不会有任何能伤害到皇上的武器才放我进去。

　　歌舞彩排的最后，司仪大人向我问道：“你的琴技如何？可否能为他人伴奏？”

　　我恭恭敬敬的道：“琴技并不出众，但是给他人伴奏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成了，你的前面有一组舞蹈，我安排你为他们抚琴伴奏，待曲终人散，再由你独唱收尾，只是不知道你对谱子熟悉不？”

　　我楞了一下，表演两场？这可是不小的恩情，他见我不说话，便对我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张大人曾救过我的命。”

　　我心中了然，对他道：“距离晚会还有几个时辰，我熟悉一下就可，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喜出望外：“那就这么定了。”

　　我先熟悉了几遍曲子，又于舞者们排练了两遍，舞步随着舞曲，原本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舞者们心中有气，故意找我的茬。

　　原本歌舞排练时有琴师，被临时换下，任谁心中都有气，眼见她们故意挑错我也不在乎，你们跳你们的，我弹我的，这套舞步她们已经排练过千万遍，就算是在耳中塞一团棉花也能随上节奏，不必担心太多。

　　舞者中，有一名舞女格外出众，虽然面带纱巾，依然难掩灵气，休息时她主动与我攀谈了几句。

　　“当今天子是个豪爽之人，他的后宫嫔中多半出身并不名贵，就像皇后娘娘，当年也是婢女出身。”

　　她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如同和煦的春风般非常舒服，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当今天子也是一名注重大局的皇上，绝对不会为了美色流连后宫，更不会让后宫斗得鸡飞狗跳。”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哪怕遮着面纱，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面纱后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笑着说：“我叫乔依依。”

　　我点点头道：“我叫四月。”

　　乔依依扬了扬眉毛，笑道：“四月，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今晚鹿死谁手，就看你我之间的争斗了，你可要准备好，我不会让你的。”

　　我笑了笑，说：“此鹿非比鹿，你我之间何曾有过争斗？”

　　她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得准备最后一次排练了，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那句话，只是对我淡淡一笑回到了队伍中，而我也回到了古琴后坐下，为我人生最特别的一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