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夏*受

10、第十章

　　他的目光突然一暗，眼中说不出的忧伤，我不恨他把我一个人仍在荒漠，我只恨他，为什么在阿爹弥留之际不肯让我们见上一面，我虽是阿爹收养的义女，但是阿爹把我当成掌上明珠，我也将阿爹当作亲生爹地，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到？

　　据我后来在长安城流浪时听闻，当年阿爹受奸人所害，弥留之际始终喊着我的名字，而他，阿爹的亲生儿子，我所谓的大哥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赶出家门，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将张府的大门用封条封住。

　　阿爹虽然不是因为他而死，但是在我的心中他就是害死阿爹的凶手。

　　他低着头不开口，我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想离开，他又忽然道。

　　“小月，以前的事情我百口莫辩，你应该也不想听我的解释，若你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帮忙，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我看了看他，低声道：“下个月皇上寿辰，让歌舞坊去排演歌舞。”

　　他一愣，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你想进宫？”

　　“这与你无关，只要让歌舞坊能够夺得头筹即可。”说完，我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他道：“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情。”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毕竟阿爹就是因为在皇宫里走的太频繁，而死在皇宫中，阿爹生前总是对我说，皇宫就是一个大的牢狱，外面的人做梦都想进去，但是里面的人却拼命的想出来。

　　每年皇帝寿辰都要在长安城的歌舞坊内选一组舞女入宫表演，当今天子是性情中人，若是跳的赏心悦目，舞女可在场宾客中寻找中意人，只要天子心情大好，会立刻赐婚，舞女出身虽然不够娇贵，却可以做妾侍，基本上每位大人的府里都有几个做舞女的小妾。

　　去年夺得头筹的女子被留在宫中做了一名嫔妃，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故事年年都有，但是并非所有的凤凰都能永远是凤凰，一入宫门深似海，听说那名女子早就被皇帝忘记，整日守在后宫自唉自怜。前几日白绫挂梁自尽了。

　　纵然如此，每年依然有许多歌舞坊争夺进宫的名额，红姐的歌舞坊名气不大，只入过一次宫，红姐早就放弃了进宫的打算，只要歌舞坊能顺顺当当，少些是非她就烧高香了。

　　但是负责宫中司仪的大人到歌舞坊时，红姐依然要装作满心期待的模样，又是说小话又是送银两。

　　杏儿不满的看着几位大人小声道：“满脑子肥肠，每年收歌舞坊的银两不少，却没见到他们给办什么事，要我说，那钱都不如留着过年过节割几斤肉给姑娘们打牙祭了。”

　　我道：“这银两既然给了就得每年都得给，若是突然不给，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情呢。”

　　杏儿气的跺脚：“园子根本就选不上，红姐也无心当选，为何还要送钱？”

　　“好处面前，有了开头就没有结尾，若真想结尾也可以，那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园子近年正火，哪里敢得罪这群豺狼呢？”

　　我望着几位选拔歌舞坊的大人出了会神，然后回房里睡大觉。

　　三日后，歌舞坊被通知去皇宫排练，红姐惊得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几位司仪大人，问道：“真的是我们园子？我们园子真的被选上了？”

　　“上头发话了，点名要你们园子，最近你们园子不是挺红火，有一个叫四月的姑娘独奏很是出名，明日叫她入宫排练。”

　　“是是，我这就去通知她。”红姐打发走了几位司仪大人，免不了又送了几个红包，愁眉苦脸的来到花园对我道：“此番入宫不知是好是坏，你不要多想，放平心态。”

　　我笑：“别人家的园子选上了都得大庆三天，你到好不请客也就算了还愁眉苦脸的，莫非是你舍不得我走？”

　　红姐瞪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宫中是什么好地方，你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我抓着红姐的手，摇来摇去，笑眯眯的说：“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找那么多借口干嘛，说句舍不得有那么难吗？”

　　“去去去，大姑娘家的也不害臊，舍不得舍不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心上人。”

　　红姐把手抽了回去，白了我一眼，脸色一沉的道：“若是其他姑娘入了宫，我无话可说，可是你，皇宫对你来说就是牢笼，你不适合那种地方的。”

　　我知道红姐是在为我担心，便收了玩心，对红姐道：“世人都只看到宫中的锦衣玉食，金枕玉床，去看不到深宫中的人心隔肚皮，上位之争，这些小月都清楚，我答应你，我若进宫绝不会让自己卷入任何争斗中。”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红姐看我的目光一沉，有些黯然。

　　我笑了笑道：“我有过许多阿爹，他们每个人教会我很多事情，我不仅对皇宫了解，楼兰，匈奴，乌孙国我都有了解。”

　　排练比我想象的还要容易，早已经定好的事，只需要在各位大人面前表演一下，确保表演不会贻笑大方便通过了。

　　还有两日就是皇帝是诞辰，红姐象征性的在歌舞坊后院的园子里摆了两个大桌，叫了醉烟楼里最好的酒菜，为我践行。

　　用红姐的话说：“此番入宫，十有八九是出不来了，难得姐妹们一场，我们不醉不归。”

　　春鸽眼睛红的像个桃子，自从得知我要入宫开始就一直哭，我又是哄又是劝才劝好两日，红姐一番话又哭了起来。

　　园子里的姑娘们不少，但是与我关系教好的没有几人，她们的心思很浅，容易看清，但是我却不愿意过多浪费时间去拉近她们的关系，如今得知我入宫，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妒忌和不削。

　　我也并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有红姐，春鸽和杏儿三个人就够了，其他人在我的眼中只是陪衬。

　　杏儿摸着眼泪，突然问我：“那些日送乳鸽的公子是什么人？”

　　我喝了一口酒，低着头喝酒随口说了句：“张千。”

　　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红姐的脸色也微微一遍，询问道：“是张家米业的那个张千吗？”

　　我点点头，红姐眉头一皱，道：“认识这般大人物为何不早说？”

　　我吃了口菜，无所谓的道：“他是二阿爹的儿子，与我算起来是兄妹关系，自从二阿爹去世已经许多年未联系了，没想到他还会急的我。”

　　红姐拧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因为张千，这顿酒的主题变了味道，杏儿神秘兮兮的问我：“听说张千是张赛张大人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手一抖，夹的鸡翅膀掉在了酒碗中。

　　杏儿不看我，继续说：“如果他真是张骞的儿子，那你二阿爹岂不是张侍郎大人，张侍郎开通大汉与西域的南北道路，为结交匈奴，乌孙立下了悍马功劳？”

　　我闷头吃菜，含糊的道：“二阿爹收养我时我年纪小，不清楚二阿爹是什么人，他也从未跟我提过他是做什么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

　　“好了，今日就喝到这里，明日还要早起，都早些睡吧。”

　　杏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红姐打断，一群人又喝了两杯酒就散了，临走时红姐把我叫到她的房间。

　　多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头晕目眩，红姐把我扶榻上坐着，亲自给我沏了杯毛尖茶，我一连喝了几杯才清醒些，见红姐面色凝重的看着我，半开玩笑的说：“红姐是怕日后见不到我了，今日要看个够嘛？”

　　红姐未笑，脸色凝重，我收了笑容，下了榻，说：“今日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睡了。”

　　红姐的声音冷冰冰的在我的身后想起。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