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我们》取名惹人闲

7、第 7 章

　　抬起头活动脖子，骨节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雅依旧端正地坐在前面，萧宇好奇地戳戳林雅后背说：“放学了，怎么没走呢？”林雅转过身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看着萧宇，说：“反正回去也没事，等你吧，顺便看看漫画。”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漫画向萧宇示意，萧宇顿时明白她那表情八成是因为手中漫画的缘故。抬头扫视了一眼教室，发现还是有好多人在勤奋地看书，郑琪那趴着睡觉的身影在里边显得尤为突兀，不禁说了声：“至于么？”林雅拍拍萧宇的肩，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是不会理解他们的，怎么说，学而不得么？”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不知道班主任还有没有在等。萧宇过去拍拍郑琪的肩膀，郑琪支起身子笑着看萧宇，萧宇刚好能够看见她桌上大片空白的检讨书。郑琪用撒娇般的口气说：“手好痛，写不完。”好似说别人的事情一样的表情，萧宇也不准备搭她的话，转身就要自己去办公室。
　　和蔼慈祥的班主任，耐性也到了极限，自己蹭蹭蹭到教室来催了，萧宇走到班主任面前，双手捧上一个晚上的心血。班主任随意翻了翻，严肃地看向郑琪：“你的呢？”郑琪吞了吞唾沫，也双手捧上……她的作品。
　　这件事情告诉了大家一个深刻的道理，无论老师表现地多么的宽容，也坚决不能挑战他的威严。不然结果就是现在教师办公室里的三角格局，班主任很从容地在办公室里看杂志，郑琪抵挡着困意在旁边写检讨，而最无辜的萧宇，在承担着连带责任，不慌不忙地在老师边上支着头写练习。百无聊赖，萧宇往窗外望去，整个学校黑漆漆一片，独留这顶楼的一隅与黑暗做着抗争。
　　办公室里只剩微微的喘气声，这低微的声音增加了郑琪偶尔的翻页声存在感，第七次翻页声想起，萧宇心想，应该差不多了。挽起袖子看看表，马上就是午夜了，要不是郑琪那厮存着侥幸心理以为教学楼熄灯老师就会没有办法，萧宇也不至于大晚上地在这里承担着连坐罪，想着眼光就瞟向了郑琪，她表情认真地写着每一个字，萧宇的眼睛也就不自觉地看向她指尖下逐渐开出的黑色花朵，直到代表结束意义的一个句点，萧宇才反应到自己竟是看着她那不怎么美的字体入了迷。收起自己的眼光，再看向郑琪，她又是那张笑脸，萧宇心想，要看她认真的样子真是不容易啊。
　　一路无言，班主任送她们到了宿舍门口，和生活老师打了招呼，说了声：“俩孩子性格不错，卖我个面子，就别怪罪了。”就自行走入夜色里。
　　生活老师还是不免唠叨几句，和郑琪在楼梯口分别时，郑琪收拢了笑脸说：“对不起。”萧宇说：“嗯。晚安。”
　　当时的萧宇并不知道，如果她对郑琪生气，郑琪就不会说出道歉的话，也是从那天开始，郑琪有了真心想和她接近的念头。
　　反正，她们的孽缘也就在这一个不太美丽的夜晚，正式开始了。
　　舍友给留了门，里边没有一点声音，萧宇推测她们应该都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进去打开小台灯，桌上莫名出现了一堆零食，笑了笑怕打扰舍友，萧宇不打算洗漱就准备上床睡觉。此时背面传来杨晴微弱的声音：“小宇你回来啦。”萧宇转过身，歉意地笑笑：“吵醒你啦，不好意思啊。”小台灯灯光微弱，射程也短，萧宇看不清杨晴的脸。刚刚没有仔细辨别，现在再听，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地说：“我做噩梦了，这几天一直都这样，怕吵醒你们没敢说，可是我好怕，感觉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萧宇觉着事情没她说的那么严重，但还是走过去蹲在她床边，脱下左腕上的玉镯说：“可能就是鬼压床，没事的，这个你戴着，我奶奶说可以避邪的。”杨晴本就好骗，加上当时情况，她立马信了并依言戴上，又说：“我可以跟你睡么？”
　　睡在萧宇身侧的杨晴还是有微微的颤抖，萧宇侧过身顺了顺她的背说：“不怕，我在呢？”萧宇本意只是想软语安慰让杨晴赶快安眠，她自己也可以快点睡觉，可不知道是她的语气问题，还是气氛烘托地太好，杨晴忽然就眼泪汪汪起来了，说：“小宇，我早上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很喜欢你的，我也知道我有时说话不经大脑会得罪人，可是你从来没有跟我生气，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
　　萧宇心里虽然想的是“我宝贵的睡觉时间啊”这句话，可行动上还是温言安慰了杨晴，待她情绪稍稍稳定后，才说：“晴妹妹，我果然是伪君子啊！”杨晴不明所以地以升调“嗯”了一声，萧宇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说：“没事，睡觉。”
　　新年的气息欣然而至，学校12月31号晚上在体育馆举行元旦晚会。即使不参与演出，出个人头当观众还是必要的。晚会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很多人已没有了开始的兴致。郑琪很自然地走到萧宇身边说：“走了。”语气随意的就像和萧宇是多年的好友。林雅奇怪地看看郑琪，再看看萧宇，不明情况。萧宇也疑惑地转头看郑琪，再看看林雅，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面对两个不配合的反应，郑琪二话不说拖着萧宇就开始往外走，林雅见萧宇被拖走也跟着追了出去。
　　说是体育馆，里边除了室内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也别无他物。观看的座位是按班级一次排列的，每个人都像象棋棋子一样坐在被安排好的位置上，林雅追上萧宇时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和她啥时候混熟的。”语气怨念，眼神受伤。萧宇笑着捏了捏林雅的脸说：“我以人格担保，我跟她不熟。”林雅虽不在言语，眼里却闪着不信任的光。本想解释一番，再想一想，萧宇还是没有开口。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解释等于掩饰。
　　郑琪不甘被冷落的寂寞，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了句阴阳怪气的话：“咦，都跟我同过甘共过苦的人了，居然还说跟我不熟，真是伤心。”萧宇夹在她们俩的中间，只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最后只能尴尬笑笑，不再言语。
　　元旦晚会千篇一律，全是中华五千年文化遗留下来的，那些载歌载舞的节目，虽然陈旧传统，却也不失添上了辞旧迎新的色彩。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萧宇脱离了郑琪和林雅的队伍，摆脱有些不自在的气氛。
　　离开体育馆到附近一栋教学楼的走廊上，随手打开一扇窗，冷气呼啸而至，冲醒了萧宇因观看千篇一律节目而变得有些困顿的头脑。
　　不远处隐约传出争吵声，萧宇转头望去，意料之内的情侣闹别扭。萧宇处于暗处，那对情侣看不见她，鉴定了她这属于非主动的偷窥行为。偷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萧宇对这类男男女女的段子并不非常感兴趣，才抬腿转身，身后就传来不容忽视的物体落地的声响。
　　萧宇再次转身观看，那女生已不见了踪影，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男生估计是因情绪激动一拳打上了教室的玻璃窗，令萧宇意想不到的是，那窗居然是被有血有肉的拳头砸碎的，完全没有借助任何工具。散落了一地的碎玻璃，像冬日枯黄草地上开出的一朵朵冰花。
　　如此血性男儿，帅过金城武，酷过陈浩南。但是你看，心碎的状态不过如此，心碎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全都不过如此，而已。
　　“可惜了，明明唱歌这么好听的。”一个熟悉的音色在萧宇身后响起，砍断萧宇的沉思。萧宇并不回头，仔细看了看男生，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晚会合唱《五星红旗》中的一人。
　　“看这情形，估计是要开除。”萧宇转过身看着郑琪说：“这才不是重点，话说你为毛老是阴魂不散的？”郑琪说：“我明明是来看戏的，哪里阴魂不散？话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宇背向郑琪，站在风口，以脸迎着冷风，停顿了许久，才用沉重的语气开口——
　　“得到了却守不住，再喜欢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