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我们》取名惹人闲

5、第 5 章

　　积雪越来越深了，校道上的雪一来二去很容易就被踩实了，加上近来又没有新雪覆盖，远远望去都是滑溜溜泛光的冰面。不管男生女生总有好玩的喜欢在冰上出溜，人群发出一片欢笑声。原来绿化带上的积雪时不时会看见一两个长相磕碜的雪人，抑或是用雪地靴踩成的“我爱某某某”之类的大字。新年的距离越来越近，整个学校的气息也变得喜气洋洋。学校食堂门前万年不变地挂上了四个大红灯笼，上边写着传统的不带一点西洋气味的“庆祝元旦”。萧宇撇撇嘴看着那四个金黄的宋体字，走进了食堂，在寻觅比较短的队伍时眼尖地发现王帆和徐佳倩在排队买饭，萧宇看见王帆的时候，王帆也看见了她，还很仗义地叫她过去插队。插队本就是萧宇所不齿的事情，可是萧宇看着那蜿蜒着快排到食堂门口的队伍，再想想自己那饥肠辘辘的身体，道德的天枰偏向了私欲。
　　萧宇是第一次和王帆她们一起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徐佳倩一看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每一口饭都像对着自己的男神吃似的，细嚼慢咽小心翼翼。王帆倒是豪爽得多，边吃边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忽而徐佳倩不符合大小姐气质的“哦”了一声，萧宇和王帆都定格举勺看她，徐佳倩目光盯着不远一桌的男生发愣。萧宇她俩转头看去，在徐佳倩之后萧宇口中也发出“哦”的一声，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王帆说：“见鬼了你们，不就长得帅了点么？至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鱼刺卡着了呢。”转回眼珠，收起笑容，舀起一口饭，萧宇忍不住笑着说：“那个就是平翘舌不分君，我眼光不错吧。”徐佳倩贼兮兮笑得跟朵奇葩似的说：“除了俊逸我真心想不到另一个形容他的词语，小宇你这形容词学的不错啊。”
　　杨晴眼光扫到门口萧宇她们三个一起回到宿舍，脸色立马由晴转阴，一脸委屈道：“你们排斥我，一起都不叫我。”由于宿舍里本就有座机，萧宇和王帆都觉得手机没什么必要，所以宿舍里除了杨晴之外，就只剩徐佳倩有手机。杨晴一发话，萧宇立马笑着把罪过用眼光引向徐佳倩。徐佳倩口气随意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三明治”手机，三天两头抽风，比大姨妈还神经。”
　　三明治是徐佳倩给她手机取的爱称，萧宇觉得比三星好听多了，也就随着徐佳倩一起分享她的爱称。不一会萧宇就笑着帮了徐佳倩一把，转移杨晴的注意：“我们刚刚见到那个说话不会卷舌君了。”王帆和徐佳倩配合地竖起了大拇指说：“超赞的。”杨晴不屑地看着她们：“什么品位，一个这样就算了，三个都这样。”
　　到了传说中的平安夜，为顺应节气，萧宇在去教室的半途中拐去食堂，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块钱，勉强地买到了两个半大的苹果。刚进教室还没坐稳，林雅就转过头来，神情表明有话对萧宇说。萧宇举起一个苹果伸到她面前说：“喏，给你一个。”林雅感动地说：“你真是太好了，不枉我对你那么好，今天又有关于何芳芳的事情告诉你哟。”说完换了个贱兮兮的表情。萧宇笑了笑说：“你跟何芳芳多大仇啊，大过节的让你这样对她。”林雅的心情莫名一下就低落了下来，原本就松动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大有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势。
　　林雅跟萧宇说了她跟铁三角住在一起的情况，由于那三人本来就认识，感情比较好，她怎么也插不进去。而且那三人有时候说话还有点神秘兮兮的，让她觉得受到了排斥。何芳芳态度本就冷淡，让她大为不爽。所以，综上，萧宇的形象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在一个苹果的衬托下，变得无比高大和光辉了起来。
　　林雅的境况萧宇还算是有些理解，初中的时候女生大多有自己的小团体，萧宇自己何尝不是。初三和高一，说起是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区别，但年龄不过也就相差了一岁，除非是遇见了什么刻骨铭心的大事，让一个人不得不以一个稚嫩的成熟姿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否则萧宇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因为升高中的缘故思想也跟着升华了。
　　这种时候，林雅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萧宇便安静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时而点头示意她还在听。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林雅开口一句：“口好渴。”见林雅说这三个字，萧宇知她心情轻松了不少，便随意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杯子，不想林雅端起来就咕噜咕噜给一口闷了。喝完她笑笑跟萧宇说：“我杯子碎了，你不嫌弃我吧。”萧宇也笑：“我倒是无所谓。”林雅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开口似乎有话，萧宇扫了一眼门口，打断她说：“老师来了，下课再说。”
　　下课，没等林雅转过头，郑琪就蹭蹭蹭地跑到萧宇身边，笑着说：“小宇，送我一个苹果吧。”萧宇愣怔地看着她，搞不清楚情况，顿了顿说：“我为啥要送你苹果。”郑琪皱眉接着说：“平安夜啊，她们两个心情不好都没给我买啊，所以你就送我一个吧。”
　　萧宇当然知道“她们两个”就是白芷跟何芳芳，但再怎么想说“她们不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种话，萧宇还是会憋回去的，苹果抽屉倒是还有一个，萧宇也不怎么爱吃，干脆就给了郑琪。于是郑琪就蹦蹦跳跳地不顾场合地说了声透彻云霄的“我爱你”。班级里融洽的气氛就这么被郑琪不要脸地打散了，萧宇自然就被一群眼光扫射得如坐针毡。最后叹了口气说：“求你别爱我了，跪安吧。”
　　郑琪一走，林雅就转过来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她们昨天好像闹不愉快了，挺严重的样子……”萧宇捂住林雅喋喋不休的嘴说：“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林雅果断掰开萧宇的手说：“就一句了，你让我说吧。”萧宇点头示意，林雅说：“不知道何芳芳讨厌谁要用毒方法害那个人。”
　　林雅这完全没有重点的大事着实让萧宇有点哭笑不得。萧宇觉着，何芳芳讨厌的那个人她应该不认识，何芳芳毒似乎也不关她的事，这种纯粹一茶余饭后的碎嘴，萧宇着实没什么兴趣知道。
　　晚自习不久，一阵大亮之后天空传来一声轰鸣，做作业的全体同学们不禁默契抬眼望去。再一声响，天空绽放出巨大的无根之花。
　　平安夜的烟火，耀眼璀璨。
　　烟火升空极高之后才散落下来，有花形状的、有星星形状的、五颜六色交错绽放，在寒冷的夜晚中显得无比夺目，绚烂光彩。教室在顶楼的高一（3）班刚好讨着了这个便宜，是离夜空和美丽最近的地方。
　　过了十几分钟，烟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讲台上的老师沉不住气地说了声：“不要看了，好好看书。”声音在烟火声的覆盖下显得有些飘渺，最后彻底地被淹没。一整个晚上的烟火，全校的晚自习也就作废了，眼睛是爽得过瘾了，可到了下课还有很多没做的习题，萧宇不由愁上眉头。
　　怪不得焦耳有个能量守恒定律，中国古代俗人也说有舍才有得。
　　烟火一直没有停，整个校园都染上了节日的气息，喧闹不已。萧宇和林雅一起走下一楼，刚出主教就听见头顶一群男生趁着混乱地喊“某某某，我爱你”，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抬头看了看，四楼，高二的楼层，学长们在严禁恋爱的学校里享受着违反校规的快感。
　　虽是平安夜，却没有下雪，萧宇和林雅为了防止摔倒，互相搀扶着在冰面上走得无比缓慢。前边有几个互相追逐的身影，带着欢快的笑声，一不留神其中一人就跌倒了。大冷的天，穿得太厚摔得不痛，那人起来随意拍拍身上又笑着跑开了。萧宇无意地拉开嘴角，说：“真是开朗啊。”
　　林雅接过萧宇的话，却换了话题：“趁着平安夜心情好，你告诉我右耳听什么吧。”萧宇站定转头看向林雅，林雅也在萧宇左边站定，由于呼吸的关系，林雅微张的小嘴前边有清晰可见的哈气。萧宇笑笑，靠近林雅的右耳，轻声说：“秘密。”说完萧宇就松开林雅的手跑开了，林雅也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迎着冷风，她们也沾染了节日的气息，边跑边笑，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进宿舍前，林雅扭捏地掏出一个苹果塞给萧宇小声说：“圣诞快乐。”萧宇回：“圣诞快乐。”
　　宿舍内和宿舍外完全不是一种氛围，萧宇一开门就见那三个婆娘坐在地上，磕着瓜子斗地主。刚走进去她们仨就丢掉手中的牌丧气地说：“你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了，快来坐下我们组团刨幺，应应节气。”萧宇把书包甩到床上说：“你们再戴个卷发套叼根烟就更好了。”杨晴笑嘻嘻啃了口苹果接话：“需要抠脚么？”萧宇抽了抽嘴角看向杨晴，想了想才说：“徐佳倩作业写完了？不怕老师？你跟我一个化学老师吧。”徐佳倩无所谓摆摆手说：“反正我们这木鱼脑袋多做一道少做一道都一样啦，老师讲听得懂有毛用啊，考试又不会了。”不待萧宇反驳，杨晴就站起来压着她坐下了。
　　萧宇屁股刚沾到地上的泡沫垫的同时听见了王帆锁门的声音，再看徐佳倩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床底下掏出了什么宝贝。那个大块头宝贝在徐佳倩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揭下面纱婀娜地站在众人面前，但众人的表情明显不是兴奋或者感动。
　　萧宇眼神在徐佳倩和宝贝之间徘徊，脸上看不出表情；王帆疑惑地说一句：“你是怎么把它弄进来的？”还是杨晴那孩子最直爽，直接反应出她当时的情绪，她结结巴巴地说：“哦哦哦哦哦哦，佳倩，你你你你你这是公然违反校规啊。”
　　徐佳倩撸了撸袖子说：“我X，不就是一箱哈啤么，都怂了？一句话，陪不陪吧！”
　　一般，正常来讲，住在中国版图鸡头那块地方的人，朋友说“陪不陪”这三个字时，其他人就什么话都不用说了，默认答案就是舍命陪了。
　　在外国人团圆的日子里，在烟火照亮天空下的校舍里，在繁华喧闹的楼道中，有这么一块地方——管他什么圣诞无假，管他什么化学练习，管他什么生活老师，爱谁谁。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炸一下，干一杯，刨幺走起。
　　打了一圈牌，喝了几口酒，人胆儿就像吃了激素似的瞬间肥了起来。徐佳倩作为犯罪的始作俑者，开腔说了几句正经的开场白：“高二分班，还不一定能住一块呢，现在能在一起喝酒，就算前世修来的孽缘，趁着节日，咱也谈谈天，拉近拉近感情。”徐佳倩话毕，杨晴举双手欢呼，萧宇悄悄看了看王帆，轻声说：“佳倩是不是受啥刺激了？”王帆用眼神示意不知道。
　　只有心里有事的人才会把酒当成水喝，只有心里想醉的人才会轻易喝醉。徐佳倩处在一群在节日里狂欢的陌生人当中，感到了深深的孤单。她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终于憋不住了，她的非主流病终于爆发了……
　　说是爆发，其实跟哑弹差别不太大。徐佳倩自己猛灌了几瓶酒，便一边磕瓜子一边嚷嚷起来，她才出声，王帆就立马捂住她的嘴，警告她不准大声把生活老师招来。原以为徐佳倩只是多多少少会降点音调，却不想她直接抱着王帆就小声啜泣起来，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你们知道么？我老喜欢他了，老喜欢老喜欢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然后怎么就分手了呢？”
　　说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徐佳倩又开始喝酒，萧宇和王帆也没拦着她，让她静静地喝，中途她嘴里再含糊说出的话，萧宇和王帆都没有听清，杨晴也在边上没了声音，但王帆和萧宇已经无暇顾及。
　　徐佳倩喝着喝着酒开始吐，王帆给她递了个垃圾桶她抱着就吐，即使在吐也堵不住她那张哆哆嗦嗦的嘴，听到最后，萧宇她俩大致知道了徐佳倩口中的那个“他”有了新女友，而徐佳倩口中一直重复的就是“我装着不难过，其实我老嫉妒了，老嫉妒了，老嫉妒了……”
　　徐佳倩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塞进垃圾桶里了，王帆怕她把自己的头弄脏了，强制性地把垃圾桶拔了出来。徐佳倩也不挣扎，很快就把垃圾桶给王帆了，还抬起眼来眼神清明地说了一句：“小宇，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喜欢一个人，直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了。”
　　萧宇和王帆都以为徐佳倩醒了，正要开口，只见徐佳倩已自顾自地爬上床，还边爬边说：“我没醉，只是有点困了，我先睡会儿，你们先喝着。”
　　传言酒后吐真言，萧宇算是见识到了，转眼再看杨晴，她不知何时已经沦陷，安静地睡在她的脚边。萧宇和王帆无奈，把杨晴抱上床后，就自认倒霉地打扫卫生。王帆说：“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她老喜欢的那个他是哪根葱。小宇，你跟你那青梅青梅就没啥事？”萧宇接话：“我还竹马竹马呢！你想听啥故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真没劲，不过那醉鬼最后那句话，感觉蛮有道理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