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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双生劫·暗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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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儿,”羽禾晏方行至中庭便被叫住,听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母亲,“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去找离夏,”左右瞒不住,索性摊了牌,顺势反问道:“娘,你差离夏去做什么了?”
羽夫人叹了口气,“为娘的差未过门的儿媳做个一两件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况且,以离夏的身手,做这些事并不困难。”
羽禾晏被拦着,心急如焚“娘,方才离夏的杀气您也感觉到了,那不是闹着玩的,若不是极难应付的对手,她也不必费心将那人引出咱们家的宅子,更何况,她年纪尚幼就被接进了咱们家,苏家树的敌已与她无关,而羽家树的敌自有我们解决,轮不到她出面,娘,你究竟是要她去做了什么,连我都不能告诉呢?”
“当真是儿女大了,”羽夫人浅浅一笑,“你这性格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她说着递给羽禾晏一件物什。羽禾晏接过来,借着月光细瞧,见是一个小飞轮,轮上绑着个暗紫红色的布条,闻着有淡淡的血腥气味,竟是以活人鲜血浸染的白布条,羽禾晏心下一惊
“这是……轮回谷?”
若要给江湖中的暗杀组织排一排位分,轮回谷必然要当之无愧的坐上那第一把交椅,轮回谷里的杀手统称“三百黑衣”散落在中原各处,专门受理“暗杀”的生意,虽然佣金贵的离谱,但办事却也十分靠谱。他们一旦确定了要暗杀的目标,便会送上这样一件小暗器,名为“催命状”,看似是让目标有所防范,十分嚣张的做法,但因为暗杀极少有失手,渐渐的发展为心理战术,目标往往看到“催命状”便丧失了斗志,更有甚者直接自杀,为轮回谷的工作大大提供了方便。
羽夫人示意他将绑着的布条解开来。羽禾晏赫然见那布条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不经瞪大了眼睛,离夏的去向他已明白了七八分。
“轮回谷的催命状”羽夫人缓缓道“今天早上见了这东西,也不知道你跟那伙人结了什么梁子,若要你去,此行必定凶险,所以……”
“所以,娘让离夏扮做我的样子,做我的替身去了?”羽禾晏心下了然,更是坐立难安。
“此事按说应该告诉你……”羽夫人斟酌着开口,却被羽禾晏打断了。
“孩儿明白娘不想让孩儿涉险,但这件事还是由我们出面比较好。一则此事因我而起,若我一味搪塞,对方必然不会甘休;再则,我虽未迎娶离夏,可他好歹也算是羽家的媳妇,若是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终究还是要我们出面的,”羽禾晏顿了顿,微微抬头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这件事孩儿定会处理妥当,不知娘意下如何?”
“你这般晓陈利害,是在怪为娘的不明事理吗?”羽夫人斜睨他一眼,一脸的冰霜。
“娘,孩儿并没有……”
“若是我将你关起来,不准你出这间宅子呢?”
羽禾晏暗暗叹了口气,母亲向来言出必行,为今之计只好先稳住她,等被关了禁闭以后在寻破绽逃出来便可,大不了救了离夏回来再被家法处置。
“哼,”却听母亲淡淡笑出声来“若是那样,你就算拆了这间房子也要去救她吧?既然决心下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再硬拦着你。你既然说这是你的事情,你便自己看着办吧。”夫人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内堂里去了。
羽禾晏的眉头略一舒展,随即皱得更紧了。
“姑娘方才的一剑妙得很,却不知叫什么名堂?”黑衣人声音依旧清朗,纵使刚才被离夏步步紧逼,呼吸也未见凌乱。
“苏家的杀人剑,几时有过名堂?”
“姑娘是苏家的人?”黑衣人在背后摸索着什么“既如此,姑娘又何必做羽家的爪牙?”
“轮回谷要刺杀羽家的公子,却不知羽家早已和苏家联姻了吗?”
“我知道姑娘并非我想杀的人,我们原本可以毫不相干,何必在此斗个两败俱伤让羽家坐收渔利。不如姑娘……”
“坐收渔利?”离夏的剑映着泛白的月光。“你几时觉得我同你是一丘之貉了?”
“听姑娘这话,似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呢,”尽管黑暗里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容,可离夏却肯定他此时是在笑的,“苏家杀人剑向来讲究‘快’、‘准’、‘狠’,没有固定的剑路招式,只求毙敌,因而身法之快、认穴之准,世所罕见,确是不假。可是当遇见比自己更快的敌人,却又如何是好?姑娘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凭你?”离夏冷笑,呼吸之间,闪电般快攻下十六招,招招不离身体要害。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一时间手忙脚乱,急向后退才堪堪避过这十六连击。灵巧、敏捷、步法有致,尽管带了伤,却仍逼得对方无法还手,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占了“先下手”的便宜,实际上她已到极限,这一次出手便已赌上了生死。
十六剑出罢,离夏右手忽然一抖,长剑脱手飞出,似是肩膀伤处再也承受不住重量。
好机会!黑衣人翻身跃出战圈,消失在茫茫夜色。
爆缩地!
离夏猛然转身,右手前探,长剑的剑刃不出所料落入手中,冰冷锋利,深深地割伤了离夏的手掌。果然好剑!被迫遁形的黑衣人惊愕地看着她右手握着自己的剑刃,而左手的匕首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如果自己都不能动了,要如何施展你的缩地术?”她的血沿着剑刃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草丛里,仿佛绽开了几朵妖艳的花。
在黑夜里,就算人可以快的看不见,可月光下出剑,剑再快也会有反光。对常人来说是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可对于几乎生下来就学怎么杀人的离夏来说已经够了。之前丢剑,不过是卖个破绽,让黑衣人放心使用爆缩地,借机判断剑路制住他,左手匕首一击毙敌。
离夏掀掉黑衣人脸上的面上的面纱,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比她要大上几岁。此时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姑娘何许人也,我想死个明白。”
“我叫苏离夏。”她掀掉帽纱郑重地说,伤口血流如注,染透半边衣衫。
“原来……”他眼中有一瞬的了然,似旧识般看着她,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知是抽搐还是无力施为的笑颜,“难怪……”
她终究没有听到他要说什么。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三次交手间的事,算上两人一干废话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可离夏一刀一剑拼杀过来,一番苦斗加重伤在身,觉得能生还都已是侥幸。摇晃着走了几步,她方才想起刚刚看好了黑衣人的那把剑还没有取,可伤得厉害,实在不愿折返回去。正犹豫不觉间,急促的脚步声于黑暗中渐行渐近,羽禾晏快步从荒芜中走来,那一瞬间,离夏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疼痛、晕眩,各种不适一股脑儿地涌上来,然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安全了。
“你来做什么,”她抬头看他,因为失血,眼神有一瞬的迷离,“这样的小喽啰,我自己料理便足够了。”
“料理了他,倒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他扶着她,把匆忙之间抓来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我真不知道是赔了还是赚了。”
一提到“赚了”二字,离夏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忙扯他袖子。
“怎么了?”他微微俯身,耐心地问。
“方才那个喽罗拿了把很好的剑,我瞧过了,材质和做工都是上乘,不比你的紫珧剑差,我们去捡了来吧,喏,就在那边不远。”离夏一边说一边要指给他看,刚抬手却被他拦了下来。
羽禾晏将一块锦帕按在她伤口上,暂时用来止血,“都已经伤成这样了,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还能记着占人家一把剑的便宜。”
此时离夏头虽不痛了,可脑子仍不大清醒,下意识觉得羽禾晏这个句子组织的太长,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羽禾晏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更对她多了些歉疚,于是耐着性子哄她道“剑就不换了吧,你看,不是常有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剑也一样,换了新剑反而用不惯。我们回家吧。”
羽禾晏背起她,感觉到她在背上有一丝抗拒却也没有松手。微微偏着头问她“我娘让你给我做替身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一件小事,没必要大惊小怪,”少女微烫的脸颊贴上肩窝,羽禾晏感觉背上的衣料被一圈圈晕湿,想必是她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止住血吧,羽禾晏轻轻叹了口气。
“我娘安排给你的差事,你向来不会拒绝,可若是你早告诉我,今天也不会让人伤成这样。”
背上的人虚弱地笑了,“和小时候比起来,这一点伤并不算什么,况且,能为你消得一两场灾祸,我也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