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隔世之白（宁次中心）》海间

5、第五章

　　第五章

　　土地是丰厚结实的所在，它那的湿润气息萦绕在我的鼻翼边，久久不散。像是要我一辈子记住这一刻似的。我忽然就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我正在汩汩流出的鲜血，忘记了□□上的创伤。

　　也许生命真的就像查克拉一样，在人的体内流动，循环，所以死之前一定会想起从前的吧，因为是最后一次循环回流了……

　　想起天天的无心之言，那时候她只是为了逗引孤僻的我开口说话。而如今我想若是我能回到从前，一定会重重地答应她一声——至少我会点头。那个时候大概也就和她能有一些交流，很少，可依旧历历在目。
　　因为我正在体会那种点点滴滴的流逝感，如同被抽离一般，慢慢，慢慢一丝丝一层层地从这承载的容器里剥离。

　　那样的战术，那样的锐利的箭簇扎透了我的身体，还好那不是心脏，为我赢得了反击他的时间和机会。
　　我不怕死，我怕我死得没有价值。那一刻我想到了永恒和新生，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么多一时没怎么想起来的人。父亲，母亲，伯父，花火二小姐，凯老师，李，天天，雏田大小姐。可惜他们都是一闪而过，我想伸出胳膊去抓住他们，却惊觉我自己只是挡住了了从云后倾泻而下的阳光。

　　变暗了，我的视野。

　　喘息声给了我一种预示，我试着动了动，却咳了出来。那美好的、置身于无感的状态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他们一定也为我留下了记号，也许在我躺倒的这会儿，丁次他，早就已经追了上去吧。
　　你说这值得吗，佐助。我想轻声说出来，哪怕没人听见。

　　想问他，为了他而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还是放弃了肯这样对他的伙伴而去追求黑暗值得。
　　可惜，他不可能给我答案，或者说，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们在玩猜心游戏吗。
　　我想大笑，想起了他的侧脸他的愤怒他的别扭他的微笑他的冷酷他的决绝他的信仰他的仇恨，想起了一个曾经和他一样自以为背负着家族之恶的骄傲无比残忍无情的我，不，我们。
　　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路已经模糊不清，不知不觉我发现了我们的并肩成为诀别。也许是我告别的时候他极目远眺探索前方，又或者是他挥手作别时我闭目养神，总之，我们陷入歧途不能自已。
　　现在，我看清了。我忽然醒悟道那蜿蜒的羊肠小道早早地就化作了两条，我和他一开始走上分岔的时候还在遥遥相望，甚至以为我们还能会合还能感知还能相遇，最终还是遥遥无期地错过。

　　可惜，我永远明白，他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想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日向宁次，他也不会想起昔日的挚友漩涡鸣人或者想起爱慕他的女孩春野樱。身为复仇者的我也曾经歇斯底里地想去杀戮凌虐一切我伸手可得的美好的东西，只缘于我认为我没有资格拥有，不应该拥有。
　　所以我知道他如今的感受，他是一个走到了极端的我，而已。

　　他可以割舍掉一切，为了复仇，独自背负起沉重的堕落的罪，自以为心无旁骛就可以无敌于世间。
　　我已经向他证明了这种执念的荒唐可笑，他却视若无物。当我面对鸣人说起“眼睛”时，想到的不是他的蔚蓝明澈的双眼，而是那双如夜一般迷茫如雾一般孤独的眸子。
　　我发疯一般亲吻过的，我不知疲倦地在茫茫人海里追寻过的，我仅仅一望就可以读懂他的内心他的全部的眼睛，已经不在了，不再了。

　　曾经，我立下过世世辈辈祖祖代代守护日向家的誓言；曾经，我迫不及待地渴望让双手沾满宗家的血；曾经，我力所能及地伤害了每一个试图接近我的人，雏田，天天，李，鸣人，家族里的人们；但我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些夜夜被折磨得生死不如的可怖念头，放下了仇恨，学会去接受一切值得人丰富生命完整自我的东西，例如说，爱。
　　而现在，我还在思考。究竟我的所作所为，是否已经能够洗去我心中沉积已久的愤怒，恶与恨？

　　我需要救赎，可当我真正发现救赎的道路时却不得不低头，抱着侥幸询问是否还有另外一种选择。神明问我为什么，我卑微地匍匐在地上，手指着远方已经但得看不清身影的佐助，恭恭敬敬地说，我不能独自忏悔，我想将他也带回来。
　　神笑了，我也笑了，于是我亵渎了神，我付出了渎神的代价，理所应当。

　　可是在我流血的时候，我依然在叹息为何看不到他转瞬回头的表情，于是，连神的身影我也逐渐看不清晰。

　　也许有一天，愿意有人化作一道星光照亮你的视野和天空，那不会是我。
　　因为我很累，我想我是时候该安息长眠，我要去一个未知的世界，那里不会有你。

　　五代目的医术是如此杰出，将我从弥留之际的死亡线上拖了回来。睡梦里我隐约能感知到些许人的探视，有李，凯老师，鸣人，天天，花火还有雏田。
　　只是我再坐直身体望向窗外时，佐助已经不在那里，不会再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摆出一个侧脸。
　　我居然不曾担心过他的张扬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是如此自信，认为同为叛逆者的我们的关系可以经受住一切磕磕绊绊，哪怕是真正的流言蜚语——我那时候还不懂，人心的脆弱。

　　你可别给我死了，日，向，宁，次，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鸣人。我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认真模样，想笑，可是一笑，那被贯穿的伤口里填满的嫩肉就在撕裂一样地痛。从门外冲进来的春野樱一把拖开他准备进行修理，坐在我身边的雏田时而望着他们两个笑笑，时而担忧地看着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满是绷带，纱布和药膏的身躯，咬着嘴唇，眉间微蹙。

　　“宁次哥哥，很疼吗？”她低顺的睫毛轻轻颤动，我摇头，微笑：“不，一点也不疼。”
　　说完，我就示意我想休息静养。花火立刻从角落的座位跳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姐姐就离开了病房。春野樱扶着同样伤势不轻的鸣人慢慢地走了出去，还不忘极轻极缓地带上门。

　　只有等到他们全离开我以后，我才有时间去让我心上的咒印有时间和空间去愈合。他们是我的同伴，只是有些时候，我想让我的心成为澄澈的空白。

　　在雏田的悉心照料下，我很快就康复了，然后就是大量的几乎是被视作寻死的特训。伯父亲自介入了我的例训，他是拿出了日向宗家的家传绝学来点拨我——对这个男人，我已经不想去恨了，那些曾经恨不得杀了他的念头就像是过眼烟云一样，虽消散，却还是留存着某种痕迹。

　　我和他之间永远都有一种生分的客套，正如我们彼此搏击的时候从未使过全力，而我却每次都在差不多的时候装作不济被他击倒。而花火在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一副拼尽全力的模样，博得伯父不断的点头作为鼓励——他尚且不放心将视作继承人的二小姐完全托付给我这样的家臣——雏田总是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我们之间的拆招。

　　偶尔我会看她，她却总不在看我；也许她在看我的时候，我没有在看她。

　　尽管如此，我和宗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尤其是在我成为当下新一批忍者里第一个新上忍以后。
　　哪怕是佐助，也不一定会比我还要快地取得上忍的地位。我时常会想起，如果他还留在木叶，也许我会和他的名字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天才们总是被并称，也各自有各自的不幸。
　　长者们都说我是一个奇迹——种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升职速度，注定了我会是家族里挑大梁的支柱。

　　凯老师和李那样开心地在饭馆里为我庆祝上忍晋级的顺利，天天的微笑里却掺着一丝不安。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映在我眼里，我想到她曾跟我说她总是可以轻易读出我在想什么，不用靠瞳术。我问她那是凭了什么样的读心术，她笑笑，讪讪地说，只需要一颗关怀同伴的心。

　　结账的钱我执意要自己全出，凯老师和李在包间里继续青春活力的师徒对话，天天跟着我走出来，只来得及说出几个字就被我止住了。
　　“宁次，你……”她刚说完，我的手指就点住了她的嘴唇。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莞尔一笑，她总是这么敏感。
　　“可是你！”她咬着嘴唇，眼里射出的是怒火，“你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
　　“哦。”随口答应着，我笨拙地用缠着绷带的手从怀里取出钱袋，没错，这次我把自己搞成了骨折，上一次是……好像是不算很深的皮肉伤，在肋骨还是背脊上留下几道疤痕。

　　她瞬时欺近我的身体，趁我愣神不加防备的时候一把夺过钱袋，站定在五米开外的走廊过道里。真是惊人的体术，我不得不佩服一个女性忍者在自身条件稍逊的条件下还可以达到如此水准。
　　“要是不能让我来付账的话，我可是会哭的，”她淡淡地向我扬起手中的钱袋，反手扣进腰间，“你一定没见过我哭……就像我没见过你这样作践过你自己一样。”
　　“天天，不要任性，”我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她的表情还定格在惊讶，双手立刻摸向腰带——已经晚了——她又是惊异又是激动，恍如大梦初醒地双手叉腰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和我指间的袋子。
　　“都说了是我来，”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
　　“我就要回老家了，可能会暂时和你们说再见。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凯老师，李，井野，樱他们都还不晓得。”她忽然说道。

　　“嗯？那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很久以后吧。”她笑了，笑容的涵义是我很久以后才明白的东西，当时我只看见了不舍，却没想过是哪一种不舍，“别再这样了，宁次，这样不好，为了谁都不好。”

　　我看着那个女孩，她抱着手臂，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调在重复，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将自己折腾得浑身是伤的日向宁次很不好，假借任务的名义去折命的日向宁次不好，让同伴用如此语调劝服的日向宁次……
　　一定是不好的，谁都不会赞成这样的宁次，外在的强大是为了遮掩内心的空虚。因为害怕过去而不断向未来挣扎冲刺的宁次，想必是疯狂的吧。
　　除了她，没人想过我之所以用死的决心去不断精进忍术，为的就是忘记他曾经存在的一切。一天的辛劳下来，我可以很快进入梦乡，而不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因为我恨我的弱小，没把他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