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滞留京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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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安静的驸马府到底经不起闹腾，在深宅大院锁惯了的代国公主有着一颗寻常人没有的奇大无比的好奇心。远远望见小魔女残害良家童子，岂有放着热闹不看之理。
身着华服的小公子也不是善茬，不仅敢与小魔女对骂，竟然伸手就打，动手又动口的阵仗，前所未闻，只可惜还是不讲招数只看输赢的小魔女技高一筹。
看着正起劲时，童子落在下风一头扎进特思怀里，这嚣张跋扈的小公子想来定是有些来头，若受些擦碰，还不叫驸马府落得个礼数不周，招待不善的名声，所幸他未有磕碰，代国公主这边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再看，紧接着一口凉气狠狠地入喉入腹。岂有女真人不剃发的道理！他究竟是谁！难道说，驸马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胙王常胜之子不剃发的谣言是真的！
回廊之间，完颜术已然汗湿重衫，手心冒出的虚汗正在向她证明，自己努力克制的恐惧正在攻击自己的心防，完颜术知道，这时候，没有人能够替自己解围，一个都没有。该怎么办。师傅说迟疑是最要不得的，心念电转，完颜术马上拟好了对策，敌不动我不动，我若静观其变，主动权自会让渡到我这一边！只见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端出镇定，假模假样的戴上帽子。其实心里早已一团乱麻一般。
“哼。嚣张什么劲儿，你能奈我何！这点破事儿，我根本不稀罕说，你真当我是泼皮不成！”小魔女刚刚战罢，不忘整理衣裙，保持淑女风度。
小魔女娴熟的动作，暴露了她的属性，。完颜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道，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看她驾轻就熟的样子，想必往常也是这般任性妄为不知自重，在心中论道：这样女子真是毫无教养可言，比之瑛哥，不知要被甩出去多少条街。
完颜术不知道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比小魔女更没教养的富家子弟，想来也是，能对女孩子出手的，能算得上是好男儿吗。
“安初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特思你这个烂好人，刚才怎么不劝架，这种时候，来说风凉话！”
这丫头刚刚消停，又把嘴炮对准了不敢招惹自己的特思，大有再逞一次口舌之快之意。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前头来人寻找完颜术了，大人们的会议甫一结束，胙王就等不及将娇儿寻回带在身边。可能冥冥中真有什么在作怪，这一天，胙王总觉得有些不痛快，隐隐感觉在儿子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见到儿子完好无损回到自己眼前时，这种紧张感仍然没有得到丝毫要平息的意思，仔细想来，应是无碍的，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为儿子整整衣冠，就领着儿子回去了。
“怎么了，莫不是为宇文大人的事碰了钉子？”
瑛哥满脸笑容将自家这个愁眉不展的郎君迎进内室，如往常一般取来备好的衣裳，不忘从完颜术口中套些话听。只是今日的郎君，有些古怪，早间还喜气洋洋，现下如何化作了呆儿。
她是个心眼多的娃娃，肯定是在外边受了气，顾及王爷的脸面，在人家地界儿上不便发作。这孩子，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倒叫我这做丫鬟的天天地提心吊胆，无怪族中姐妹对豪门大族避之不及，实在是一把逆鳞摸不起。心中一抖，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
完颜术见瑛哥拿来的是件竹青直身，转身往外走，直奔床榻而去。
“啊呀，我怎么忘了，郎君不喜欢这件竹青直身。还是穿新做的那件牙白襕衫。”
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完颜术双目呆滞望着进进出出的贴身丫鬟，这丫头总是毛手毛脚的，母亲把她宠着，叫她皮惯了，现在连我的喜好都不放在心上，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今天一天的经历。
所幸父王没有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完颜术回想驸马府前父王为自己整理衣冠的那一幕，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为主子脱下外袍后，瑛哥习惯性的替完颜术整理中衣，这时她收敛了往常的皮相，手下动作颇有些分寸的，双手走到后背时，瑛哥发现手中绸子的质感有些奇怪，双手不禁迟疑了片刻，惹得完颜术浑身一僵。片刻过后，瑛哥见郎君未发一言，也就未敢多问，只硬着头皮拿起放在手边的襕衫，准备为完颜术穿上。
“瑛哥姐姐，我闯了大祸了。”
瑛哥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惊惶不安的表情，那时的瑛哥也是浑然一惊，根本不敢随意应声。
“今天在驸马府，叫一个自称是小郡主的恶婆娘看见我的头发了。”
只是叫人见了发式，瑛哥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这孩子这一句话时安安心心的落回胸中。
“小郡主？我朝开国至今从未有过郡主啊！难道说，郎君说的是裴满皇后的胞妹安初！”自封郡主的安初，是名震京城的小魔女，被她知道郎君不剃发的秘密，真的好吗。
“还有其他人看见吗？”瑛哥让自己尽量不表现出紧张，一面耐心问，一面为完颜术穿上袍子。
“还有一位小将军。我已警告他们不准与人言说。”
“无碍的，郎君，这些事，总会叫人知道的，然而，更重要的一桩，瑛哥愿意舍下性命为您保守。你知道，只要你还是大金的兆慕郎君，便好。只要，”瑛哥在床边蹲下，双手搭在完颜术肩上，小声说，“只要，您的身份不暴露，您就无需忧心。”
“如何能瞒得住，如今我才知道，没有什么事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的，天知地知，不过是骗我这种小孩的花言巧语。”
这双水灵的眼眸，失去往日活泼的光华后，多么叫人痛心。瑛哥往她身上凑过去，将年幼的完颜术抱在怀里，轻抚安慰。
“郎君。你一日是瑛哥的郎君，永远都是瑛哥的郎君。你有我还有徒单四子，我们会一直保护你的。这团包不住的火焰，若真有包不住的那一天，那么，就叫这火吞灭了敢于同你作对的天下。”
“瑛哥，这些秘密要保守多久才可以。”
“直到王爷说可以结束为止，请郎君耐心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对未来无休止的憧憬，是否真能抵挡未知的恐惧。瑛哥虽然口里给出肯定回答，心里却徘徊两下之间。
郎君，瑛哥只盼你快些长大，直到能够自己主宰命运那天为止。老天爷，命数既定，只求你放过郎君，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述职暂缓，诸王留京。
宇文府
不大的庭院杂植繁花，四方毫不讲究随意养些乔木，当中任意置一方石桌，配上三两石凳，毫无章法的建造，未尝不是一种别致的优雅。文人意趣，大抵如此，不在外物，惟求一分意境，三分情趣。
“停职”风波尚未消停，宇文虚中赋闲在家，看起来却毫不紧张，更是在自家院中养起鸟儿来。
其实，身为巨谍的宇文虚中的心情，岂是旁人能够窥得。向来谨慎的他，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再像往常一样频繁向南国输送情报表衷心，此时，他只能谨小慎微的处理周边人际关系，观察完颜宗弼（金兀术）的动向。他的宗旨是，不被发现最好，那自己就在耳顺之年冒一次大险，将金人扣押在北国的皇族血脉尽数救出，回到南国徐图恢复；若被发现，则锁紧牙关保住一班同僚和仍在苦难之中的赵桓，舍了这老朽身躯，也算为大宋尽忠了。
在旁的岂知他的心意，只是佩服老相公有这般气度，自作主张的以为宇文虚中能如此气定神闲，必在清者自清四字。一班宋臣旋即除却警戒，复了往常生活。
取消外调任务的陆元衡正在府上拜会，面对宋臣领袖，陆元衡不卑不亢，甚至取笑他是身在笼中不知悉，豢养雀鸟自讽讥。真不知道是宇文虚中人太和善，还是陆元衡真的有自家一套出人的交际本领，亦或者说，陆元衡果真如宇文虚中所料非寻常读书人。
“阿郎，有位胙王府的小郎君求见。”
“快请。归甫兄，日前我与你说的得意门生来了。”
“小郎君此时来见仿佛时机不对吧。”
“老师，您不是常说，清者自清吗？兆慕以为自身正者养浩然正气，百毒不侵。承诺让我成为另一个金兀术的人，岂是欺世盗名的宵小之辈。”完颜术话语一完，摘下帽子露出汉髻。随身护卫徒单孝安在畔伺候，虽然满脸惊惶，然而终是忍住紧张，缄默不语。
“小郎君果然非同凡响。依陆某看，小郎君前途不可限量，今后，当在国相之右。”（此处说言之国相，即梁王金兀术。）
早听宇文虚中说过胙王家的兆慕郎君聪慧过人，今日一见，真真是位奇人，久闻不如一见，果不其然。不过，到底是胙王常胜生得好，还是宇文虚中教得好，陆元衡就不敢随意下定论了，自己若当了他的老师，岂能叫他做金兀术第二，凭此毫不畏惧气魄，日后必为天下第一人。
这个说话狂放不羁的书生，完颜术并不将他放在眼内，听他说话，尽是巴结痕迹，真真俗不可耐，然而自称陆某又能在师傅宅院饮茶赏花，必是前日所说将要奉旨外放的陆元衡。老师难道真的老了不成，打算叫这样的人来做我的老师！不会的。父王已经答应此事，便姑且叫他一声师傅。
“兆慕见过陆师傅。”
陆元衡原是一惊，随后大喜过望，如此佳儿以我为师，实乃自己三生有幸。不禁瞥了一眼笑得满脸褶子的宇文虚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滞留京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