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草》谢薄言

27、影自娟娟

　　先在开头说几句废话啊,大家不要怪.那个我写的是梦回大清的故事,如果不回到皇宫,故事就没法写下去了啊,总不能那些个人总跑到民间去见一个女子吧,所以还请大家耐心点,不要烦,后面会比较精彩,我还是学生啊,要学习,补课,考试的,还望大家体谅体谅,谢谢!
　　我自回来之后,精神极差,兰宁也说不清是真关心我还是怎么的,看着我也总是一副忧愁神色,她本建议请太医的,结果被我插科打诨给顶回去.我整天再不出门,十三也不太管我,大概他明白我是需要好好静一静了,所以也劝了兰宁.
　　近来我日子安宁的很,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说是猪也不为过,但我反复的做梦,做和那天一样的梦,梦见安然,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偏偏我还叫得出名字,比如电视了,电脑,玻璃窗,化学,物理,历史......还有一对中年夫妇,我总觉得见过他们一样,不是在那个不知名的世界见过,而是在这个地方也曾见过,不是见过,或许说臆想更确切一些.梦总是在醒来就中断了,我努力的去想,也不过是看见一双冰冷的眸子,再后来梦见一个倾城女子,也常常梦到小荷,我梦到她们俩人时,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总觉得一种复杂莫名的情愫似要冲出来一样.我想着我一定得恢复记忆了,我漏了很多东西,很多很重大的东西,关于那个世界,那个女子,小荷,我和这些人之间的纠葛......
　　可是,我要怎么恢复记忆呢,根据以往的经验,似乎当头痛时脑子里就会出现大量大量零碎的片段,不过后来又忘的干干净净,我曾疑心是小荷那药的缘故,可是想发一出来就被我否决了，心里总有一个很笃定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会是她,她永远不会害你.
　　可是虽这样想着,我却不能去找小荷,因为试探了几次,她似乎极不愿意提到我从前的事,一但触及到一点,就被她轻描淡写给带了过去.从她这找不到法子,我又想到十四福晋身旁的那个叫什么的小丫头,可是想到十四,自个儿又老不大愿意去见他,总是能回想起那天狼狈而逃的心情.
　　"哎......"我长长叹了口气,又能怎么样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悠啊莫悠......
　　"如瑟是个不多得的女子."
　　我正闭目苦思,脑袋里蓦然迸出皇上的这句话,我又想起这皇宫中的人提起如瑟的复杂眼神,不禁有了兴趣,其实我很想知道,那个让十四爱上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都说我跟她......像?
　　一想到这里,心情又不爽快起来,撅着嘴闷闷不乐,这时门"枝桠"一声被推开了,我吓了一跳,这些个天都没人拜访,还真不习惯门的声音了.
　　"莫悠?"原来是兰宁,她见我呆样,"噗嗤"笑了一下,走近拉着我的手道:"看你,呆在房里几天,人都傻掉了,正巧今天十福晋邀请去品茶,我寻思了一下,觉得该带你去见见人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吧.我跟爷商量好了,你梳洗梳洗,跟我一道去吧."
　　我"啊"了一声,心里并不怎么愿意,可看着兰宁的笑脸,依稀又看见梦中的小荷,我不太想拂她的意,可又着实不愿去.
　　兰宁见我磨蹭模样,推了推我,嗔道:"好了,好了,若实在不愿意去,随意逛逛也好,整天憋在家里,别是鳖出病了."
　　随意逛逛......
　　我心里忽然一动:那天随意逛逛碰见十四福晋,说不定这次也可有收获呢.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推辞,梳洗了一下,随她一道去了,路上犹豫着问她如瑟的事情,可怕她也有些不便,话卡在喉咙里几次,竟是没问出来.
　　就这样到了十阿哥府邸的门口,果又是另一番气象,但我无心欣赏景致,看来十福晋这次邀了很多人来,门口轿子停的几乎没处放,我一见这景象就想回避,兰宁大概也看出我的别扭,和别人寒暄期间悄悄回了头来,嘱咐道:"你若不喜欢,可从侧门先进去,但不要乱跑,在沁芳亭等我,我会让人去找你的."
　　我点了点头,心下暗自感激她善解人意,又羡慕起十三有这么个好福晋,然后又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才有个象样的归宿呢?
　　心一沉,我赶紧转身离了兰宁,在小厮的引导下到了侧门,我才知上次误打误撞原是进了十四府邸的后门,怪不得没什么戒备,想来那里的小厮都偷跑去玩了.
　　"莫姑娘,前面就是沁房亭,小的还要回去给福晋回话,先告退了."
　　"啊?呃."我一怔之后反应过来,点点头,那小厮打了个千,自退下了,我向那亭子走去,忽闻人语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读着,又叹了一口气.
　　这是柳永的一阕词,难有人读的这样伤感,我心下一动,穿花拂柳行了去.清晨露珠湿了袖,我轻一甩,不想摇动了一棵树枝.那读诗人回头喝道:"谁?"
　　我微微吓了一吓,见是一个红衣女子,她似乎还未梳妆,云鬓散乱,可她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气度,那种傲,那种美艳却仍是逼面而来.
　　我想着她又是哪位福晋,她细细看了我一会儿,花容微变,突然惊叫道:"如瑟!"
　　我被如瑟这两个字勾回了魂,愣愣看着她,没想到她过一会儿又失望摇头道:"不是,如瑟脸上没有这条疤,可是,你右边脸和她真是像啊."她说着,又坐了下来,以手支颐,自有一番娇庸情态.
　　我走上前去,犹疑问道:"你......认识如瑟,她是你什么人?"
　　她没太注意我说话的语气,闻言只闲闲道:"当然认识,她是我一个朋友,她很美,不过,怕只真是红颜薄命了,一两年前她就死了."
　　"死了!"我诧异出声.
　　"是啊,皇阿玛让她嫁给二哥,也就是在婚宴那天吧,不知怎么,走了水......也就那样死了."
　　"二哥?"我顿了一顿,问道:"当今太子吗?"
　　"是啊."她仿佛突然醒悟过来,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哦,我是.....是十三福晋带来的一个......客人吧."
　　她上下打量着我,突然道:"那你见了我不行礼吗?我是十福晋."
　　"啊?"我呆了一下,却马上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她却忽然掩着嘴笑个不停,我被她笑了个云里雾里,问道:"你笑什么?"
　　她住了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本只是逗你玩的,没想到你......"说着,又笑了.
　　我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笑的两颊晕红,听了我这话,眼神却迷惘起来,仿佛醉了酒般,喃喃反问:"不好笑吗?是啊,又有什么好笑的呢?可是,你若像我一样,整天禁闭在这高墙中,除了扑蝶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了,又会怎样呢?"
　　我心里一空:是啊,她大概真的失去自由太久了,所以这一点小事也能逗的她这般开心吧,若是我嫁给了十四,会不会也这样呢?
　　我正想着,忽然狠狠咬了唇,心里骂道:一点出息都没有,人家有爱人有福晋,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啊!
　　可是,还是觉得那一点点失落和伤感弥漫起来.
　　"诶,你既然是十三福晋的客人,怎么不去大厅了待着,跑这儿来了."她回过神,问我.
　　"哦"我随意答道:"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看这亭子幽静,所以来了."我没敢说是兰宁让我来的,怕她怀疑什么.
　　"不喜欢?"她饶有趣味的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什么事都要理由的."
　　她怔了一怔,低下头,轻声说:"是啊,并不是什么事......都要理由的."
　　我听她语气也有一丝伤感,心里不自觉怜悯起她来,刚想安慰安慰她,她却忽然笑道:"诶,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很多人说你像如瑟?"
　　"是啊",我听到这个名字就郁郁不乐,音调都不自觉拖了.
　　"你似乎不高兴听别人说你是如瑟啊,也对,没人高兴做别人的替代品的.可是,你真的太像了,且不说相貌如何像,这神态,这话语,这稀奇古怪的思想,都像到了极点."她看着我认真道.
　　我只有苦笑:"既然你知道我不乐意怎么还这么说?"
　　"有些事该面对的就要面对,再说,这是事实."
　　我咀嚼着这话,脑中忽然又想起那个在火焰里死去的女子,灵光一闪:刚刚十福晋说如瑟是被烧死的,那那个女子,会不会是她呢?
　　这么一想,话不受控制地冲出口:"你给我讲讲如瑟的事情好不好?"
　　她诧异看我一眼,最后却笑道:"自然是好,反正很久没人陪我说话,只是......"她突然惊叫道:"哎呀,我请了人来品茶,却只顾着跟你说话,把他们全给忘了.这可怎么办,我衣衫都没理!"
　　我看她惊慌样,几乎全失了气度,不禁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把头发全散下来,拿绸缎扎两个辫子,把衣服换为汉服,不就行了."
　　她想了一想道:"头发这样弄倒可以,但是哪有见客人不穿正装的?不成......但是......"她眼睛一亮,抬头望我道:"懂不懂茶?"
　　"厄......"我头上冒汗:"你不会想让我代替你吧?"
　　她笑道:"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了."
　　我摇头坚决道:"不成,要去你自己去,别拖累上我."
　　她脸一下子拉长,威胁我道:"你想不想听如瑟的故事了,想听的话,就跟我去!"
　　我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有点无可奈何,她又循循善诱道:"再说,又不用很长时间,你陪她们论论茶就可以了,等我换好衣服,自然会替换你下来,你可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听如瑟的故事."
　　我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我答应就是了."
　　她立刻笑了,一边转身一边道:"谢谢了,可要主持好,别给我砸场子."
　　我小声嘀咕:"找人帮忙还有这么多要求,今天可见识到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得去伺候那些个本来要躲开的福晋.
　　我被领进一间古典雅致的厅子,听着众人都在小声谈笑,没有大声喧哗的,心先安下来了一半:可见这些人都很顾及面子,不会当面为难我.
　　我为怕把她们吓着,所以事先蒙了莎,不过进去时,兰宁还是轻"咦"了一声.
　　那么多人望着我,我心里真尴尬的不行,还好一人提前发问:"这位.....可是十妹妹?今天怎么这副装扮?"
　　发话人肌肤微丰,一双丹风眼,两弯柳叶眉,看起来倒有些锋芒毕露的感觉,我不敢怠慢,忙道:"我是十福晋今天请来论茶的,她衣冠未整,不好意思出来见客,所以让我先来陪着众位福晋,还请见晾."我从未出席过这样的"茶会",也不知该怎样说话,措辞已是用的十分小心,但紫禁城里的女人各个都是心思玲珑之辈,岂是好相与的?说完之后,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哦."那人长长哦了一声,"哦"的我是心惊胆战,好在她并没说什么,只道:"既然十妹这样看重你,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今日我们本是她邀来论茶,既然她不方便出来见客,便是你代答也可.这样吧,这是从外地带来的茶叶,我倒品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也算测测你的本事."
　　她话越说到后面越有些轻视,我微微有些气,但想想她是福晋,我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客人",还是决定不添乱的好.好在她并没有过分为难我,让我亲自下去拿茶叶,让一个小丫鬟送了上来.
　　我砌了茶,室内一时倒安静的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静观其变,我看着缭绕的烟雾,茶叶在下面渐渐舒展开来,估摸着差不多了,我小心地端起来,闻了一闻,居然有一股天然的......奶香味?!
　　我微微皱眉,搜索着记忆:龙井茶色绿光润，形似碗钉，藏风不露，味爽鲜醇;碧螺春，以花香果味，芽叶细嫩，色泽碧绿，形纤卷曲，满披茸毛,特色嫩摘、精剔、细致、色香味形俱佳;太平猴魁味厚鲜醇，回干留味，冲泡杯中芽叶成朵，生浮沉降，与叶翠汤明相映成趣，并有兰花为特质;黄山毛峰以香清高，味鲜醇，芽叶细嫩多毫，色泽黄绿光润，汤色明澈为特质;君山银针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亮，芽壮多毫，条直匀齐，着淡黄色茸毫，香气高而清纯.......
　　可是,就是没有一种名茶带有这种天然的奶香味.
　　我轻轻啜了一口,滋味有些苦,那给茶的女子似乎有点坐不住了,笑咪咪地问:"姑娘可是品出来了?"
　　虽然十福晋叮嘱我不要给她"砸场子",可是我确实品不出来,只好摇头,外加一点恭维道:"这茶滋味醇和,带着天然奶香,请恕民女见识浅陋,品不出来."
　　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笑道:"你自然品不出来,这茶是台湾进贡来的,名为<金萱>."顿了顿,她又笑道:"亏的明玉平常都自傲于茶,怎地请的客人来这般不中用?"
　　我听她说的越来越不象话,不过也没什么人出言反对,闻言大多只笑一笑,看来这位十福晋平常得罪不少人,哎,怎么什么烂摊子都往我身上推?
　　兰宁似乎微有些看不过去,温言道:"这茶是近来才流传开的,离的地方远,她又不生于皇家,也难为她不知道了."
　　凤眼女子笑容一淡,道:"十三福晋说的是,也是我气量小,跟一个小辈见识."
　　兰宁微一窘,大概没想到她就这样把潜藏的意识挑明了,我这下是真气了:我自己受奚落不要紧,可是兰宁这么一个老好人,不过好心提醒你,凭什么受你的气?!
　　我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当下笑道:"民女这也有一种茶,品不出是什么地方的,还请福晋一尝."
　　她斜着眼看一看我,不客气道:"拿来."
　　我转过身,偷偷在一个茶缸里抓了一把茶叶,不分三七二十一混着<金萱>一起,再端起来,晃了一晃,给那福晋.
　　她也是闻一闻,想一想,再细品一口,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将茶重重一搁,我看时机成熟,也笑道:"也难为福晋品不出来了,这是民女家乡的一种茶,叫<银心>,不知滋味可好?"
　　她气的几乎半死,恨恨盯着我,突然道:"你刚刚不是说品不出是什么地方的茶吗?"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的越发灿烂,道:"是啊,不过是学着福晋行事罢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这时,另外一个女子淡笑道:"不过品茶而已,倒不知出了这么个伶俐丫头."她这话不知是裹是贬,但我管她裹还是贬,照单全收,笑道:"多谢福晋夸奖."
　　她一笑,向那被我奚落的女子道:"九妹妹,今天一来,倒也不虚此行,你若有什么话与十妹妹说,不妨等到下次."
　　她这话隐射着什么,九福晋微一默想,道:"也好."说着,站了身,转身便走,我成心气她,笑了一句:"不送."她目光阴寒回眸望了我一眼,却还是走了.
　　戏看完了,众人当然都做鸟兽散,兰宁被我笑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叹了口气,就要拉着我走.这时从帘后转来一人,她笑道:"姐姐这就要走吗?这姑娘有意思的很,还请姐姐留下给我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