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等你》樱朗

13、母亲

　　那天晚上，林修恺一共吃了四两米饭，两听可乐，还有十二只饺子。

　　饭盒里一共十五只饺子，沈清让那饺子，一个有小半个手掌大，吃下十二个后，林修恺肚子里的食已经满到嗓子眼了，哪怕吞咽一口都困难。

　　温越站在他跟前看着，林修恺偶尔一抬头，发现温越眼神极其温柔，就和看流浪小猫似得充满了同情，这让他越发吃不下了。

　　“我真不是离家出走。”他打了个嗝，呕出来一股韭菜味儿，“我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

　　温越不信，心想他死鸭子嘴硬，真是可怜。

　　“行了，知道了，还吃不吃。”她收起了眼里的温柔，有点不耐烦地冲他问。

　　林修恺低头看看饭盒里孤零零的三只饺子，一狠心，把嗓子眼里的韭菜往下一压，一口一个把剩下的饺子塞了进去。

　　他饱了，彻底的饱了，并且觉得从今天开始的一年里，他再也不想吃到韭菜味的任何东西了。

　　温越看他吃完了，过来从他手里抢过饭盒裹进了塑料袋里。

　　“行了，那我走了。”

　　她完成任务，抱着饭盒走了。

　　至于林修恺，她也不管了，心想他吃饱了应该冻不死，待会自己想明白了就该回去了。

　　楼上，沈清让正从厨房的窗户上往下看，看见温越进了门洞，便连忙走到玄关开门等着温越。

　　“那孩子不肯回家啊？”温越一进门，沈清让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温越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然后将饭盒递给了她妈。

　　“我又不是他亲妈，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去厕所洗了洗手，重新坐上桌开始吃她碗里的饺子，方云清已经吃了一半了，他面前的小酒盅里倒了半杯白酒，正在陪温国民小酌，抬头看见温越耳朵红了，好心提了一句：“你当心耳朵上生冻疮，出去怎么也不护着点啊。”

　　温越这会儿正饿着，哪里管的了耳朵的事儿，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往嘴里送，方才林修恺吃的时候她就馋了，可她觉得自己为人师表，无论如何不能露出半点馋样儿，所以硬生生给忍住了，现在到家，她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桌上两大盘子饺子，腾腾冒着热气，沈清让不一会儿又端出一盘刚出锅的，她拿筷子给方云清夹了几个，又往温越的盘子里拨了一半。

　　“你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了，一说你你就跑，一边哭一边走，我和你妈就在楼上看着，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温国民今天心情好，又喝了酒，面上红扑扑的活像年画里的人物，“你妈刀子嘴豆腐心，骂要骂你，可又不放心，就让我在后面偷偷跟着看你到底去哪儿混。”

　　温越哼哼着吞下了嘴巴里的饺子，抬头冲她爸谄媚地笑了一下。

　　“还是爸好。”她说，“你们放心吧，出走我最有经验了，那小子肯定撑不了多久，最多再撑个一小时保准得回去。”

　　“那不一定，你干什么都没毅力，出走也没毅力，街心公园里走一圈就想回来了，人家可说不定。”沈清让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用放了酱油麻油的汤饺子，她是南方人，吃饺子的习惯和北方不一样，一碗酱油汤里浮浮沉沉放了十个饺子，闻起来也是香气扑鼻。

　　温越也馋这个汤，凑过来喝了一口，不过瘾，拿大勺从她妈的碗里舀了半碗走。

　　沈清让也不说她，由着她去，她心想，好在温越还爱吃，不老想着减肥，现在的姑娘总想着减肥，一点都不健康。

　　温国民见沈清让和温越都坐下来吃了，便和方云清继续讨论起了学校里的事儿。温越闷头只管自己吃，耳朵里偶尔刮进几句，说得好像是说她爸这个课题组要和外头的民营公司搞合作，进行科技产业化的事儿。温越心里极其崇拜她爸，她觉得刨去爱因斯坦牛顿福尔摩斯这类的牛逼人物，在她周围的活生生的人里，她爸是最聪明的，不仅聪明，人还好，对学生好，对家里人也好，因此温越时不时抱着沈清让的胳膊羡慕，说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给沈清让抢了，剩下的这些残枝败叶，不要也罢。她这个马屁拍得极好，把沈清让和温国民都哄得服服帖帖。沈清让心里暗暗想，这丫头以后真的工作起来，就算不能干也不会讨人嫌，一张嘴真是死甜。

　　温越吃了十个饺子后也差不多饱了，她站起来帮她妈收拾碗筷，进厨房的时候往楼下看了一样，仓买门口的玻璃房里已经没了林修恺的身影。

　　她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臭小子，也就这点能耐。

　　林修恺是踩着点回去的，他大姨正准备走，手上拎着一件皮衣和三件全新的男士羊毛衫，顺便还从厨房找出了几包没拆封的银耳香菇一块打包了。

　　那三件羊毛衫都是蒋月玲买给林修恺的，可林修恺不喜欢，觉得样子太老气，穿着和中年人似得，正好给蒋雪花得了这便宜，她儿子不在意，她儿子全心扑在学习上，对穿着打扮从来不在乎，这么一想，蒋雪花心里又有点得意，自己儿子就是上进，上进的孩子都不在乎打扮，爱打扮的孩子都有学坏的可能！她儿子真是完美！

　　这么一想，蒋雪花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看见林修恺的时候，顿时有了一种同情的，恨铁不成钢的长者态度。

　　“恺恺要好好学习啊。”她叮嘱说。

　　林修恺恭恭敬敬地应着：“是，一定向表哥学习。”

　　蒋雪花很满意，又说：“你表哥那里有些复习笔记，你到时候去问他借来看看，他笔记记得可清楚了，比老师的板书都好。”

　　林修恺依旧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好，哪天碰见表哥我问他借。”

　　“记住了啊。”蒋雪花已经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嘱咐了一句。

　　蒋月玲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心想自己儿子干嘛要她儿子学习，自己儿子也好着呢。

　　“快走吧，再不走错过了末班车你舍得打的啊！”蒋月玲开口刺道。

　　林修恺回头冲他妈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妈别再说了。

　　蒋雪花心情还算好，虽然因为她姐最后那句话而有点低落，但亏在拿人手短也不好发作，权当没听见算了。

　　林修恺帮着蒋雪花将东西提到门口，然后站在门口送走了他大姨。等人走得不见踪影了，林修恺这才关上大门走回了自己房间。

　　蒋月玲坐在外头问他要不要吃夜宵，可林修恺听见那个吃字就差点从胃里翻出一只饺子来。

　　“不吃了。”他一边拉窗帘一边说。

　　蒋月玲听他说不吃，也乐的不做，一边收拾自己今天买的新衣服，一边和儿子闲扯。

　　“下礼拜咱们去看看你姥姥，好久没过去了，她又该瞎琢磨了，我想着今年过元旦要不把你姥姥接到咱们家过，让你大姨二舅一起来。”

　　林修恺一听元旦两个字，顿时想起了他爸的那个电话，他转头冲着门外叫了他妈一声，把他爸过几天要回来的事儿告诉了他妈。

　　蒋月玲手里正在折她的一条长绒围巾，听了这消息，嘴里下意识哎呀了一声，紧接着开始怪起林修恺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这时候说，让我怎么准备。”

　　林修恺笑笑，说忘了。

　　他不知道他妈要准备什么，那是她男人，他父亲，回来一趟需要准备什么。就算要准备，他妈这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又能准备出个什么东西来。可他也知道，他妈是紧张，常久不见了，有些陌生，但又不能承认是陌生的，硬着头皮亲近，所以，不自觉就紧张了。

　　林修恺看着他妈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将新衣服收进房间，又拿起抹布装模作样地在桌子柜子上抹了两下。

　　他心疼了，觉得他妈这样，怪委屈的。

　　“妈。”林修恺又叫了蒋月玲一声，他等着蒋月玲回头，然后翘起嘴角笑着说，“那衣服，你穿得就是比大姨穿得好看。”

　　蒋月玲紧绷的面皮因为儿子的这句奉承松弛了，儿子的夸奖简直叫她有些喜不自禁。

　　“哎呀，小孩子瞎说什么呢。”她蕴着笑，低头乐呵呵地擦起了沙发，全然忘记了那块抹布刚才还擦了餐桌。

　　林修恺笑笑见他妈笑了，心里也轻松了些，回过头，伸手去书包里摸作业本，可手在书包里一摸，居然摸出了一封信来。

　　=====================
　　那天晚上，林修恺一共吃了四两米饭，两听可乐，还有十二只饺子。

　　饭盒里一共十五只饺子，沈清让那饺子，一个有小半个手掌大，吃下十二个后，林修恺肚子里的食已经满到嗓子眼了，哪怕吞咽一口都困难。

　　温越站在他跟前看着，林修恺偶尔一抬头，发现温越眼神极其温柔，就和看流浪小猫似得充满了同情，这让他越发吃不下了。

　　“我真不是离家出走。”他打了个嗝，呕出来一股韭菜味儿，“我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

　　温越不信，心想他死鸭子嘴硬，真是可怜。

　　“行了，知道了，还吃不吃。”她收起了眼里的温柔，有点不耐烦地冲他问。

　　林修恺低头看看饭盒里孤零零的三只饺子，一狠心，把嗓子眼里的韭菜往下一压，一口一个把剩下的饺子塞了进去。

　　他饱了，彻底的饱了，并且觉得从今天开始的一年里，他再也不想吃到韭菜味的任何东西了。

　　温越看他吃完了，过来从他手里抢过饭盒裹进了塑料袋里。

　　“行了，那我走了。”

　　她完成任务，抱着饭盒走了。

　　至于林修恺，她也不管了，心想他吃饱了应该冻不死，待会自己想明白了就该回去了。

　　楼上，沈清让正从厨房的窗户上往下看，看见温越进了门洞，便连忙走到玄关开门等着温越。

　　“那孩子不肯回家啊？”温越一进门，沈清让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温越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然后将饭盒递给了她妈。

　　“我又不是他亲妈，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去厕所洗了洗手，重新坐上桌开始吃她碗里的饺子，方云清已经吃了一半了，他面前的小酒盅里倒了半杯白酒，正在陪温国民小酌，抬头看见温越耳朵红了，好心提了一句：“你当心耳朵上生冻疮，出去怎么也不护着点啊。”

　　温越这会儿正饿着，哪里管的了耳朵的事儿，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往嘴里送，方才林修恺吃的时候她就馋了，可她觉得自己为人师表，无论如何不能露出半点馋样儿，所以硬生生给忍住了，现在到家，她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桌上两大盘子饺子，腾腾冒着热气，沈清让不一会儿又端出一盘刚出锅的，她拿筷子给方云清夹了几个，又往温越的盘子里拨了一半。

　　“你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了，一说你你就跑，一边哭一边走，我和你妈就在楼上看着，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温国民今天心情好，又喝了酒，面上红扑扑的活像年画里的人物，“你妈刀子嘴豆腐心，骂要骂你，可又不放心，就让我在后面偷偷跟着看你到底去哪儿混。”

　　温越哼哼着吞下了嘴巴里的饺子，抬头冲她爸谄媚地笑了一下。

　　“还是爸好。”她说，“你们放心吧，出走我最有经验了，那小子肯定撑不了多久，最多再撑个一小时保准得回去。”

　　“那不一定，你干什么都没毅力，出走也没毅力，街心公园里走一圈就想回来了，人家可说不定。”沈清让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用放了酱油麻油的汤饺子，她是南方人，吃饺子的习惯和北方不一样，一碗酱油汤里浮浮沉沉放了十个饺子，闻起来也是香气扑鼻。

　　温越也馋这个汤，凑过来喝了一口，不过瘾，拿大勺从她妈的碗里舀了半碗走。

　　沈清让也不说她，由着她去，她心想，好在温越还爱吃，不老想着减肥，现在的姑娘总想着减肥，一点都不健康。

　　温国民见沈清让和温越都坐下来吃了，便和方云清继续讨论起了学校里的事儿。温越闷头只管自己吃，耳朵里偶尔刮进几句，说得好像是说她爸这个课题组要和外头的民营公司搞合作，进行科技产业化的事儿。温越心里极其崇拜她爸，她觉得刨去爱因斯坦牛顿福尔摩斯这类的牛逼人物，在她周围的活生生的人里，她爸是最聪明的，不仅聪明，人还好，对学生好，对家里人也好，因此温越时不时抱着沈清让的胳膊羡慕，说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给沈清让抢了，剩下的这些残枝败叶，不要也罢。她这个马屁拍得极好，把沈清让和温国民都哄得服服帖帖。沈清让心里暗暗想，这丫头以后真的工作起来，就算不能干也不会讨人嫌，一张嘴真是死甜。

　　温越吃了十个饺子后也差不多饱了，她站起来帮她妈收拾碗筷，进厨房的时候往楼下看了一样，仓买门口的玻璃房里已经没了林修恺的身影。

　　她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臭小子，也就这点能耐。

　　林修恺是踩着点回去的，他大姨正准备走，手上拎着一件皮衣和三件全新的男士羊毛衫，顺便还从厨房找出了几包没拆封的银耳香菇一块打包了。

　　那三件羊毛衫都是蒋月玲买给林修恺的，可林修恺不喜欢，觉得样子太老气，穿着和中年人似得，正好给蒋雪花得了这便宜，她儿子不在意，她儿子全心扑在学习上，对穿着打扮从来不在乎，这么一想，蒋雪花心里又有点得意，自己儿子就是上进，上进的孩子都不在乎打扮，爱打扮的孩子都有学坏的可能！她儿子真是完美！

　　这么一想，蒋雪花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看见林修恺的时候，顿时有了一种同情的，恨铁不成钢的长者态度。

　　“恺恺要好好学习啊。”她叮嘱说。

　　林修恺恭恭敬敬地应着：“是，一定向表哥学习。”

　　蒋雪花很满意，又说：“你表哥那里有些复习笔记，你到时候去问他借来看看，他笔记记得可清楚了，比老师的板书都好。”

　　林修恺依旧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好，哪天碰见表哥我问他借。”

　　“记住了啊。”蒋雪花已经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嘱咐了一句。

　　蒋月玲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心想自己儿子干嘛要她儿子学习，自己儿子也好着呢。

　　“快走吧，再不走错过了末班车你舍得打的啊！”蒋月玲开口刺道。

　　林修恺回头冲他妈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妈别再说了。

　　蒋雪花心情还算好，虽然因为她姐最后那句话而有点低落，但亏在拿人手短也不好发作，权当没听见算了。

　　林修恺帮着蒋雪花将东西提到门口，然后站在门口送走了他大姨。等人走得不见踪影了，林修恺这才关上大门走回了自己房间。

　　蒋月玲坐在外头问他要不要吃夜宵，可林修恺听见那个吃字就差点从胃里翻出一只饺子来。

　　“不吃了。”他一边拉窗帘一边说。

　　蒋月玲听他说不吃，也乐的不做，一边收拾自己今天买的新衣服，一边和儿子闲扯。

　　“下礼拜咱们去看看你姥姥，好久没过去了，她又该瞎琢磨了，我想着今年过元旦要不把你姥姥接到咱们家过，让你大姨二舅一起来。”

　　林修恺一听元旦两个字，顿时想起了他爸的那个电话，他转头冲着门外叫了他妈一声，把他爸过几天要回来的事儿告诉了他妈。

　　蒋月玲手里正在折她的一条长绒围巾，听了这消息，嘴里下意识哎呀了一声，紧接着开始怪起林修恺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这时候说，让我怎么准备。”

　　林修恺笑笑，说忘了。

　　他不知道他妈要准备什么，那是她男人，他父亲，回来一趟需要准备什么。就算要准备，他妈这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又能准备出个什么东西来。可他也知道，他妈是紧张，常久不见了，有些陌生，但又不能承认是陌生的，硬着头皮亲近，所以，不自觉就紧张了。

　　林修恺看着他妈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将新衣服收进房间，又拿起抹布装模作样地在桌子柜子上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