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匠之浮生若梦》新品蟠桃

17、暴力

　　罗子文表情抽搐，质疑：“这么简单？行不行啊。”

　　“试试吧。”程誉拉着他去找指导员：“走，先打听清楚高林赋家住哪里。”住址只能另外打听，问罗子旭这些细节只会让他起疑。

　　童鑫和庄峰自罗子文醒来就有点避而不见的意思，总不见人。罗子文为自己的事情着急也没放在心上，跟着程誉东奔西跑查到高林赋老家就在本市，下午就坐着公交车赶去了。

　　两人没想到高家还是有钱人，家在一处高档住宅区的复式小高层，住在底楼还有个面积不小的院子。远远就看到围栏内摆满了花圈和挽联，大门却紧锁着，没人来吊唁，苍白寂寥充满了违和感。

　　程誉去敲门，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开门问：“你们是谁？有事吗？”

　　程誉走上前去，神情略显悲痛地说：“叔叔，我们是高林赋的同学，我姓程，他姓罗，专程来吊唁的。”

　　高父见他们两手空空连个花圈都不带就来吊唁，心想年轻人不懂事，竟没有怀疑地将他们放了进来。

　　空旷的厅内摆满了花篮花圈，苍白的背景色上高林赋母子的遗像高高摆放在中央的桌上，挽联高悬，装点着厅堂充满了对死者的哀默静思。可是原该肃穆的氛围在程誉他们进入后发生了转变。

　　当罗子文直击照片上高母温和笑容的一瞬，程誉敏锐察觉到他浑身剧颤，身形不稳。赶紧拉着他跪倒在垫上，侧目见罗子文面色青白，牙齿打颤发出咔咔声。

　　他的反应过于明显，高父上来搀扶他关切地问：“罗同学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誉赶紧把罗子文拦在自己怀里，笑着解释：“没事，他平时和高林赋关系好，听到死讯心里难过，一直催着我陪他来见最后一面。叔叔，他情绪太激动了，我们磕两个头就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高父有些动容，看着罗子文头顶说：“我从没听林赋说过有朋友，这孩子一直很内向，不爱说话，谢谢你们一直在学校照顾他。罗同学不必急着走，有时间的话再坐会儿吧，跟我说说林赋在学校的事情。”

　　程誉食指紧扣住罗子文的双臂，只觉一阵阵阴寒从他体内渗出冷得他手指失去知觉，再低头看他的脸，冰柜里冻过似的瞳孔渐渐变成灰色，眼白泛出冰蓝色……

　　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虽说是白天正午阳气重，但房内摆着两具尸体又铺设了灵堂，正是阳气被抑阴气胜极的地方，居然打破罗子文年轻人白日气血运行的旺盛气场，被身体里的阴晦之物占据了主导。

　　程誉挑这个时候带他来，本意是为了确定作怪的是不是高母。他进来时一直在观察，罗子文初见高母遗像时就神情恍惚，眼中渐渐露出愤恨神色，加之身体立刻产生了异样，身上的气息比阴气极重的灵骨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就已经确定所料不错，残念遗留人间的就是高母。

　　再待下去要坏事，程誉扶着罗子文站起，一边维持着笑容对高父说：“对不起叔叔，小罗身体不好，恐怕不太适合陪你聊天。等下次有机会再来，我们先走了。”程誉努力用身体掩住罗子文，就在刚才，他指甲忽然猛长出三寸，扎着程誉臂膀，痛得他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匆忙告辞，程誉生拖硬拽着罗子文往门口去，忽然高父抓住了罗子文：“等等，要紧吗，去卧室躺一会……身体怎么这么冰！”高父慌忙撤手，只有一瞬间碰到罗子文的皮肤，居然跟冰块似的指头都冻麻了，他握着自己手指愣住了。

　　走！幸亏程誉对阴寒之物抵抗能力强，直接接触罗子文没有被冻死，不过也够呛的，步伐踉跄着移动缓慢。

　　高父察觉两人不对劲，又来阻止：“等等别走，说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程誉欲哭无泪，罗子文要变妖怪了，高父还在搞不清楚状况地阻碍他。他已经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看到自己嘴里呼出来的热气瞬间变冰粒，周身温度已经掉到零度以下。这不是寻常低温，而是超自然阴寒，和藏骨室内常年寒凉类似，但更具有侵略性，更凶暴。

　　危急关头，罗子文忽然笑了，笑得浑身打颤，笑声尖细。程誉和高父都震住了，这分明是女人的声音，高父面上血色瞬间退尽，低喃一声：“雪琴～”神情惊恐地连连后退。

　　一直沉默着的罗子文猛地推开程誉，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混合着男人和女人特征的面孔，程誉觉得阴柔的感觉似曾相似，忽地回头，遗像上女人的容貌和罗子文的脸重合了。

　　他步步逼进高父，高父恐惧地步步倒退，直至后背撞到门板手下意识放到把手上，罗子文停下了脚步。那双灰色充满怨恨的眼睛变得忧愁，他用女人的声音说：“正忠，你在做什么？林赋被人害死了，我为了替他报仇连命都不要了，你却在这里悠哉地摆灵堂。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林赋！”

　　高父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妻子的声音和面孔，居然忘记了恐惧，踏上前一步大吼：“我也想帮你们报仇啊，警察认定你们是自杀不肯立案调查，我没办法，只能带着你们的尸体去上访！已经跑了很多次，区法院市法院，市政府都去过了，都被挡在了外面。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罗子文面对高父的辩解尖叫着嘶吼：“你这没用的东西，从来一件事情都办不成。我瞎了眼嫁给你，儿子被人害死你还是这么窝囊没用。不能帮儿子报仇你还活着干什么，干什么。”他忽然冲上前去双手掐住高父脖子，尖利的指甲嵌进皮肉。

　　程誉见状赶紧打他手肘，迫使他松手。罗子文转身尖叫着扑向程誉，程誉躲开连着几个后跳拉开距离，说话了：“阿姨，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能不能从我同学身上下来。”

　　死后化作冤鬼的高母本就是由无数怨念凝聚而成，凭本能行动难有理智，在自己的灵堂上受到刺激又见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暂时唤回了些神智。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话没说两句就浑身阴气暴涨，不由分说攻击活人，估计此刻在她心里，活着的都是杀她儿子的凶手吧。

　　程誉的话她听不进去，一味扑上来撕咬他。程誉无法，躲闪着切换了方位，往高父方向靠近。高父慌忙避让，程誉游刃有余打开大门，烈日骄阳瞬间洒满厅堂，高母惨叫着捂住眼睛，倒退着躲避阳光。

　　鬼怪的叫声穿透人的耳膜直达心底，高父惊恐万分地抱住脑袋想要抵挡这几乎要撕裂头颅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震出来了。恍惚间，他依稀听到程誉不满地抱怨：“好好说你不听，一定要吃点苦头才听话休，何苦呢。”

　　“你……你想怎么样？”高母顶用着罗子文的身体，蜷缩在自己的遗像旁。烈日驱散了厅内她赖以生存的阴气，她只能抱着自己的神魂本源苟且偷生。

　　程誉看他浑身冷汗，阴气借由活人的汗水在不断散失，高母冤魂消散就在当下，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晕，正是她在衰弱，罗子文阳气逐步回复的证明。程誉却不慌不忙悠哉道：“我想救小文大可以刚才趁你完全侵占他身体的时候开门让你散魂，好言劝你自己下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好歹。”

　　“说了半天你究竟想干嘛？”高母可不象他游刃有余，太阳蒸腾的不只是她赖以存活的阴气，更是她的魂魄，眼瞅着自己随时要散魂，程誉还在喋喋不休半句重点都没有，够她着急上火的。

　　“我想帮你复仇啊。”程誉笑容可掬。

　　“信你的鬼话。”高母厉喝：“你会有这么好心帮我？你压根就不认识我们家林赋。何况我用的是你朋友的身体，你还不急着赶走我好救他！”

　　“说得没错，之前我是想救他，可是我改变主意了。”程誉道：“仅仅依靠灵堂积聚的那么点儿阴气你就能完全控制小文的身体，很厉害啊，不，应该说，你怨念很深，你的遗骸应该也不寻常吧……”

　　“……”高母非常想理解他的话，奈何被正午阳光晒着苦苦捱着，已经没了思考的力气，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程誉见她模样，回去关上大门隔挡开骄阳，高母几乎是劫后余生地开始大口喘息，重新凝聚灵堂内稀薄的阴气，好半天脸色才变回冰冷苍白。

　　“刚才说到哪儿了？”程誉皱眉思索，而后转头问高父：“叔叔也想替高林赋报仇对吗？”

　　高父畏惧地瞥了一眼妻子，犹豫地点头道：“对。”

　　程誉面露兴奋，道：“很简单，我有办法让阿姨回到自己的身体去报仇，这样你就可以离开小文了。”

　　“哼。”恢复气力的高母又是一张狰狞面容，她叫喊：“这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躯壳，能带我离开行政楼还能让我驱使，我不会这么简单放弃的。”

　　程誉说：“再好也不如自己身体好使唤。当然你的遗骸已经坏了不能用了，我用其他材料铺设在你的骸骨上重新做一具给你。看你能力不差，新骨床应该还能开发出许多新技能，试试看吧。”

　　高父高母不明所以看着程誉，显然对他的话无法理解。程誉并不急着解释，等他作品完成他俩自然就都明白了。现在有件事情更急于说明。于是道：“但是我不可能平白帮你，当你报仇结束，你的骸骨就归我所有了，OK？”

　　“这……”死者为大，即使高母的冤魂就在身边，高父也觉得把妻子遗骸随意交给他人不合适。

　　高母却斩钉截铁道：“可以。只要能帮林赋报仇，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