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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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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丽娘那边出来,李隆基就去了王菱处,今日回来的太匆忙,尚未来得及见她。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王菱对于他的到来颇为诧异,听说他一回府就去看丽娘了,原以为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却没想到他现在会来。
李隆基在王菱的服侍下更了衣,才终于腾出空荡来喘口气,他端着茶杯躺到藤椅上,微闭着双目让自己努力回想这一天的经历,这时候的他是不受打搅的,王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他所思所想,眼中满是满足的目光。
“看来明天必须要让常奴回来了?”
李隆基突然这样说,让王菱颇为不解,常奴上山已经两个月从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如今让他回来,也只有一个原因了,“是丽娘知道了?”
“嗯”,李隆基头疼地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却还是自责地语气说道:“本来就不应该瞒着她,她一听说常奴去了丹朱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是我们太草率,就这样将她弟弟的安危置于险境。”
话说到这里,王菱怎能不明白,只是她从来都是支持他的,这里也不例外。只是她关心的还有善后的问题,“常奴虽小,却也举重若轻,你想过除了他还有谁能担当重任么?”
李隆基再度陷入思考,他的卫队虽然组建不过两月,却已初具规模,而常奴同那些一般大的少年郎也已经打成一片,重新选个队长也并非易事,然而这件事已成定局,诚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绝不会让丽娘待在家中还挂念着外面,于是,他叹了口气道:“让常奴决定吧,毕竟他在山里的时间长,知道谁更合适。”
王菱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便不再置喙,李隆基却好像又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丽娘的安胎药喝了多少了?”
这个问题,王菱想都没想便脱口道:“自从知道以后就是一天一副,没间断过。”王菱以为李隆基在关心孩子的健康,所以说的很真切,却听李隆基将话锋一带,“都喝了这么多了,孩子应该无事了,这药就停了罢。”
王菱听得很是奇怪,只能问道:“这是为何?王爷怎么想起关心这个了?”
李隆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是没见她那憔悴的模样,那药太伤胃口,一天都吃不了几口饭,在这样下去,胎还没保住,她都要饿死了。”
王菱心中一阵纠结,从丽娘有身孕后她便不常走动了,王菱为了让她安心养胎,还特意吩咐厨房将饭菜做好了送去,如今听到李隆基这样讲,心中很是酸涩。他的话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无心,却让王菱身为当家主母的心备受打击,“王爷莫急,等明天我就去看她,若真是安胎药没有成效,马上就停!”
李隆基知道王菱的性子,只是一提点便不再需要他多说什么,只是想起又一件琐事,心中不免又是烦躁,他坐起身来,拉住王菱的手交托道:“马上冬天就到了,紧接着又是年关,我们初到地方,正是物资匮乏的时节。只是今年又要养军队,马匹,我知道让你当这个家难了……”
王菱没想到他今晚竟然如此动情,听他这样的安慰便觉得操心再多也是值得,嘴角不觉中上扬却忍不住湿了眼眶,王菱倔强地摇了摇头:“不难,身为王妃这些算得了什么,只要王爷能够得偿所愿,再多苦也值!”
李隆基对王菱的性格大为了解,优秀的出身让她从不轻易认输,拥有的最是一股越挫越勇的锐气。而艰难时的几句安慰,足以让她为之付出更多。
“你不去看丽娘了么?”王菱在稍稍冷静后,终是带着醋意问了出来。
“今晚就是来陪你的。”放下了一天烦心事的李隆基如是说道。
第二天,王菱早早就醒过来去吩咐这一天的事情,李隆基醒来时,她已经重新回来坐在桌案边翻查账册。看见他起身,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去服侍他穿衣洗漱,也不假手他人。
“是不是安春走了你这里不方便了?”李隆基看到屋子里太过冷清,忍不住问道。
王菱却不是因为这个,她淡淡地解释道:“我又不只她一个安春丫头,只是怕别人做这些不熟练罢了。”
李隆基心中意会,便不再说什么,他净完面却看见桌上摊着的账册,突然很是好奇便拿起来仔细的看起来。王菱也是因为昨晚李隆基问起了,才一早就派人把账册送来,打算摸摸底让心里有个数。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举家迁来潞州之后的家底,已经远远比不上在京城的时候,况且李隆基还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做,要维持下来确实艰难。
“怎么这么少了?”埋头查看账册的李隆基半晌才说出这一句。
“原本从京中带的就不多,只以为这边不比京中满打满算也足够了。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知道,用钱的地方这么多。”王菱很是为难,只是为了不让王府崩盘她也只能交出实底。
“我来想办法,只是该用的地方也别省,只要山上暂时不出岔子,我们总能挨一阵子,等明年开了春,再从京中调用就是了。”一向冷静的李隆基在这件事上态度依旧,他总能掌握住大局,成为王菱稳定住后院的一只无形的手臂。
她终于放下心来,却因为清晨的这次谈话好像受到了提点一样,将一件快要遗忘的事情猛地记起,“瞧我这记性,前几天玉真还来信了呢?”
李隆基一大清早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来了兴趣,索性将方才的难事放到脑后,“哦?她信上说了什么?”
王菱知道李隆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信上的内容,于是毫不隐瞒地娓娓说道:“朝中的局势她倒没怎么提,只是父王身体欠佳,随着玉真躲到骊山上清修去了,她还寄了些金子,嘱咐我年节时多给你添几件衣裳。”王菱的语气中充满了长嫂的溺爱,听得李隆基脸上也终于愉悦起来,许久他察觉到哪里不对,方才急急追问道:“怎么没有金仙的消息?”
王菱听完也是一愣,她回想了许久才说道:“她并未提,只上次哥哥来的时候听他说王爷一走,金仙便回自己封地去了,想来她们也并不常见面。”
“金仙总是太倔强……对了,父亲有没有问及赵乐师的事情?都怪我办事不利,三个月都没有寻到……”李隆基心中又起波澜,面上却好似毫不在意便岔开话题道:“父亲想必过得不好……”
“是呀!只怕他今年又要在山上过年了……”王菱看见李隆基听完那句话之后瞬间落寞的神情,便知道又触动了他的伤心处,为了让他尽快打起精神,她莞尔一笑道:“王爷今天不是还要去山上,快把常奴叫回来吧,不然我今天去看丽娘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因为这句话,李隆基用过早膳便出了门,王菱见日头也不早了便领了见夏过丽娘这边来。碍于上一次把她逼得太紧,王菱便不常私下见她了,尤其是她害喜之后,因丽娘闭门不出更是不曾见过。而丽娘一听王妃要来看她也很是紧张,赶紧收拾好了自己迎出门来。
王菱今日一见她,才明白过来李隆基昨晚为何那么说,看似精心打扮的妆容依旧掩不住她眼底的憔悴,而孕后她的脸色非但没有更红润,反而略见消瘦,身上更不用说,只是四月月不到,小腹已经因身体的消瘦而显得格外凸起。王菱虽然未曾生养,却因为今日这一见突然紧张起来,她只能叫来安春事无巨细地问询起来:“赵娘子的安胎药是一直都在喝么?”
“是。”对于每天都要回答的这个问题,安春回答的很是干脆。
王菱心中忖度良久,李隆基把事情交给她,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身为主母,照顾好丈夫的孩子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孩子的健康另当别论,母体能不能挨过十个月都是未知。她心中一阵害怕,终是在纠结中做出决定:“这是哪个江湖郎中开的药?非但不起作用,还把人折磨成这样。这药先停了,等改天找个信得过的郎中再给你诊诊脉,不然你真的要吃不消了。”
丽娘没想到王菱这么痛快,竟然替她解决了这么头痛的问题,她心中不胜感激对王菱好感顿生,“多谢王妃。”她这边正要起身道谢,却被王菱一把扶起来,只听到轻声责备道:“你也太小心了,以后这些虚礼都免了,你安心养好胎最重要。”
王菱的关怀此时无异于雪中送炭,丽娘孕中本就容易动感情,如今听她这样讲心中好不舒服,她忍住哽咽,轻声答应道:“是。”
王菱在这边又交代了一些才离去,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只是因为丽娘的有孕也触动到了她。她嫁作人妇许多年,却从未有过一儿半女,她只能紧紧地抓住临淄王妃的头衔,不让自己将来一无所有。
心中再难过,却还是不得不维护住自己的尊严,她召集了王府中所有主位,将丽娘的事情第一次做出交代。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新来的侍妾赵娘子有了身孕,既然大家同为王府中人,自当略尽薄力。入冬之后物资匮乏,就先紧着她用,各位都有为人母的时候,相信丽娘也不会亏待大家的。”
皇甫氏出身并不低,优秀的教养让她对于王妃的这番话颇为赞同,她答应之后别人更无异议。刘氏本身就是生养过的,自然知道为母亲的不易,又因为都是苦命人出身所以对丽娘很是照顾。心雅更不必说,王菱的话更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她的担心忧虑通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