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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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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相遇新政十一年临水
转眼,泉冽在军中已有四年。
这日秋高气爽又正值沐休,几位同是沐休的年轻同僚约定一起到城里逛逛。泉冽推辞不过,只得随行。
同行的池鸣、娄百、杭庆几人皆是随龙啸军从北疆一路南下。见惯北疆苦寒,再见到靖州府的繁华景象简直眼花缭乱。长于北地怀城的泉冽也不例外。于他们而言,靖州府就是一个花花世界。
难得沐休一日,怎么能不去游玩一番呢。
秋高气爽,湛蓝天空无一丝云彩。丹枫岭上,秋林霜染,深浅不一的红色橘色层层叠叠,水墨渲染一般,如在画境。碧草如茵,总有小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又飞上枝头。几个朗朗少年身姿雀跃,欢声笑语洒于林间。
“你们说,我们进城要玩些什么呀?”池鸣跃到前头,面对众人倒退着说道。
“玩的还不多了去了啊。大名鼎鼎的临水城,是靖州府最繁华的市镇,还能少了你的玩乐吗。”年纪稍大的杭庆挑着眉毛说道。他似乎对玩乐一事很有一套,开始津津乐道的数了起来:“要说最热闹的还是城南牌楼一带,各式杂耍戏法叫人眼花缭乱,沿街就有酒肆茶馆。”
计南挥挥手说,“别提酒肆茶馆了。你们忘了上次我们有人在一品仙跟对面的人杠上了?本来都有自己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在临水竟然有人敢跟我们龙啸军的人叫板。靖州府里,谁不知道龙啸军啊。没想到他们还先动起手了。”
说着,狠狠吐口唾沫,“呸,什么东西!不就是占了几个山头的乌合之众吗,也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拿自己当大爷了。爷爷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池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大家一眼,闷声闷气随着大家一起走。
泉冽看了,说道,“南哥何必提起这些不快,我们是去玩的,尽兴就好。日后交手有的是机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不在这一天两天的。”
因是半道出家,又是被龙啸吟亲自带过来的,泉冽这三、四年中,最开始稍稍吃了点苦,之后经受军中磨砺,不仅没有了往日无处安身内心惶惶汲汲渴求的状态,更增添少年人的郎朗身姿、熠熠神采,还有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亲切沉稳的气质,出落得越发俊朗可人。
“泉哥,你这么说,我们是又要有动作了?”池鸣问道。
泉冽笑而不语。
“那几个宵小,有什么可顾忌的,还不够爷爷塞牙缝的呢。”计南撇撇嘴。
此时正值乱世之秋,各地揭竿而起,势力交错,军阀混战。泉冽所在的龙啸军,其势力范围就是以大梁河为支流的靖江北岸。这几年来,龙啸军从无人知晓的边塞守军,到威震靖州府的强硬势力,可谓是一匹黑马。
乱世之中,有实力就能活着,有实力就有权势。而这实力是一刀一枪用血肉拼出来的。龙啸军势力急速扩张这几年,也将势力中心从北境南迁到靖州府。其间更是收服不少地方上占山头的山大王。龙啸军这称呼也是因其将军龙啸吟而得名。
有人欢喜有人忧。龙啸军能在乱世之中异军突起,周围自然也有对其恨之入骨的。尤其是被龙啸军吞并的和即将要被吞并的。奈何龙啸军纪律严明,实力雄厚,咬碎牙齿也只能吞到肚子里。
而到了临水地界,龙啸军却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驻扎于城外不远的丰山按兵不动。
临水各方势力暗中揣测,mo不清龙啸军到底要意欲何为。有说龙啸军后继无力的,有说龙啸吟野心勃勃要自立为王的……一时间各种说法甚嚣尘上。也自有那按耐不住,自己跑过去寻衅滋事的。可惜胆量忒小,也只敢在临水城里寻几个兵头的麻烦。这就是前面计南说的事件。
听他们话语,杭庆低头寻思,转脸对众人道:“你们说,这临水城里,最红火、最热闹的会是什么买卖?”脸上颇有得色。
池鸣看着他,挠挠脑袋不明所以。
泉冽脸上微微变色,又恢复平常。
娄百和邹青槐对视一眼,再看杭庆,心说“这家伙又来了”。双双撇过脸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计南先时若有所思,而后盯着杭庆一楞,“你这家伙,说的不会是,窑子吧。”
杭庆马上一手搂过计南色眯眯笑嘻嘻的说“我说的就是窑子。南哥怎的如此说话,又不是没去过的人。”
“谁,谁去过啦?谁去过啦!你才去过了!”没等杭庆把话说完,计南推搡着就把他攘开了。开玩笑!这话要是传进翠娥的耳朵里,晚上不用跟他们一起回营了,找个犄角旮旯直接拿块豆腐砸死自己算了。
大伙儿都知道计南跟柳翠娥的婚事,这也是计南最碰不得最开不起玩笑的话题。杭庆逗---弄一下觉得不过瘾,又挨着池鸣走过去“小子,还是雏儿吧。今儿哥哥给你找个好姑娘……”手mo上下巴空捻着刚露头的胡茬,挑眉道,“姑娘不行,小倌儿也可。”
池鸣一门心思都放在练武立功上了,稍微剩下点心思也是想着找到小时候被拐走的姐姐。而且,年纪尚小,根本想不到这么香艳的事情上。
方才听到“窑子”俩字还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被人欺到跟前说这种话,池鸣小小年纪脸红的就跟这林子里的红叶似的。一时间越想越气,直气得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好像稻田里鸣叫不止的青蛙,竟忘了反驳回去。
眼看着池鸣的眼睛里雾蒙蒙蓄起泪水,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杭庆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唉,唉,你别哭,别哭,别哭啊。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嘴就没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跑。”眼看着眼泪要掉下来了,越发急了。“唉,唉,别,别,别。我再也不跟你胡乱玩笑了。”
正在杭庆无计可施的时候,树林深处骤然一声喊叫,惊起群鸟徘徊,也惊得众人霎时呆立。
计南最先反应过来,“好像有人呼叫。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就已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杭庆忐忑道。
“我们去看看。”泉冽说着走了过去。
毕竟少年心性,有热闹哪有不凑的道理。众人不多说,也都跟过去了。
池鸣含着泪水,狠狠瞪了杭庆一眼,转身跑走了。
杭庆无奈,只得随着大流。
众人到场一看,原来是四五个穿着富贵的大汉带着跟班欺负一个瘦弱的小少年。小少年衣着尚算整齐干净,脸上却不知蹭了什么看不清面容,束好的头发也被抓的毛躁散乱摇摇欲坠,好不狼狈。几个人围拢过去,慢慢靠近,把玉娇逼得步步后退,最后一屁股靠坐在一棵大树底下。
泉冽看那少年神情惊慌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见自己这些人出现,目光投来,眼神清澈,泫然欲泣,凄凄楚楚,着实惹人疼惜怜爱。相比之下,那几个绫罗在身的男子越发显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倚势凌人。
“你们在干什么?!”池鸣大喊。
其中一人说道,“呦,这荒山野岭的竟还有人管闲事啊。”上下打量几眼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人,皆是粗布衣裳,心里有了计较。
“管不管闲事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由不得你在这里欺负人!”计南道。
“哼,这里,是哪里啊?是靖州府临水城!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
“管你是谁!”池鸣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呦,这位小哥儿打哪儿来的啊,跟大爷玩玩去?”旁边另一个人嬉皮笑脸说道。
刚被言语欺负过的池鸣正无处发泄,这番场景却恰好引得他想起小时候眼看姐姐被乡绅欺负掳走就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难过往事。激愤之下,上去就是一拳,众人想拦都拦不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群起而攻之。正是少年人气盛,反正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怎么也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一时谩骂、呼喝、讨饶声不绝于耳,响于林间,惊了群鸟。
这几位都是战场上翻滚过的,是真正见识过生死搏命的。那头那几个养尊处优少爷似的人物,哪里是他们对手?平日里根本不会自己动手。哪成想竟然有人真打过来了。
他们身边的跟班,见自己主子挨打,也都撸胳膊挽袖子打将过去。可惜他们平日里溜须拍马倒是把好手,真正对打搏击就只能靠人多势众年轻力大占点优势。在泉冽几个面前就跟见了猫的老鼠般——勉强周旋尚有余力,真正还手却无半分可能,更不要说后面还有主子要护着。没有几下,就招架不住了。
那几个纨绔小子见势不妙,也不迟疑,丢下句话就跑了。跟班的虚晃两下,甩开对方,手脚并用地跟着主子跑了。
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在玉娇脸上乍然而逝。而这笑容透过脸上脏污和散乱的头发被泉冽看到,留在眼底,还有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