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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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玉娇
玉娇本是临水城鸾凤阁里的小子。见天气爽朗，偷跑出来玩耍。却不想，被人拐带出城。
这鸾凤阁是临水城里著名的销金窟。美食、美酒、美人，闻名靖州府。被泉冽几个救下的玉娇，就是这里的小子。说是小子，并不准确。凤凰阁里不是美姬就是小倌，哪来的小子。这话，就要从玉娇的身世说起了。
鸾凤阁如此奢靡的场所，背后怎么能没有个势力雄厚的主人呢？玉娇就是这主人亲手抱来交给大掌柜的。传说鸾凤阁背后的主人权倾朝野，就连皇上的旨意都能左右，却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究竟身份如何却无人知晓。当然，谁不是爱惜自己性命胜过闲话的？
话说，这主人当初还嘱咐大掌柜的，这孩子身份贵重，只是暂时隐藏在此，切不可做开门迎客的营生。“日后还有用到他的时候，别为了赚钱误我大事。”大掌柜的只能唯唯诺诺。看着襁褓里白嫩嫩粉嘟嘟的娃娃，大掌柜的给孩子取名，玉娇。
光阴荏苒。俗话说，有苗不愁长。玉娇长到十岁，已是活泼淘气、聪明伶俐的样子。因着当初背后主人的话，掌柜的也就没有对玉娇多加管教。
当买来的孩子们正因为离开家而哭闹不止的时候，玉娇爬树捅鸟窝；当买来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练习琴棋书画困顿不堪的时候，玉娇满内苑逛荡无人管束；当买来的孩子们训练举止言行，因做不好而被教习训斥打骂的时候，玉娇躺在床上吃着从厨房偷来的名贵点心，看着不知从哪个屋里搜刮来的“妖精打架”的“画画书”；当这些孩子们早早开始笑脸迎客背后流泪的生涯的时候，玉娇还是那个调皮淘气、嘴甜爱撒娇的孩子。
即便如此散漫毫不用心，那些孩子辛辛苦苦血泪换来的端庄姿仪，玉娇一出场就能给比下去（当然是要人家乐意去，玉娇才不乐意往外院跑呢，被人品头论足相互比较，迎来送往的，有什么好）；他们辛辛苦苦背诵的诗歌文章，人家玉娇随便听一耳朵就记住了（其实是因为有人太笨，背了十几遍甚至几十遍，旁边听的想记不住都难——玉娇语）。
玉娇闲极无聊什么书都看，上到太阳的大小*，下到微小的蝼蚁，什么到他嘴里都能扯出三天三夜的话，似乎还说的很有道理。每次玉娇调皮捣蛋被发现的时候，都能因为三言两语的讨饶、赌咒发誓而被放过（实则是因为大掌柜的发过话，没人当真敢对他怎样）。
在鸾凤阁的内苑里，玉娇似乎是最特殊的存在。这也引得那些流落到鸾凤阁里的孩子们对玉娇羡慕、嫉妒乃至愤恨（综上所述，不嫉恨才怪），什么样的情绪都有。玉娇从没把这些当回事。玉娇唯一在意的就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没想到，自诩聪明伶俐的玉娇第一次出门就被人拐带，差点造成严重的后果（什么后果大家知道就好，人家不想提，我就不在刀口上撒盐了）。
回到鸾凤阁已是夜半时分。此时的玉娇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从山坡滚下弄的），塌腰水肩*，少了一只鞋，两脚又酸又胀，细嫩的脚底磨出的水泡破了露出粉红的嫩肉，走路一瘸一拐。这哪里还是早上那个细皮嫩肉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少年郎啊。
这个时候的鸾凤阁正是一天里最红火的时候，人来人往吵闹嘈杂，就像上元佳节灯会上的人群，恍如白昼。哪里像白天的时候，偷偷潜出去都不会被发现。玉娇翻过墙刚从假山丛中走出来就撞到个煞星——玉瑶。
玉瑶真正是生于斯长于斯。她娘水云当年红极一时，那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举人们纷纷拜倒于鸾凤阁水云的石榴裙下。第二年竟然有孕生子。此后消失于烟花客的视野里。这孩子就是玉瑶。
水云经历过那样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再隐没于人群之前销声匿迹，日子岂是那样好过的？玉瑶幼时着实经历太多磨难，早早便立志要成为头牌红人，呼奴唤婢，傲于人前，绝不走上她娘的后尘，任人欺辱。因此，玉瑶在同辈男女中也是最为刻苦的。步态举止、妆容衣着，无一不精雕细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莫不用心研习。
偏生老天不长眼，“既有我玉瑶，何以有玉娇？”
玉娇自小容貌出众，敏秀瑰丽*，即便身着粗布，仍旧丰彩外盈*引人注目，为之倾倒。举手投足间端雅大方，自有一派浑然天成，毫无后天习得的矫揉造作。每每教习训斥众人都要拿玉娇举例子，恨得玉瑶牙根痒痒。
玉娇一举一动看在玉瑶眼里都是压不住的嫉恨。还偏生没人计较他对错。还偏生玉娇就看不惯他身为男子还脂粉堆砌扭捏作态的样子，而且人前人后没少说这种话。今日总算抓到玉娇把柄，玉瑶怎能轻易放过。
“呦，这是哪儿的小叫花子，连个要饭的钵也没有，啧啧啧，竟然讨要到鸾凤阁里来了。”玉瑶华衣锦服珠环玉绕，妆容精致，团扇半遮，言语调笑。
玉娇不欲与他争辩，只想尽早回到卧房好好洗簌休息。
今日从城外翠屏山回来一路从隅中（巳时，9-11时）走到夜半，浑身骨架都快散了，哪里有精力跟别人斗嘴。想来也是倒霉，好好的天，难得混出去，竟然什么都没做成，只走路就走了一整天。下次必然要好好计较一番，一定要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人物。
玉娇不欲将事情闹大，点头哈腰应承两下，希望玉瑶早早离开，前院还有恩客和黄金白银等着呢。
不想玉瑶从没见过玉娇如此顺从做低伏小的样子，心里大为爽快过瘾，更不想轻易放过他。上前一步探身作打量状道，“呦，原来是我们玉娇啊！怎么在这墙根下见到我们玉娇了，还这样一幅狼狈模样啊。啧啧啧。谁能相信哦。”
继而转身对身后人故作惊讶道，“唉，你们知道玉娇吗，就是那个教习训斥你们的时候不住夸口的那个。”暗中对玲珑使了个眼色。
后面几个小的原本不欲多作耽搁，听他这样一说，便要好好看看往日里耳边听到的玉娇究竟什么模样。心想，若不是因他在，也不至于日日要挨无尽的打骂。
他们只想自己挨打是玉娇太过拔尖的缘故，却从不想是因自己太差的缘故；从来不想自己努力做得更好，却只想攻击比他们优秀、站在他们眼前的人。世间多少痴妄是源自于此。这些人也注定默默无闻。今日见过真人，还是如此狼狈模样，不禁生出“他也不过如此”的轻视，心里飘飘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却不知珠玉蒙尘，他也是珠玉；鱼眼珠*就算镶了金边，也依然只是鱼眼珠，登不得大雅之堂。
玉娇见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上下打量，投来的目光颇为不善，想必是没什么好话。心里也越发烦躁，只想赶快回去睡觉。
遂按耐住性子，赔笑道：“玉瑶哥哥今日穿的这件衣服可真好看啊。似乎是流霞锦。这里只有路边几个灯笼，这锦缎还这么流光溢彩的，要是走到堂前灯火通明，那必是冠压全场啊。这么漂亮的料子，恐怕我们鸾凤阁里只有玉瑶哥哥能配得上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几个小的纷纷附和。
“哎呀呀，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玉娇，今儿竟然也夸起别人来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只是这夜半时分的，你又不似我们‘要做皮肉生意’的（玉娇曾言），不好好房里待着，跑那犄角旮旯影子都看不着的地方干什么去啊？”
“嗬嗬嗬嗬”玉瑶团扇遮面去桀桀怪笑。
“瞅瞅你这身上，你这头上，啧啧……你这……莫非是偷偷跑出去了？哎呀呀，我们真是没法比啊。一样的规矩，在我们这里大过天似的，不敢半点违抗要安安分分的；到玉娇你这就跟废话似的，想干嘛干嘛自由自在的。你是那富贵天成牡丹花，我们就是那路边灰扑扑的狗尾巴草……”
玉娇只管点头哈腰表面应付，玉瑶那些长篇大论的说了什么，是半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只看玉瑶一边说着，一边摆腰扭臀搔首弄姿。手握团扇比比划划，好不热闹。
路对面的灯笼照过来的昏黄灯光，晃过玉瑶脸上厚厚的珍珠粉还有嘴上那红艳艳的胭脂膏，看着愈加瘆人。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玉娇心想，噗哧还笑出声。因玉瑶就在面前，又马上敛了笑容。
没成想这下糟了。原本玉瑶都要就此作罢的，玉娇这一笑，真真被激怒了。好小咂（子），拿我当笑话是吧？你等着！玉瑶咽下一肚子气，面上却不露分毫。
“天都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去吧。我们还要忙呢。耽误一时一刻都有的受的。”说完，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玉娇直看到他们走远不见人影，才一瘸一拐回了卧房。洗洗涮涮，再处理处理脚，睡觉的时候已经是鸡鸣（丑时，凌晨1点到3点）了。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玉娇累的跟滩软泥一样，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被外界一股大力强行提拽起来，拖出好远，摔到地上，骤然遍身剧痛，耳边噼啪作响。时值秋夜更深露重，阴湿寒气透过贴身小衣直往骨头缝里钻。玉娇头脑昏沉，不明所以，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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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玉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