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途》i桑梓

18、第18章 殷思默-巨门（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我的声音好像都在发抖，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白家兄弟俩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齐齐耸肩，青肆坚定地看着我点点头，诚非哥哥握着我另一只手，摸摸我的头，温柔的说：“走吧，不管到哪里，我们在一起。”
　　鼓起勇气伸出手拿起洁白的水晶球，光芒万丈。我紧闭双眼任身体扭曲，我知道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我相信每个人都是被安排到这个世界来的，像我一样，自愿或被迫选择了下一世的水晶球。带着既定的脚本，或显性或隐性，来报恩或赎罪。
　　我是幸运的，好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人生球，没准儿还有四个朋友可以携手并肩。我也是不幸的，我过早的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要注意趋利避害，这个人生想必会过得波澜不惊。
　　这是一个任务，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我不停告诫自己。低头打开人生球，查看其中的任务。
　　这……

　　任务一：获取成功人生。
　　我紧皱着眉，这算是什么任务。怎么算成功，这任务是怎么定义成功的。让人晕眩的晃动又来了，并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我就被送去下一世了。脚下突然的失重跟那种永远都无法落地的感觉，熟悉到不想再感受一次。

　　让人意外的是一切稳定之后，这个人生并不那么真实，更像是在一个幻境中。像我们初遇五方兽的那个幻境，我可以很真实的感受着周边发生的一切，却又好像置身事外，有层无法触碰的隔膜。像梦！你的现状会影响到幻境中的情景发展，而你却无法直接掌控她。

　　除了个别关键时刻会出现选项，让我与画中人思想上进行沟通，更多的时候完全是我在看画面中的人生。我焦急却毫无办法。我称画中的我为“默”。
　　暗暗祈祷画中人一切顺利并试图用通感联络其他小伙伴。依然像是被屏蔽，信息送出不见回。画面开始滚动，我只好开始观看，努力感同身受。

　　默出生和成长都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她有一个勤劳又善良的母亲。我不敢说她是天下最勤劳最善良的母亲，因为我并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这么细致的观察过其他任何一位母亲，不过在我心里她已经勤劳和善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更像是，病。

　　每天她都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为默做早餐，目送默出门，为默的父亲做早餐，目送默的父亲出门。继而开始她勤劳的一天。

　　默的父母从小学就是同学，算是典型的青梅竹马。他们如何努力奋斗走出小村庄来到大城市，如何辛苦打拼在大城市立足这些略过。先来说说默的这位母亲，她无疑是美丽的，画面中的她高挑、白皙、清秀，即使按现在的审美也是漂亮的。

　　在默很小的时候，默一家住在平房，烧着蜂窝煤，存着大白菜，像极了我小时候的院子。每天早上各家的烟囱都会升起袅袅炊烟，母亲一早就开始了忙碌，做饭，强迫默多吃，送默上幼儿园，自己上班，中间的过程默不清楚，因为默在幼儿园玩的正开心，默人缘很好，周围总是围着很多小朋友。

　　默不想孤立任何一个人，看到落单的总是主动邀请，小朋友有矛盾也总会来喊默去劝架。默总是会把幼儿园发的糖果留着，带回家给父母。母亲晚上回家继续做饭，收拾屋子，听默的幼儿园见闻，洗衣服，各种家务，其乐融融。我不禁跳出暗想，这未免也太过平凡了，不会是任务装错了水晶球吧。

　　正在走神儿的功夫，画面上还在上幼儿园的默不知怎么突然转了一个班，都是陌生的小朋友。我完全不了解原因又无法倒带，赶忙认真观看。默的父母好像很忙，默总是幼儿园里最后被接走的。
　　全托的小朋友们集体泡脚看着电视笑的前仰后合，只有默坐在一旁没有心思，小朋友问，是不是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默倔强的说不会的，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一定是这样。
　　默心里的恐慌我切身体会到，那么小的年纪竟有那么深的感触，真是像肆一样的小姑娘。

　　因为父母坚持女孩儿早受教育的观点，默比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都小，他们上舞蹈课时默和另一个紫裙子的女孩儿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玩玩具。这两个姑娘像是孪生姊妹般，向父母要了一样的衣服，一样的玩具，梳着一样的辫子，成天在一起好不快乐。画面中的小人儿很是开心，完全不像是被抛弃的两个小家伙。

　　可是没多久，默又变成了一个人在硕大的房间玩玩具。默常常搬家，没有固定的小朋友群，总是刚交到很好的朋友就要离开了。
　　那是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有时候真的一别就是永远。
　　再次想起父母，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看着画面中的默继续生活，我在想，她的父母应该是很想要个儿子吧。
　　幼儿园的时候画面中的默就已经穿着全身牛仔了，短头发，牛仔裤。那可不是现在满大街牛仔的年代，画面中的其他人还是蓝棉布灯芯绒，牛仔非常罕见。
　　出门在外的默常被当成帅气的小哥哥围观，被请求合影时母亲也会欣慰的笑，童年的默长的似乎有些像母亲。

　　那时全家还会一起看电视，抗战题材是那时的黄金档。小小的默举着稚嫩的手指指着屏幕问哪边是好人，父亲眉头紧锁，很生气的问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按什么评判。
　　他大发雷霆的说，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不能因为一两件事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我被吓了一跳，这个姑娘的父亲好凶。
　　画面中的默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生气，只是怯怯的收声并没再跟父母一起看过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常在家被罚站，面壁思过。不知道为什么常被打。父母大概真的很不喜欢她吧。

　　深不见底的走廊，每每路过都隐约能看到一双橘红色的眼，默家在整条走廊的正中，两边的墙壁像破旧的校舍刷着绿漆。在走廊正中一步一步的向前探，终于快到家门口，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只灰黑色的小猫蹲坐在门口，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默，小脑袋随着目光移动。

　　默上前抱起它，轻揉了几下脖颈，问：“你迷路了吗，也没有其他小猫陪你玩吗？”
　　小猫舔了舔默的手，用头在默手心里不停地蹭。
　　默看着小黑猫粉嫩的舌头，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以后你跟我好不好，看你这么黑，就叫你墨吧。”
　　小猫昂着脑袋喵了一声像是同意了。

　　画面中很多人突然闯了进来，然后问默母亲在哪，默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看着被抬回来的父亲，听着嘈杂的争吵，大脑一片空白。父亲住院了，画面中的默好像什么都不懂，我可以感受到画中人内心的焦灼，画面中的默以为父亲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死掉。我多想揽她进怀中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默努力表现的很乖，母亲说如果你成绩很好父亲就会开心些病也会很快好起来。默随母亲去医院探视，站在病床边大声背诵乘法口诀表。父亲笑了吧，好像是。后来在学校教乘法口诀表的时候老师惊讶默已经都背熟了，默理所当然的成了带着大家一起背的那个人。

　　父亲并没有死掉，出院后母亲悉心照料，每天勤劳的项目又多了一项，陪父亲散步。
　　他们对默也开始有了更多的要求，他们很看中成绩，每天都会在检查默作业后给默布置额外的家庭作业。
　　默呢，依然是比班上的小同学都小了一岁。每天上学放学写作业自不必说。帮母亲搬白菜帮父亲换啤酒，偶尔撒个小谎溜到院里其他人家玩个捉迷藏，拔根儿，被抓回家打，哇哇的哭。

　　她最爱秋天，因为会有很多落叶。
　　父母还是很忙，不知什么时候起，默开始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坐在地上看书，一个人蹲在地上看蚂蚁。偶尔想离家出走，可是默那么小就那么现实的知道自己没钱走不远，被抓回来一定逃不了一顿痛打，每每思于此，作罢。
　　有一阵子很盛行世界末日说，默并没有在九九年死去，而是顺利迎来了二打头的年份。

　　中学之后父亲开始喜欢找默谈话，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谈，这个习惯坚持到默大学毕业。内容大概是要爱党爱国、诚实守信、勤劳善良、乐于助人、有社会责任感和家庭责任感。
　　曾就爱党与爱国的关系默跟她的父亲展开了激烈的争辩，最终不相上下默契的不再提此事。

　　母亲总是被父亲嘲笑，说她念书少，什么都不懂。家里的谈论也从三人讨论演变成父亲和默的争辩。
　　默也曾被威胁，如果不听话就丢到海里去喂鲨鱼。可笑的是默竟当真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