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绝归何处(清)》阿鼻寇色

4、第 4 章

　　一条青石板路延伸到巷子深处，眼前肃穆的宅子透着威严。

　　‘吱呀’一声，侧门打开，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宅子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待看到站立在外的人，一个扑身上前，扒着那人的肩膀直摇晃。

　　“朔大哥，四爷答应了。哈哈......四爷说可以考虑帮忙，真是太高兴了。走，我请你喝酒去！”纥司兴奋的拖着博朔，转过街角直奔酒楼去。博朔不明所以，这关四爷什么事？

　　上了酒楼，两人找了个包间。纥司先自饮了一杯，才与博朔对饮。“朔大哥，这可千万别告诉我姐，让她知道我非得换身骨不可。”纥司放下杯子，郑重的说。

　　“是，少爷放心。只是，四爷怎会轻易答应你什么？”博朔浅笑着看纥司辣的直往嘴里塞菜，端起酒小酌了一口，有些疑惑，有些好奇。他用的什么方法，居然让堂堂阿哥都帮忙了？

　　纥司抹一把嘴，故作神秘的笑。“你猜！”博朔哼哼直笑，等他卖够了关子，自己说。“我呀，以后就是四爷的人了。”

　　“噗”，博朔一口酒全喷了，为他那句话。

　　“咳咳......”咳的脸通红，掏出帕子赶忙擦身上的酒水。纥司拧着眉毛掸了掸袖子上的东西，奇怪的看他一眼。

　　“反应干什么这么大？不相信我？”博朔忙摆手，闪烁其词。

　　“不是，呵呵！怎么会？”其实他刚刚想歪了，为他那句话。也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他突然想歪了！

　　“以后，我得好好看书学习了。争取考个功名，让我额娘姐姐高兴一番。也为了报答四爷，日后......”纥司压低声音，招呼博朔附耳过来。“日后，咱们就是暗人，专帮四爷收集些东西。”博朔听完这话，直觉寒气上涌，抽着嘴角不敢置信的看着纥司！怎么可能会应了他，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别这么看着我，这是真的。”纥司坚定的点点头，瞧着博朔依旧不相信的样子，忙解释。“四爷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咱们有条件的。不过，这就不好说了。哎！刚刚吓死我了，就四爷那架势，端坐在那儿，脸这么一摆，眼睛这么一扫，看着都让人心慌发颤。”纥司边说边比画，满脸掩饰不住的敬佩之意。

　　“少爷，小姐早说过不能跟皇室贵族官员打交道。你这会儿背着她这么做，万万不行！”博朔僵着脸看着兴奋的纥司，一盆冷水浇了下去。“这些人一旦扯上关系，日后想脱身都难，少爷怎么能不听小姐的嘱咐私自做主？别说小姐不答应，就是我也不答应。少爷快去找四爷请罪，脱开关系的好。”

　　博朔后悔没拉住他，这下闯祸了。与这些皇家人员一旦有牵扯，日后出了事势必麻烦。小姐早知道事情的厉害轻重，吩咐一律不准与这些人有来往。如今纥司年轻糊涂，考虑不周全，一时竟然为了帮小姐，自己送上去了，若是出了事怎么好？他不好交代，也无法交代。

　　看着博朔难得的沉了脸，纥司也正了脸色。“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我姐吃苦，她已经够辛苦了。我能为她做的不多，只这一回。我晓得厉害的，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可我总不能找九爷吧！他还狠，咱们店里的生意八成跟他有关。思来想去，只有找四爷。所以，才要你保密。”

　　“不行，少爷。这事儿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胡来，出了事博朔担不起。我再使些银子，托托关系找别人，你快去四爷府。”博朔急的拉了纥司要起身，纥司推开他的手，一脸倔强。

　　“不管怎么说，这事已经成定局了。我们得罪不起人，再说，就你认识的那人还指望他做甚，使了这些银子也没见他带什么消息来。我已经决定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做敢当。出了事我扛着，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我明白。你若想让我姐担心的话，就说吧！反正她脾气不好，大不了不进宫！”

　　纥司也气了，他不是三岁毛孩子，许多事都是思量后作的决定。就算出了事，他相信以四爷的为人，断不会说出他的，他能做的就是好好为四爷做事。姐姐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想到这一点，决心更稳了。

　　“朔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胡来。你觉得四爷为什么会答应我，定是因为相信我，我有这能力。否则，决不会的。”博朔听他这话，再一想，坐了回去。

　　两人在酒楼呆到午时过后才离开，出来的时候，博朔已经对这位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少爷刮目相看了。

　　小姐怕是没想到少爷的这份心思啊！少爷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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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苏挑挑捡捡的收拾些东西，喜欢的重要的都包了。一旁的胭瓷插不上手，静静看着她。平常的面貌，身量高挑，比妤苏高了半个头。眼睛绕着妤苏转来转去，看的妤苏忍不住撵了她出去。这丫头虽忠心厚道，人却也木讷，脑子不大转的过弯。有时候吩咐的事情，半天才醒过神，惹的妤苏烦了她。又因为可怜她，只让她在外屋当个粗使丫鬟。

　　不知为什么，妤苏不愿她在眼前晃，但是，离了她视线又觉得心乱。可怜的孩子，是个残疾！哑巴丫头！

　　收了一包东西，围着屋子仔细看一圈，确定没落下东西，才坐下来歇息。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纥司一阵风的冲了进来。妤苏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纥司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夺了她手里的茶自己吃起来。“姐，这个送你，新的。你先前那个坏了，以后就用这个吧！”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又喝酒了？滚远点儿，闻的人头晕。”妤苏拿开包着的布，瞅着笑眯了眼的弟弟。这小子近来越发帅气了，老是咋着嘴晃着口白牙的对她笑，也不怕脸抽筋。

　　“怀表，上次不小心给你摔坏了，前儿在一个商人手上见着了，买了送你的。免得你记不住时辰，忘了时间挨罚。”纥司抿着茶叶，凑过脑袋。“感动吧！就知道你会喜欢，不必感谢我，反正没值几个钱。”只顾说话，全然没注意妤苏惨白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

　　妤苏脑子一片空白！

　　精致镂雕复古花纹，中间是银质小狮子，嘴里衔着珠子。里面是黑色指针，底下图案是圣母抱子，就连细小的地方都一丝不差，除了......

　　妤苏骇的捏紧手里的怀表，生怕它不是真实的，一松开就不见了。只捏的指节泛白，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觉。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胸口闷的快喘不上气了，好像有人掐着她脖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它怎么会在这里？

　　......

　　一时脑子糊成一团，耳边纥司说着什么一句也没听进。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怔怔的笑，笑的惨然，笑的泪流满面。只是，为什么他在叫喊，他干什么要摇她脑袋，他在吼什么？

　　恍惚的眼前滑过那么多场景，多的她都以为忘记了的场景。那双眼眼睛里盛的是痛楚？是悲戚？是哀绝？是嘲讽？还是开心？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记起来了！她买了块怀表，没挂几天，某天，一交摔到这鬼地方来了。之后，她忘了这事。

　　可是，如今纥司送给她的赫然就是那块她买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让她怎么接受？巧合？天意？她不知道这算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事发生？上天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一个天大的谎言！她不接受，无法接受！

　　睡一觉或许事情就过去了。对，睡一觉......

　　纥司被突然哭的不能自已的妤苏惊的手足无措，慌乱的看着她时哭时笑。握着表的手掐的出血。脸上的神色是他从没见过的凄楚，那双眼睛闪着嘲讽，还有他看不懂的一切东西，只是逐渐模糊。那样的笑让他心都纠结了，狠很的抽疼。摇晃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让她晕倒，怕她出事，人陷入极度惶恐中！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失了心般？

　　拿开她手中的怀表，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的脸，狠狠的摔开！是这东西惹的她伤心么？那就不要，留着何用？不招人喜的东西，居然让她如此伤心？

　　......

　　那块躺在角落的表，盖子摔开了，仿佛是咧着笑的嘴巴。张的大大的，里面的玻璃底子也裂开了，如同曾经的一块。那裂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