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绝归何处(清)》阿鼻寇色

2、第 2 章

　　《圣经》：不论是谁，只要他敬畏上主，上主必指示他应选的道路！

　　一束温和的光线从窗口洒下来，映在一张迷朦飘忽的素脸上。晕着光圈，圣洁的让人景仰。

　　黑色的长发泻了一身，小巧精致的身体裹在一块青黑色棉布里，迤俪一地。长长的布铺的满地，撒着红艳欲滴的花朵，隐隐露出的纤细小腿，衬的诡异妖娆。双手环胸，青葱小手捏着一朵带刺的玫瑰，长长的花茎托着花朵伸到弧度优美的下巴，嘴唇含着一片青叶，挂着有些嘲讽的笑容。忽明或暗的房间里，仿佛只她一人。

　　十二三岁的女子，浑身透着颓废慵懒的气息，那双狭长的眼睛在光线映射下，时而滑动着粟色滟光，时而又是黑色冷讽。拿着画笔的人小心流畅的勾勒着眼前看到的景色，手臂有些颤抖，眼睛一丝一毫都未离开女子的身体。一个细微变化，他都不曾放过，神情专注认真，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黑色宽大的袍子，一看便知是个传教士。脖子上挂着十字架链条，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金色的头发在暗沉沉的屋子里格外耀眼。

　　“碰”，门一脚被踹开，逆着光线，一个喘着粗气的身影，带着怒气冲进房间。画画的人身子一晃，画笔跟着一颤，那红艳艳的颜料，轻轻滑到素白的脸上。刹时脸颊生色，左脸上艳丽一笔，看的人触目惊心。冲进来的人被自己看到的场景震住，待看到角落那人纹丝不动的身子和通身装扮，气的面色涨红，浑身发抖。

　　“你就这么不知羞耻，当着洋鬼子面宽衣解带吗？”话一出口，纥司就后悔了。咬着嘴唇看着正静静注视他的妤苏，那眼神平静一片，什么情绪都没有。看她这副样子，纥司更气。“你这混帐东西，还不快滚，杵在这儿干什么？”转身大力吼着旁边有些尴尬的高大青年。高个青年看看两人，冲妤苏点点头，收拾好画具，出了门。

　　纥司看着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妤苏，一脚踹开挡路的画板，跨了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丢过来的花打到脸上，小刺扎进肉里，疼的他一惊。

　　“有毛病？我的朋友你就这么对待？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平静的语气，听的纥司真想上去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气愤的看着地上的画板，想着要不要一脚毁了。

　　“若是毁了画儿，我现在就脱光了让乔画。”妤苏不理会纥司吃人的眼光，紧了紧身上的布，穿过他直接拣地上的画板。看着没什么损伤，舒了口气。转身一脚飞起，踢到纥司屁股上。“臭小子，越来越嚣张了，脾气倒是比老娘还大了。”拂了拂飞在脸上的头发，理顺。顺便裹紧身上的布，免得春光外泄。

　　“你......你还有个作姑娘家的样子吗？当着别的男人穿成这副德性，以后传出去丢人现眼。我替你羞耻！”纥司退开一步，气红了一张俊脸。待瞥见妤苏无意露出的雪白长腿，眼睛瞪的老大，直接气的无话。

　　“即是你替我感到羞耻，我就无所谓喽！”妤苏提提身上的布，作了个请的手势。转身朝一个小门走了进去，只是嘴角的笑容，泄了她的心情。换好衣服出门，纥司正站在廊子上看风景。听到她脚步声，头也不回就望楼梯口走。她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如今比她高出许多的弟弟，感慨良多。

　　十二岁，算是大人了，古代孩子早熟，加上经常练习摔交骑射，看着这个头猛窜。人结实许多，背后看有些像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只有发脾气的时候，才能看的出是个还不懂掩饰的孩子。那条长辫子在身后甩来荡去，看的她扑哧一笑。

　　前头的步子停了，纥司猛的转身，害她一个没刹住，硬是直挺挺撞到他怀里。摸着撞的生疼的鼻子，妤苏没好气的剜一眼笑的一脸灿烂莫名的纥司。绕开他下了楼，穿过一道拱门，金发男子笑容满面的立在那儿看着她。

　　“凝，下次什么时候来？”有些生硬的汉语，听的她皱了皱眉头，扑到他怀里，蹭了蹭。

　　“乔，我们逃了吧！”妤苏闷着声，脑袋在乔的胸口拱了拱。“下次，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年！”仰起头看着乔碧蓝的眼睛和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要摸。还没碰到，整个人就被强势的拖开了。白一眼冷了脸的纥司，甩开他的手。“有时间一定来看你。拜拜！”拉下他的脖子跳起脚，亲了一口乔。

　　乔咧嘴晃着白牙，自然的举手冲她挥别。“你的画我会好好留着等你来取的。”声音干净，带着外国人特有的蹩脚味道。妤苏头也不回的摇摇手，踏着步子潇洒的走了。

　　纥司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妤苏，赌气不理她。想到刚刚当他的面她亲了洋人，一肚子闷气无处撒。闷着声钻进马车，看都不看她。妤苏自顾坐到车上也不理他，闭目养神起来。看的纥司更火大，猛的一拳打在马车上，吓了她一跳。

　　“又抽什么疯了，白癜风，羊角风？”懒懒得丢下这话，挑开帘子看向外面。熟悉的没什么看头的风景，便放下帘子，盯着喷火的纥司，捏捏他的脸。“小小年纪，脾气忒大，小心伤肝。”手指滑过他嘴唇，啧啧摇摇头。“瞧瞧，这嘴唇的颜色，都有些白了。回头给你好好补补，免得晚上不济。”

　　纥司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因为刚刚妤苏的动作。慌忙撇开脸，长长的睫毛颤抖，眼中光芒一闪。“我没碰她。”

　　“谁？”某人不解。扑闪着眼睛，无辜的问。

　　“香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愤恨声，听的妤苏一脸贼笑。

　　“你碰没碰她关我什么事？喜欢就娶，不喜欢也没办法，额娘都让你收了她了，你还能将她甩了不成？做人要知足，香烟有什么不好的，水灵灵的小丫头，又善解人意，还...你干什么？”看着抓着她手的弟弟，妤苏吃疼。“放开，你弄疼我了！”

　　“哪有你这样的姐姐，弟弟的终生大事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纥司被她一激，手上力道也没个轻重，攥的妤苏疼的眼圈都红了。想都没想，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愣愣的看着纥司红了半边的脸，妤苏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弄疼我了！”挺着胸口壮胆，小心伸手摸他脸，被纥司一掌拍开。寒着脸坐到一边，再没看她一眼。纥司捏着衣服的手青白一片，抿着唇不发一语。妤苏打量他生气了，凑过去朝他脸上呼呼。“对不起，下次不打脸了。”

　　感情还要打别的地方？

　　纥司依旧不理，只是感受着她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一张脸时青时红。看的妤苏郁闷，以为他气的不轻，也不敢再乱来，坐到一边，谁也没再开口，车厢里静的只闻两人浅浅的呼吸。

　　青春期的家伙果然不好惹！妤苏暗想。

　　马车没回家，带着妤苏直接到店子里查看去了，她也顺便透透气。这样悠闲的日子还剩多少，她已经懒得过问，反正迟早要到这步的。这么想着，放下心干脆痛痛快快的玩起来，惹的身边跟着的某人苦着张脸，跟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