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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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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那死孩子给老娘揪过来!他若再敢躲,哼!......柴房日后就是他狗窝!”
“哐啷”!
清脆的瓷器落地声,听的立在旁边的老婆子一哆嗦。快速斜一眼站在窗边的小女孩,赶忙应是,忙不迭的退出房门。那门口晃动的珠帘‘噼哒’作响,看的椅子后面的小丫鬟冷汗直冒,却不敢抬头,甚至不敢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
六月的暑天,她却想打冷颤,好冷啊!
小姐的脾气又见长,少爷自求多福吧!呜呜,她好想回她娘的怀里去,至少那里温暖呐!
香烟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姐,很是哀怨!
妤苏扫一眼旁边慌忙低头的香烟,深吸一口气。“把这收拾了,先去歇着吧!”娇懒软语听的人天灵盖都酥了,犹如熨烫过一般妥帖舒服至极。香烟只不觉,福身毫不停留的快速离开,眼角瞥见妤苏红色凤尾裙上那一团黑色蜘蛛图案,惊的心脏猛的一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就这么可怕么?难道还能吃了你?
妤苏看着逃也似的香烟,嘴角漾起一抹苦笑。还未展开,瞧见一个别扭的身影,冷哼一声,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冷眼看着唯一的弟弟,妤苏凤目都快将他凌迟了。只是眼前站着的人恍然未觉,嘴角挂着惯有的微笑,歪站在那儿。青蓝色坎肩,领口的盘扣已经掉了,脖子上青红一片。再细瞧,额头一个大包,肿的又青又紫,好好的衣裳被他整的脏乱不堪。
“这又是跟谁干的架?怎的又一身彩儿的回来呀?”妤苏气死,这小子不听话,八成又是跟隔壁锁纳摔交打架了。
“知道何必问?”语调挑性,眼神冰冷。
“你......你这小子,还找抽?”妤苏腾的跳起来,抓了纥司的手横臂就是一肘子。纥司闷哼一声白了脸,捂着胸口咬着嘴唇不发一语,倔强的看着她。随后来的老婆子见了,一把拉开她。
“小姐,少爷受伤了,福妈先带少爷去擦药酒。大暑天的,小姐消消气儿,莫伤了身子。”几乎是拖着纥司出的门。
妤苏何尝不知他受伤了,哪回不是挂了彩被带回来的?这小子偏生不吸取教训,回回与锁纳见了,三句不和就打起来。先不说两人年纪差了三岁多,就锁纳那个头都比纥司高一个头。两人也不知怎么惹的怨,每次都跟两头红了眼的斗牛差不多,见一次打一次,气死她了!
泄气的坐回椅子上,妤苏拿起扇子一阵猛扇。该死的北京,热的要人命!
帘子响动,扭头一看,她母亲大人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急忙迎了过去。“额娘,天儿热,在屋里歇着就好,干什么又到我屋里来?身子要紧呐。”虽是责备,却处处关心。早有丫鬟婆子端茶倒水来了,扶着妇人坐回榻上。“再去弄些冰来。”听见吩咐,底下人赶紧去弄。
“妤儿,你也小心点儿身子,他又惹你生气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个不晓事儿的半大孩子,看在额娘面上,再谅了他这次吧!”妇人握着妤苏的小手,眼圈渐红。“额娘统共你们两个心肝宝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额娘还有何脸面见你们阿玛去!”
话未完,泪先流。妤苏头疼,忙安慰。
“额娘,小孩子不能溺爱,你这样子护短,以后还不知把他宠成什么样儿?何况他不小了,明年都十岁了,再几年可就娶媳妇了!”小心拿了帕子帮着擦她脸上断了线的水珠。“他现在是家里的独苗,更要有规矩,日后还指望他撑起家门呢!”
女人可真是水做的,她这母亲大人尤其如此。最怕她这样,可每次母亲都用这招,而且也最有效,真是怕了她了。翻翻白眼,妤苏挨着母亲坐下来。看着她拭泪的样子,眼睛发酸,撇过头不去看。妇人拈着帕子,小心看一眼妤苏,耸动肩膀,状似伤心的不行。
“好了,好了。额娘,不罚他就是了,您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忙。”妤苏无奈,拉着母亲的手扶她起身,妇人听了这话,也不装了,甩甩帕子,擦擦未干的泪痕,抿着嘴笑。妤苏送她到门口,刚准备转身,就被拉了回去。
“小心身子,一会儿额娘拿些酸梅汤来,解解暑气。外头正热,就别出去了,让博朔出门查看就好。额娘就先回了!”说完放下帘子,在丫鬟扶持下,袅袅的走了。背影单薄,弱不经风,似风一吹便能倒。
看着渐行渐远的母亲,妤苏恍惚了。
这里是哪儿?这里是清朝?这里是家?
怎么会变成这样?妤苏悲哀的叹气!
五年!对她而言,多么可怕的数字!只是五年,却已人事巨变,到了这里,她不知是福是祸?
五年前,她一交跌到这所谓的清朝来了。当时,这身体的主人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还是懵懂无知的年岁。而她,已近二十,正是花样年华。
而今,五年过去,她已然占了别人的身子,占了别人的亲人。可是,又有什么法子能回去?
颓然走回屋子,看着满屋的摆设,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全被抽光了,丝毫不剩。摇晃着坐到地上,怔怔发呆,连目光都滞了。眼睛哪还有半分平常的栗色,近是黑幽幽一片,透着寒意。看的人心疼!
博朔掀帘子进门,看到地上的人,急忙扶她起来,见她面色发白,似有中暑之相。正准备叫人,怀里的人抬起那张芙蓉小脸,扯着牵强的笑容看的他心里一紧。
“不必唤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松松的一句话,妤苏脱开他怀抱,扶着榻沿坐下。缓了口气,看着博朔担忧的神色,再笑。“店里怎样了?近来生意如何?好些日子没去看了!”
博朔被她这一问,回神低眉敛目。“回小姐,这些日子不大好,每五六日有二百多两进账,有时十几天才有。街北相继开了两家店,抢了咱们些生意!”少年温润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挺直着身子站在屋里。
妤苏看着他嘴唇周围刚长出的细小胡须,黑糊糊一圈,忍不住抽抽嘴角。稍微动动僵硬的身子,指着椅子让他坐下。“辛苦了,大热的天儿,劳烦你还三天两头的跑。”门口有丫鬟通报,进了门,端着两杯茶来。刚放下,妤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丫鬟的手。“叫夫人别送酸梅汤了,弄些爽口的凉菜来,我饿了!”口气近乎撒娇,小丫鬟红着脸点头应是,匆匆退了出去。
“你也没吃吧,咱们一块吃点儿。”也不管博朔应没应,妤苏兀自下榻走到桌子旁,抽了个本子递给他。“这是我前几天画的,你让人照着画了,贴在店子里。有人要就卖,无人买就当个装饰。”
博朔接过去,不翻看转手放在小几上。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屋里静的过分。博朔小心扫了眼屋子,看着坐在桌前的小身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妤苏两年前开了个店子,经营些小巧物什,琳琅满目,却都是些有特色的东西。为了家里糊口,八岁的孩子就抛头露脸了。没想到独特新颖的店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生意还不错,每年净赚近千两银子,划去工资开销什么的,也够他们一家子用了。
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某些历史妤苏不甚清楚,大概知道下任皇帝是谁,却不知道具体多少年。有时候也惶恐过,知道未来,还不若不知,平白担心害怕。
他们家是镶红旗下的包衣,父亲是个参领,三年前因工殉职。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还有两个侧室,均无所出。一家五口,外带二十多个下人,日子过的不算太艰难。
未来到底会如何,妤苏也曾想过,大不了不嫁人就是,反正她是不会接受这里三妻四妾的。她懒散惯了,脾气又有些乖张,性格阴晴不定,说翻脸便翻脸,家里人有时候都受不了,何况外人。她也打算就这么混过去了,若是不小心意外死亡什么的,更合她意!